重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桌子。
她赶紧追过去,在丛林中拦住他的去路:“等等,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别自欺欺人,刚才你们在游泳池里做什么我都看见了,我要亲你你就推开,Dante碰你,你就一脸春心荡漾?”
“你这么说,真是太没礼貌了!”
“我哪里说错了,你根本就是把我当他的备胎!”
“我和他压根就没开始过,哪来的备胎?”
“申小姐,你真够意思,跟我来这里,却跟我同事搞上了,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你是这种女人?”
“我都说了多少次,我和他没有关系!以前对他有过好感,难道这辈子就要吊死在他身上不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
两个人吵了很久,最后不欢而散。申雅莉气得一路踢着石头走回去,还不小心把脚趾磕住,痛得呲牙咧嘴。她在桌子旁边坐下,用怒极的目光狠狠在容芬身上扎了几刀。
“雅莉,这事真是对不起,是我喝多乱说话。”容芬充满歉意地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等容芬走远,她把一直把玩的手机拍在桌面,发出砰的声响:“现在你满意了?多亏你的挑拨离间,我和汤世彻底闹翻了。”
这情形真是太难堪了。本来都在他面前胜了一局,结果又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他随便撒个小谎,自己和汤世就闹成这样,他和他的女友还是感情稳定甜甜蜜蜜。一想到这里,勃然升起的怒火令她头晕目眩。就像看见Dante和Paz在一起时发生过那般,有大脑被电击的近似感。她站起来,冷冷说道:“托你的福,被甩了。我先走了。”
“我没有挑拨离间。”
“你刚才一句话就把我们整成这样,还不叫挑拨离间?”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没有女朋友,我是单身。”
“撒谎!”
“你也把我想得太差劲了。如果有女友,怎么可能还会来追你?”
像是自远处而来的海风都灌入了耳中,浸入大脑,搅乱了所有逻辑。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追我?你怎么可能在追我。”
“都这么明显了,你觉得还要怎样才算追?”
“你在瞎说什么,为什么?”大脑已经一片混乱了,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维持清醒,理智地考虑所有他这样做的动机,“你跟董事长还有柏天王的关系这么好,就算是为了投资电影也与我无关。你应该不缺女人,更不缺钱。你还很年轻,不会急着结婚的……”她忽然灵机一动,“我知
道了,你在跟别人打赌——赌了什么?”
“不对。”他用了Boss一般不容分说的口吻,却不带感□彩。
“那是什么?”
他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来点了支烟。烛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却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把两条长长的腿伸出跷起,好像是在示意自己的轻松。但一口又一口机械重复的吸烟方式出卖了他的内心。
“是车,对不对?”她停了停,“还是房子?”
他很无奈地看着她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烛台出神了半晌,欲言又止了很长时间。到后来,那种无奈的笑渐渐变得苦涩,他却始终保持着静默,任凭烟头往下蔓延出一截灰白。
天色已晚,从远处看,海涛像是奔腾起伏的丘陵,塑料球漂浮物在海边上上下下。海洋在星光下放射出银白光点,沙滩的丛林中有无数高大的椰子树拔地而起。这一切都像是珠宝设计师的杰作,探照灯打着的光亮是恒久的钛合金,海面是一块与天等大的黑曜岩,海岛上的热带植物则是翡翠精工饰品。站在这里,就好像自己也都被框在了明信片的七彩中。
原本是很浪漫的气氛,他却掐灭了烟,拿起酒店房间门卡站起来,说话语调军人发言一般没有起伏:“我送你回去。”
“等等。”她从桌面上拿起手袋,“你给我的理由就是‘送我回去’?这理由太牵强……”
“记得以前别人说我是你的影迷么,我否认了。”
“所以?”
“实际上我确实是你的影迷,你拍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几十次,只要刊登了你访谈的杂志我都会买,你的海报都是在你来我家之前撤掉的,我家里还有一些媒体没曝光的你的照片。在真正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挺没理性的,或者说,挺疯狂的。”
如果是一般的男粉丝说这样的话,她可能会有些害怕,可是他这么说,她在隐隐高兴之余,竟有些担心起来:“那见了我以后呢?失望了么。”
“比以前还严重一点吧。”
“……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好像是怕说大声了就会听错。
“所以是否有女友根本不重要。别说我没女友,就算真的有,只要你勾勾手指,我也会立刻和她分手。”明明说着很过的话,他的语气却依然是淡淡的,“就是这样,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祝福:如果你像汤世一样愤怒逃跑,下周有更新!如果你像Dante一样一鸣惊人出头冒泡,48小时内有更新噢!!
☆、第十五座城I
她完完全全变成了块木头,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刚一转身,她整个人就趴在桌子上,抱着脑袋出神——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但是心跳太乱,大脑也无法思考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听见风声和海浪声。她晃了晃脑袋,伏在桌子上把脸全部埋在双臂之间。除了海岸闪烁的灯塔刺激着她的视网膜,所有感知好像都已和海风混在一起,被卷入黑色高远的天空。
这一刻,Dante的背影除了高一些、肩膀宽一些,竟完全和希城少年时的背影重合了。
这一幕是如此似曾相识。十来岁的希城是孤傲的,就像是一把崭新的箭,时刻架在弦上随时准备飞向远方。他经常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却会任性地抓紧她的手。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天,他带她去小镇里的奶奶家玩,他们与穿着厚大衣与围巾的乘客一起走出车门。车顶上铺着些许枯黄的落叶,火车顺着铁轨伸展到了远处的石大桥下。当它再次启动,他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和她往站台外走去。列车高速行驶,把他们远远抛在了小小的站台。她回头看了过来的路,它蜿蜒在山的一侧,像是非常曲折,但看向列车驶去的方向,那里只有两条蓝色轨道笔直地劈向远方,交汇在视线的尽头。当时她忽然觉得,这两条轨道便是自己与希城人生的道路。
事实上,站在铁轨的一端看向它伸展的方向,我们总以为它们会在视线的尽头相交,可当你真正走到那里才会知道,两条轨道其实是两条平行线。她忘记了这种错觉,只觉得跟希城在一起,像是每天都捡到一颗种子,每天都可以播种,可以收获,可以看见各种各样新绽放的花朵。她想一直这样跟他走着,一直延续他们初恋,去探索更多的故事。可是,因为两个人永远的分别,初恋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等等,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她赶紧追他去了沙滩,自欺欺人地想要延续那个没有结果的故事。
Dante并没有转过身,只是伸出手来,牵住她的手。
她有些慌了,蛮横地说道:“要懂尊重女性,告白我可没答应,谁允许你牵手了?”
“那你就一边走一边想,是否要我继续牵着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判定为他说得似乎没错,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可是逻辑思维似乎与他是仇家,现在已经完全被他全面清扫了。他走得不快,但她的细跟鞋在沙滩上走还是有些困难,她加快脚步跟上去,低着头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他的手指交叉扣住她的手,宽
阔的掌心有他微热的温度。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杯子,早已装不下过多的情感。它们如同新注入的血液一样,从心脏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种即将溢出的、满满的喜欢,几乎要化作热泪,从眼里流出来。
但她无法给他回应。她不知道自己一旦给了他回应,是否就会再一次摧毁他们的关系。这样已经很满足了,她害怕任何改变。
可他没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
走了一会儿,她叫停了一下,弯下腰去脱掉凉鞋,用空出的手提着凉鞋,赤脚踩在沙滩上。穿着鞋她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耳朵,鞋子一脱,她瞬间比他矮得更多了,站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小孩子。但她没有丝毫羞怯,抬头挺胸笑着说:“现在舒服了。走吧。”
夜晚的海滩寂静得只剩下了海浪声,这里只能依稀看见远处小小的人影。
他低下头,脸颊往一旁偏了偏,直接吻住她。她听见自己清晰的抽气声,心跳停了一下,手里的凉鞋也闷声落在细软的沙中。随着他拥抱自己的动作,抚摸长发的动作,搂紧自己的动作……心在剧烈跳动的同时,甚至会隐隐刺痛起来,就好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也冲入了心腔。不知是否置身于大海前方的缘故,她像是能在他的唇舌间寻觅到海洋的味道——令她感到安心的,却又完全无法掌控的深蓝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