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墨微眯着眼睛望着窗外,乌墨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厉昊南。想法是能力的一种,所谓慈不掌兵,厉昊南自从跟顾筱北结婚后,已经没有了野心,这是他当前最大的弱点,现在他离婚了,更是没有心思活跃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了。还好,厉昊南这个弱点目前只有他知道。
“昊南哥,我们可以去乌墨那里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在他身边埋伏的所有的人。”安雅走到厉昊南身边汇报,理性十足的声音将所有的私人情绪都成功的剔除。
“好,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初生牛犊!”厉昊南立起身来,双手撑在桌边沿。
这次跟厉昊南一起赴乌墨之约的,还有很多这些年寄生在金三角这片丛林里的各路霸主,来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主,这些人一走进院子就又几分发傻,谁都没想到乌墨这样一个年轻阴狠的人,会住在一个如此宁静的地方——古色古香的院落,石子铺路,绿藤缠绕亭台轩榭。
曲折幽深的长廊,廊壁上雕刻着五彩斑斓的图腾,在廊的中间穿插着各式各样的六角亭,朱檐赤柱,各有龙飞凤舞的匾额。日光被天井上方绿色的玻璃柔和的过滤,投射下来,温暖舒适。大厅上已经摆好桌椅,一壶壶香茗已经冉冉生烟。
乌墨站在门口,颀长的身体穿着短衣长裤的民族服装,袍袖当风,玉一样的脸映着金色的斜阳,流光溢彩,前额细细碎碎垂下几绺,半掩眼眸,洋溢着笑容的年轻脸庞温和无害。
“厉先生,难得你肯赏光!”乌墨将厉昊南等人让座到东首的石桌上,亲自倾身为厉昊南倒了一杯茶,对其余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厉昊南坐在上面的首位上,衣冠端正,脸上却有着跟笑意融融的乌墨不相符的严谨冷漠。
“哼,乌墨,厉哥也回来了,你当着厉哥的面,说个明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腰中别着真家伙的查将军火气最大,满是横肉和凶残的脸上对着乌墨虎视眈眈。
乌墨对着众人悠悠的笑着,清朗欢快的声音如同无害的邻家大男孩,可是眼角看着查将军的神色却带着讥讽和不屑。
“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保,实属无奈。”乌墨眉头皱了起来,脸上褪去了刚刚的温柔和阳光,“咱们都是金三角长大的人, 虽然我比在座的各位晚生上几年,但我也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我不动手,现在恐怕给我们乌家人收尸的都没有。”他说这番话时的音量比刚才低了许多,却因此更显阴森骇人,一刹那,他整个人似乎都变了,阴冷,血腥,黑暗,都凝聚在刚刚还一副纯真的面容上。
“乌墨,金三角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它是大家的。阻止其他人的生意来往,变相的也是在破坏大家的公共利益,就为了一己之私,就为了夺取势力。这些事情我可以理解,但很难接受。”厉昊南没有因为乌墨突然的变脸而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即乌墨是站着,他是坐着,可是厉昊南却依旧有着属于他的冷傲霸气,狭长的凤眸扫了一眼乌墨,“无论是谁,想要在金三角生存下来,必须守这里的规矩,这也叫做顺境者生,逆境者死!”
乌墨的脸在一瞬间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刚刚那个高贵而温和的乌家掌舵人,阳光般隽秀的脸上带着伤痛和无辜,走到厉昊南身边,为厉昊南点燃了水烟,很恭敬的说道:“厉叔叔,看在我爸的份上,请吸烟。”
他知道,自己现在羽翼未丰,东南亚现在虽然人心不齐,但是在厉昊南这样的高压领导下,下面的人都畏他,也服他。反过来自己情况则完全不同,他这次只是占了先机,得人心方式不同,厉昊南是凭着他自己,他是凭着父亲。乌墨还没有信心可以像厉昊南一样用武力说话。厉昊南现在的这番话虽然只是一种威慑,但以厉昊南狠绝的作风,惹急了他会做的是杀一儆百,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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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就死心吧
乌墨捧着的烟壶里发出骨碌碌的声音,厉昊南拿了起来,对乌墨这个举动,他也便并没有太多人意外,他迟疑了一下,吸一口,古老熟悉的味道传来,苦中带着暗暗的香。他看着乌墨的神经仿佛舒缓了一些,“乌墨,你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你慢慢就会懂,水至清而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厉昊南是老江湖了,想要让东南亚保持住暂时的稳定,乌墨这个棋子不可或缺。
“厉叔叔,受教了!”乌墨态度很是诚恳的点头俯首。
下面众人随即发出如释重负的嘘声,笑声和赞叹声。
按照东南亚道上的规矩,乌墨向厉昊南点烟认小,就意味着从此归顺到厉昊南的旗下,跟其他人一样,默认厉昊南做这里的龙头老大。
这样的结果文以墨陈家强等人自然是满意的,厉昊南的考虑他们都懂,都暗暗佩服厉昊南算是把物尽其用这项技能发挥到极至。
厉昊南心中清楚,乌墨是头养不熟的狼,他只是在休养生息,以退为进。厉昊南在东南亚用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把自己在东南亚各处的大小据点,重新部署安排一遍。
.......
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厉昊南满怀期盼的抬起头,见是护士,后面跟着文以墨陈家强和冼志明、阮文正他们。
护士进来给厉昊南挂了点滴,安雅被大家吵醒了,去了卫生间。
“你们每天都没有事情可做吗?”厉昊南看着进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他看着顺眼的,真的是有些失望,烦躁的说:“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们不用总是来看我,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能干嘛去啊,我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你!”冼志明放赖的倒在一边的沙发上,“哥,你没注意吗,很久以来,都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咱们可以称上形影不离了!”
厉昊南看着他就心烦,眼神一转,被后进屋的文以墨手里那捧花雷到了,皱着眉头,“嚯!你还买花,你扫墓啊?”
文以墨鄙视道:“这叫礼节!看来我就不应该跟你讲礼节,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给你拎两瓶酒上了!”他说着话,顺手把花塞给从卫生间出来的安雅,“找个瓶插上去。”
冼志明扫了一眼那捧被满天星簇拥的百合,嘿嘿一笑:“还怪咱哥生气,看病人带一把白花,你有常识吗?”
“别一天胡说八道的!”陈家强随手打了冼志明一下,看了厉昊南一眼,“你这张破嘴,不定那时就得挨你哥撸!”
“什么白花?人家花店的说现在探病都送这个。”文以墨不理睬冼志明,神气地指着那把花,“据说它的香气有安神静心的作用,对于现在的昊南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东西。”
“这样啊,那我明天去运一车来,把咱哥围起来,让他好好安安神,省得他一看见咱们就瞪眼睛!”阮文正忽然变的有了思想。
厉昊南被这些人气的都想翻白眼,他们是来探望他的,还是来气他的!“你们再放个哀乐,直接给我开追悼会得了!”
几个人好像故意串联好了,也不顾厉昊南的心情当场爆笑,然后开始继续东拉西扯的瞎聊。
厉昊南见他们这些人好像一时半刻不想走的样子,看着门口心中焦急,顾筱北这个人脸小,即使来看自己,听见这些人在屋里吵嚷,准的偷偷的溜走了!
他不耐烦的对着他们说:“你们都别在这里瞎侃了,我困了,赶紧的,都回去吧!”
“哥,你不刚醒吗,怎么一见到我们你就犯困啊!”冼志明赖皮赖脸的。
“我见到你们不困,见到你们我就烦,行了吧,都走。”厉昊南彻底的冷了脸。
陈家强见厉昊南这样知道他这是马上要翻脸了,他们一见门时,他就看见了厉昊南那张失望的脸,于是挠着头想搪塞几句,“昊南,小爽刚刚从外地回来,有些累了,我让你嫂子带她去做SPA了,想先让她放松一下……”
“哎呦,纸也包不住火!明说了吧,省得他看咱们不顺眼,总是撵咱们走。”冼志明正起劲的低头吃着桌上的大樱桃,头不抬眼不睁,也没看见厉昊南已经变得乌沉沉的脸,“陈哥,你还绕什么啊?你就直接说了吧,小爽去找顾筱北了,告诉她我哥生病的事,那个狠心的小丫头她不来,这不就得了吗!”
厉昊南忽然沉默下来,听到冼志明说这番话,仿佛没听见,只是抬头看着点滴里的药水往下滴,一滴一滴,不紧不慢地落着。
病房里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大家见厉昊南这个样子都有点害怕,只有冼志明还在低着头叨叨着:“哥,你就别看着我们不耐烦了,你就是把我们撵走了,那个小丫头也不会来,要我说你就死心吧!你在这里盼着她,想着她,她也不在意,顾筱北,那就是个白眼狼,她对你啊,心狠着……”
原来自己这个傻样子大家都知道了!原来自己这点可怜可笑的心思连冼志明这样的人都看透了!他忽然觉得无地自容,不禁恼羞成怒,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自己现在在其他人眼里一定稚嫩蹩脚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