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笑着:“我是单亲,就只有妈妈,然后我高二的时候,我母亲过世了……因为肝硬化,有时候我觉得我走到这一步可能跟自己的选择都没有关系,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在从中作祟……”他苦笑了一下:“林嘉绮,你不相信这些吧?”
我不擅长安慰人,不擅长应对这种沉重的话题,于是我别开了视线,说:“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相信你妈妈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看着我,正要说什么,被远处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带着老花镜的教授在办公室门口叫他的名字,于是他冲那边点点头,站起身,才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喂,都遇到了,就留个电话号码吧,在这里遇到老乡而且还是校友也算是有缘分,以后有空可以联系一下。”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和他互留了电话号码,目送他消失在办公室那里的背影有种恍惚的感觉,想起多年前在社团那些日子,时过境迁,我居然从来也没有了解过有些曾经那么近,又远去了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没有一份体面来的不费吹灰之力,而宣铭,绝对是一个值得标榜的榜样,一个人走过来的他,真的有那么坚强吗?
回头再看看病房里面,比起我们这些人,万千宠爱集一身的袁晨彬却没能在我面前焕出夺目的光彩,只是此刻,慕华芩注视着他的眼神才开始让人觉得安慰,觉得一切并没有白费,我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为什么我在袁晨彬的手机里面叫做“紧急情况下拨叫”,毕竟眼下慕华芩正情意浓浓地看着他,我能做的,也只有离开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在心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这时候夜幕将至了,天气不太好,于是远处的天空看起来就像是要倒下来,路上没有以往多了,我带着从天而降的坏心情,坐上了公交车。
没过几天,袁晨彬复活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看得出来已经明显人来疯了,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牙齿,他在学校西门的奶茶店,坐在我对面,说:“那天你来医院了。”
我因为早起而觉得精神不振,懒洋洋地回答说:“是啊,还看见慕华芩在那里给你守灵了来着。”
“我今天不和你贫嘴,”他兴奋地说:“其实那天好险,我在开车的时候看见了她过来的信息,于是我就想和你说一下来的,正要拨你的电话,前面窜出一条野狗,我那个刹车踩得叫一个狠啊……那条肇事狗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袁晨彬,”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问吧。”
“第一,为什么我在你的手机里面叫做‘紧急情况拨打’呢?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长?”
他回答:“你本来就是紧急情况下才会拨叫的人么,比如需要我遇到慕华芩需要你配合啊什么的,那不都是紧急情况么?”
“……”我看着他一脸的无辜,忍了忍,“好吧,那下一个问题,现在慕华芩已经回到你身边,我已经送佛送到西了,是不是该昭告天下我是清白的了?”
“你着什么急,那个学长回来不是还早得很么?”他坐正了身子,说:“如果我就这样接受了慕华芩,对她来说我不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这个难度根本就不是这么设定的,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如果我说我不陪你们这些小朋友玩了呢?”我看像窗外,突然觉得很累。
“……”他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吧……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帮忙。”
我放在衣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来自宣铭的短信:“中午有空吗?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一起吃个饭吧。”
我看了看对面的袁晨彬,也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第二十四章 道歉
学校南边临着一条河,不时有人在那里钓鱼,我和宣铭在河边的长椅上坐着,这天天气还好,没有让人热不欲生,头顶上是一座大桥,在阴影中的这个位置挺凉快,我使劲晃了晃他才递过来还没有打开的可乐,问:“怎么突然想起过来找我了?”
“这不是同乡少么,”他皱着眉头看我晃可乐,“那可不是果粒橙,喝前还要晃一晃。”
我没有回话,看着远处正在钓鱼的一堆老头,我说:“我觉得我做错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他也看向远处,不再纠结我手中的可乐。
接下来我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怎么沦为袁晨彬的托儿的始末全盘告诉了他,包括最初我和袁晨彬是怎么杠上的云云,宣铭安静地听着,一言不,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等我全部说完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当初会来西安,是不是因为咱们团长?”
话题相去甚远,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抱着可乐瓶子有点儿出神,之所以会和宣铭说这么多,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对自己过去略有所知的人吧,说出来,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后宣铭说:“其实我当初来到西安的时候,我希望不要遇到过去认识的任何人,那时候,我拼了命地想要重新开始,我对自己说,反正已经是孑然一人了,哪里都可以是起点,哪里都可以是终点,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就像是浮萍一样,不需要寻找什么落脚点,这几年,我一直是这样想,但是那天遇到你,我想起了一些事。”
我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沉在不远处的平静水面,他说:“我记得你,林嘉绮,那时候你好像是母亲过世很早,然后你就像灰姑娘一样呆在那个家里看继母和她那两个儿子的脸色过活吧?”
我点点头,“你记得还挺清楚。”
“换成是谁都会印象深刻的……”他叹了口气,说:“我有一件事,要和你道歉。”
“什么?”我迷惑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是这样的,咱们社团活动的时候,你不是总是最后走,主动要求打扫卫生吗?有一次我东西忘在那个教室了,回去取东西的时候,我在后门看到你在黑板上写东西,那时候教室里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在黑板上写的是‘我恨你们’,‘去死吧’,还有‘讨厌这个世界’之类的……那时候我很震惊,你根本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我没有说话,捏着手中的可乐瓶子,一种类似窘迫的不舒服的感觉从指间蔓延开来,我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后来团长就不再让我留到最后一个打扫卫生了?”
他点点头说:“对不起,是我告诉他的,我说你要多注意一下林嘉绮,其实她很需要别人关心的……对不起,你要是想骂我,你就骂吧,如果不解气,你想打我也可以,的确是我的问题……”
原来是被可怜了啊,我苦笑道。
第二十五章 蝴蝶效应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为我好所以我就不会骂你不会打你?”我咬着嘴唇,感觉眼泪随时都会落下来。
“不是的……”他艰难地说:“我以为我是为你好,但是,后来我才想起来,那时候,那个教室,那一块破黑板应该是你唯一一个能够真正泄和释放自己的地方了吧?对你来说那应该是一个秘密的,但是我因为无意现就这样告诉了别人……我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整理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做这种影响到别人的事呢?”
“那你知道你同情心泛滥吗?!”我站起身,眼泪流了下来,我看着他:“你不就是可怜我吗?!”
他也站起身,看着我,嘴角浮起惨淡的笑:“我有资格可怜你吗?”
我脑海一片空白,浮现出那个下午独自在教室诅咒继母的情景,就像是某个陈年的,丑陋的伤口被撕裂曝光了,我转过身,迈开步子准备用离开结束这场对话。
右手被他倏地抓住了,有些痛,我的眼泪已经停不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头,我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放开我。”
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轻轻地,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按在我的左肩上,说:“你知道吗?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刺猬,所以我比别人更懂你的痛。林嘉绮,如果我见到你不是在高三我负担和思想压力最重的时候,不管你身上的刺有多么坚硬,我都会靠近你的。”他凑过来,轻轻抱住了我,用手在我背部拍着,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所谓“蝴蝶效应”,是说北半球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在南半球有可能会引起一场海啸。
其实多年前,那个懵懂的我不是每次社团活动结束后都会没公德地在黑板上乱写乱画,更多的时候,我也只是一个人,对着空教室,哭泣。
宣铭看见我写的那些字是一个巧合,就是在那天下午,团长,也就是我倾慕的那个学长,跑回了教室,说自己东西落在教室,他开门的时候,对上的是我正在哭泣的脸,和已经擦干净的黑板。
而我对学长的倾慕,起始点就是那张他递过来的纸巾,这一刻,我在宣铭的怀抱中不禁恍恍惚惚地疑惑起来: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呢?
——和注定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对应的,这世界上还会有注定不受重视的存在,而即使是作为其中之一的我,还是想要一些我能够掌控的,不会离开的,一个笑容,一张递过来的纸巾,一句温柔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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