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位置上。楚翘照例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看得入迷。这家店陪伴了她整整大学四年的时光。她是个穷学生。沒什么钱。有时候又冷又饿。而这里的水煮鱼也不贵。所以。她经常光顾这里。她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点上那么一小锅辣辣的水煮鱼。很辣。吃得眼泪都能流出來。
孟焱熙双手交叉。支起自己的下巴。眼光灼灼地望着面前的楚翘。不施粉黛。谈不上漂亮到了极致。他也见过不少比她更加漂亮妖艳的女人。却不像楚翘这般毫无预兆地跑到了他的车前。也这般直接闯入他的生活中。
不一会儿。老板娘端出了一大锅的水煮鱼。
“來了。來了……”
通红的小锅子放在了楚翘和孟焱熙的中间。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弥漫起刺鼻的辣味。汤很烫。汤的表面还骨碌骨碌地冒着小泡泡。氤氲的烟雾从汤的表面上飘散开來。光是看着就觉得。这辣子的味道一定是很辣很麻。
老板娘自以为自己很懂年轻人的调调。对着楚翘和孟焱熙挤眉弄眼了一番：“我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之间的谈情说爱了。你们先吃。不够。老板娘我再给你们做。”
楚翘想开口解释。却沒有看到孟焱熙有任何解释的表现。如果她当着面驳斥他刚才的话。会不会很不好。也许。这只是他和她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呢。自己沒必要看得这么认真。
想了想。她还是沒说。便只能干笑几声。
不过。很快。楚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滚烫泼辣的水煮鱼上。她甚至都沒有去照顾孟焱熙。而是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往碗里夹了不少鱼皮和鱼肉。
鱼皮滑腻。鱼肉清爽。麻辣的滋味却不住在舌尖跳跃。以为麻辣的味道会完全掩盖住鱼的滋味。其实不然。在麻辣过后。还能品尝到鲜鱼特有的新鲜和美味。
“好辣……”楚翘一边吃。一边不住吸气。眼角的泪滑了下來。
辣还有一个好处。可以为自己流泪找个再正常不过的理由。从爸爸病倒开始。她的生活便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痛苦。悲伤。苍凉。无奈。在一瞬间齐齐聚集到心头。
泪却不听话地糊了眼睛……
卷二 细水流年，与君同 第四十章 愀然相遇
泪水渐渐迷糊了眼……
楚翘却眨了眨眼睛。吐出自己发红的小舌头。吸着气。说道：“辣。好辣。真的好辣。眼泪都要辣出來了……”她的舌苔通红。倒是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被这汤给辣的。
孟焱熙的目光炙热。视线一直胶在楚翘的小脸上。
可能是因为很辣的缘故。一张小脸辣得皱在了一起。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氤氲。两颊酡红。像是天边的两片红霞。明明这么辣。可她偏偏吃得极香极馋。捧着一只雪白的小碗。宛若一只贪吃的小猫咪。半眯着眼睛。陶醉地吃着碗里的水煮鱼。他竟觉得。看着这样的她。比他自己吃。还來的满足。
楚翘吃了好一会儿。筷子刚伸到小锅里。忽的瞪大了眼睛。自己美名其曰。说是和焱熙一起吃水煮鱼。但是吃的一直是自己。焱熙根本就沒有动筷子。只是看着自己吃。
“焱熙。你怎么只看着我吃呢。”楚翘的脸色一窘。收回了筷子：“难道是不喜欢吃水煮鱼吗。”
“沒关系。我不饿。”孟焱熙看着楚翘的眸光里含着一份浓浓的宠溺。
“吃吃看吧。真的很好吃。你可不要以为这道水煮鱼会比不上你常吃的那种三星级大酒店的菜肴……”楚翘固执而又认真。用筷子在锅子里捞了一会儿。才捞到一块鱼皮。夹在孟焱熙的碗里。
孟焱熙瞅了一眼碗中的鱼皮。鱼皮的一面本來应该是雪白的。却因为在辣的烹煮下。变成了粉红色。他微微抬头。看着楚翘期待地看着自己。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拿起筷子。把鱼皮放入嘴里。
轻轻嚼了几下。辣。真的好辣。他很少吃过这样辣的菜。辣得他一下子脸红红到耳根。他有礼貌地捂住嘴巴。克制着自己想要喷火的冲动。等待着辣味消失。可是。随着辣味淡去。又有一股说不清的甜味和鲜味在舌尖慢慢晕染开來。
好像真的很好吃。
头一次。楚翘看到孟焱熙失措慌张地样子。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幸灾乐祸地笑容。沒想到。孟焱熙会怕辣。她半眯着杏眸。前倾身子。问道：“怎么样。我沒骗你。很好吃吧。”
孟焱熙拿掉捂住嘴巴的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吃……”他的脸上仍然残留着淡淡的粉丝。看上去和平时的他不一样。有点憨态可掬。有点腼腆害羞。
他在美国生活了八年。不喜欢和别人共有东西。更别谈用别人用过的筷子夹菜。但是刚才。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抗拒。
楚翘满足地笑了笑。又捧起碗吃了起來。她好久沒有吃得这么开心。畅怀过了……和孟焱熙在一起。就像和一个温柔的好朋友相处在一起。心里很轻松。好像能把自己的烦心事统统忘掉。
一顿饭吃完。楚翘坚决付了帐。
“楚翘。你男朋友真的很不错哦。你要好好把握呀。”老板娘一副古道热肠。眼角含笑地看向孟焱熙。这样的小伙儿真是俊呀。要是她再年轻个二十几年。她怎么都会不要自家的老头子。
楚翘尴尬地看了看孟焱熙。但是看他笑得温柔。并沒有什么抵触的感觉。却也不再说什么。幸亏他不介意被老板娘这么说。
走出如意小馆。
天已经黑了。
坐上迈巴赫。楚翘和孟焱熙直接去了现场。
门口。
“先生。小姐。您们的邀请函……”
孟焱熙把浅紫色的邀请卡从口袋里拿了出來。放在迎宾先生的手里。
“先生。小姐。祝您们玩得愉快。”
凭着邀请卡。楚翘跟在孟焱熙的身后。缓缓进入会场。眼睛不禁一点点瞪大。她虽然这这个城市长大。但是她从來沒有进來过。平时。她路过这条路。也只能从外面看看这个花园的外观。走进來。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虽然是夜晚。但是这里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楚翘满眼望去。放满了啤酒。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芬芳的小麦味。会场早已被无数气球、彩旗装点得五彩缤纷。音乐烟花在墨色的天空里轰轰绽放。竟一时把月亮和星星的光华遮去了。
这样的夜奢靡。竟让楚翘看得有点醉了。
夜起风了。有点凉。楚翘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想要汲取一点暖意。但是。忽然。楚翘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重。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件风衣已经披在她的肩膀上了。
“你的风衣给我。你就不冷了吗。”楚翘作势就要拿下身上的风衣。还给孟焱熙。
孟焱熙的大手却按在她的小手上。眼里尽是认真。执拗：“穿着吧。我不希望你再生病。再住院一次。”
楚翘吸了吸鼻子：“谢谢你了……”她能感觉到孟焱熙的眼光很炙热。但是她却无声地侧过身子。不敢看向他的眼光。她好像能够感觉到在两人之间有什么异样。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來面对。所以干脆学鸵鸟。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啤酒狂欢节。啤酒自然是无限畅饮的。
啤酒都是一扎一扎的。啤酒虽不及红酒那般高贵优雅。喝起來却清爽舒畅。楚翘和孟焱熙一个人拿了一大杯。坐在长椅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
楚翘不常喝酒。喝了几口。脸上就有点红了：“焱熙。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孟焱熙看着杯中澄黄的液体。嘴角含着笑：“谢。谢我什么。”
“焱熙。我发现你真的是我的幸运星。上次。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捡到了我。让我沒有出什么意外。我生病的时候。是你一直照顾着我。现在又來请我喝这么好喝的啤酒。看这么美的景色和表演。你说难道我不要谢谢你吗。”楚翘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浮华的景色。一切觉得很不真实。嘴里喃喃道：“如果那时候。是你买下我……过程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如果沒……认错人。现在也会不会不一样。”楚翘说到后面。声音极轻。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听见。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吧。”他俯身一吻。轻柔的唇瓣印在楚翘的额头上。像是羽毛划过般。被这么一吻。楚翘却一下子从迷蒙中惊醒过來。
他的吻冰凉印在她火烫的肌肤上。像是两颗清凉的玻璃珠子落在心头一般。顿时浇灭了所有的烦躁。楚翘睁大了眼睛。看向孟焱熙。
熟悉的凤眸。棱角。嘴唇。下颚。在黑夜之中。他拥紧自己。要了一遍又一遍。楚翘想说愿意。可当两个字到了嗓子口。却被她抑制住了。
他不是孟焱辰。而是孟焱熙……
“焱熙。呵呵。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楚翘拿着啤酒。又猛喝了一大口。眼光闪躲。不再看向他。
孟焱熙也不急不怒。眸底的光却在一瞬间黯了黯。不再开口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