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又急又快，声线微微颤抖着，她怕下一秒，自己心里建立起的还并不牢固的围墙会轰然坍塌，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投入他的怀中大哭。荔枝冰，是她和他共同的回忆，他们曾经一起寻遍每一条小巷里的冰店，找最好吃的荔枝冰。
六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可是如今，再多的爱与痛都只能埋在心底，她和他已然成了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绵绵，你恨我对不对？”程宇擎沉声看向她尖瘦的下巴，眼底神色极为复杂，“你放不下我，就如同我放不下你一般。”
“你想多了，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嘴角漾开浅浅的笑容，如梦如幻一般，她轻轻拿起一旁的白瓷杯，另一只手拿起一旁刚刚烧开的热水。
冒着热气的水从壶中缓缓倒入杯中，五分满，七分满，九分满，杯子被装满，她还在继续倒着，“咣当——”忽然她松手，杯子应声碎成数片。
“痛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她的指尖被水烫得红红的。
“不，绵绵，我不相信这就是你心里的想法。”程宇擎摇头，痛心的看着她的手，声音沙哑道：“不管你是否还会相信，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放不下你，这辈子都无法放下。”
“你放不下她，那我算什么？”尖锐的质问声从身后传来。
唐绵绵神色一僵，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见唐佳雪怒气冲冲上前，抄起台上的荔枝冰往唐绵绵脸上砸去。
“小心——”程宇擎凭借着身高优势往前挤去，冒着白气的荔枝冰从他脸上砸下。
“宇擎——”唐佳雪眼睁睁看着手中荔枝冰泼出，来不及收回。
淋漓的混着碎荔枝的冰渣从程宇擎脸上淌下，滴落在他米色的衬衣上，他伸手抹去脸上冰渣，冷眼看向唐佳雪：“你闹够了没有，在家里闹了还嫌不够，还要跑到这里来闹吗？你是吃多了撑了吗？”
因为唐佳雪在家总是吵个没完，他几乎很少回家。
“宇擎，我不是故意要泼你的。”唐佳雪强忍心头怒意，从包中翻出手帕，“我帮你擦擦。”她刚刚回了一趟娘家，和妈讨论后决定用温柔收复程宇擎的心，所以从现在起她要忍，拼命的忍，不管程宇擎对她多么讨厌，她都要笑脸相迎。
程宇擎的眉头皱得更紧，满脸厌恶躲开唐佳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
唐佳雪的脸色变了几变，画着淡妆的面容微微扭曲着，却还是竭力维持着面上的温婉笑容：“宇擎，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家店，我们一起去那里买件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湿了穿着难受！”
“不用！”程宇擎生硬拒绝，冷冷拂开她的手。
“还是你想去商场选，那我们现在就去，商场的款式会比较多。”唐佳雪愈发的殷勤起来。
“我说了不用。”程宇擎的声音陡然提高，像是隐忍多日的情绪忽然爆发，他愤怒的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想欺负绵绵对不对？唐佳雪，你的心到底是有多恶毒？”
唐佳雪被他的一番话轰炸得插不上话，呆立了十多秒后，她自觉脸上挂不住，气恼的吼了回去：“对，我就是个坏女人，就爱欺负唐绵绵这个白痴！”
“不许你这么说绵绵。”
“我就要说，唐绵绵是笨蛋，是白痴，是蠢货。”
“闭嘴！”
“唐绵绵是笨蛋，白痴……”
“我让你闭嘴——啪！”又急又响的巴掌煽在唐佳雪白嫩的脸色，程宇擎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着。
唐佳雪似乎被打懵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很久，才猛然回神，发疯一般冲向唐绵绵，拿起手边可以触及到的任何物体向她砸去：“唐绵绵，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第十七章 太不拿自己当外人
冰雹般的杂物砸向唐绵绵，程宇擎奋不顾身挡在她前面。唐佳雪越看越来气，越砸越顺手。
“唐佳雪，你疯够了没有？”程宇擎一手护住唐绵绵，一手挡着源源不断飞来的杂物。
“不够——”唐佳雪不甘示弱吼了回去，砸光手边物件，她略微愣了几秒，待回过神来，她脱下脚下新买的限量版高跟鞋，狠狠丢了过去。
“唔——”听得一声闷哼，程宇擎来不及躲开，额头中枪，额间渗出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唐绵绵紧盯着他额头上那一抹鲜红，快速从口袋掏出一方白色手帕，按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好在伤口不算太深，只是略微的破了点皮。
“宇擎，我，我不是故意的。”唐佳雪一时吓呆了，吓懵了，她慌乱的摆着手，语无伦次说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她亲手砸伤了自己的丈夫，待会回家该怎么和公婆交代，特别是那个难缠的小姑。
完了，完了，搞不好他们会借着这个由头把她赶出程家！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欺负我老婆吗？”慵懒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一身黑色西装的李乘风从门外走进来，地上的一派乱象和几人分站的地形让他瞬时明白了此刻战况。凌厉的眼神扫过一脸慌乱的唐佳雪脸上。
“小棉花，过来！”他冲躲在程宇擎身后探头的小人儿招手，“快点——”
“哦！”唐绵绵动作麻利，几步来到他身边。
“真乖——”男人嘴角扬起慑人浅笑，大掌向抚摸小动物一般落在她头顶，“待会奖励棉花糖给你吃！”
唐绵绵瞪眼看向他，敢怒不敢言！他当这是在摸小狗的头吗？她是不是还要冲他汪上两声，然后谄媚的摇摇尾巴！
“走吧！”出人意料的，李乘风没有理会程宇擎和唐佳雪，而是径直牵着唐绵绵向外走去。临出门时，他回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道：“两位将家庭内的不和谐带到公共场所，已经严重影响了市民的人身安全，警察叔叔请你们去局里喝咖啡！”
话音刚落，几名警察从门外走进：“两位，请配合我们调查，和我们走一趟。”
……
“下车！”车门被打开。
唐绵绵怯生生抬眼，扯着李乘风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在生气吗？”从上车起李乘风就一言不发，虽然他没说，可是她却能感觉得到他在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
“对啊！你为什么要生气？”唐绵绵点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小棉花，你——”李乘风单手抚额，差点被活活气死。这小妮子果然有克住他的本事，他一字一句提醒道：“昨天，你明明是被唐佳晴绊倒摔跤的，为什么要告诉我是自己摔的？下车，我带你去检查。”
如果不是他不放心让阿简去查，还根本不知道昨天她上班时发生的事！
“检查？”唐绵绵惊愕被扯下车，这才发现，车早已停在医院门口。
穿过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有护士将他们带到了一件办公室的门口，看样子是早已经预约好了。
“咚咚！”李乘风敲门。
没人应。
“砰——”他索性抬脚一脚将门踹开。
“五十万，这是我让人从非洲原始森林找来的门，在你来的前五分钟才给装好。”屋内传来不急不缓的男声，座椅背对着门口，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光凭这气势便可断掉不是一般人。
“我出一百万！”反正要出钱，不然多踹几脚，这样想着，李乘风索性加大力度，几脚将门直接踹到，牵着唐绵绵趾高气扬从那扇昂贵的门板上踩过。
“喂，你真把我的门给拆了。”男人急了，转过身来，却只看到地上门板的尸体。
“萧，萧凡禹！”唐绵绵惊讶大叫，昨天替她赶走大姐和小妹，又送她来医院的男人。他换了一身白色长袍，脸上的眼睛也换成了金边的，更多了几分稳重的味道。
“嗨！软绵绵！”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萧凡禹自作主张帮她取了外号，“你的伤好点没？”
“没事了。”唐绵绵感激的笑着。
“你们认识？”某人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脸色更是寒到了零下几度：“你怎么会知道她受伤了？”
“呃…昨天刚好是我带她来医院。”萧凡禹简单的解释着。
“小棉花！”黑眸微眯，眼中的不悦更加明显，“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好友认识他老婆，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唐绵绵不以为意的挥着手，“对了，萧大哥昨天帮我付了医药费，我还要给他钱。”一瞬间，萧凡禹自动升级为萧大哥。
李乘风听得是刺耳万分，“连名带姓叫他！”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她都是李乘风李乘风的叫他，凭什么萧凡禹一来就成了大哥。
憋屈！
“哦，知道了！”唐绵绵乖乖点头，转脸冲着萧凡禹甜甜笑道：“萧凡禹大哥，我要给你多少钱才好？”
“不用，一点小钱！”萧凡禹看着好友脸色一点点变黑，自己的心情却一点点变得愉悦起来，难得看到阿风这样子，倒也还不失为人生一大乐趣。
“不行，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对对对。”李乘风赶紧附和着，并补上一句：“我们和你很熟吗？你实在是太‘见内’了，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一手紧紧拥着怀中的小人儿，警告性的看着萧凡禹，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到下次没人的时候，得好好找萧凡禹“谈谈”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