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嫁 (滢泉映柳)

过了年，又过了正月十五临开学的时候，宋丽娆给了妹妹一张卡，并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自己再一边读书一边少打点工的话，你大学的花销差不多也够了，如果还不够，你就再少贷点款吧。”

她还得为自己孩子的出生赚点钱、攒点钱。

宋林瑶懂事的点点头，她以为姐姐太累了，该歇歇了。于是说：“嗯，你就别挂念我了，我能养活了自己，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那么受累拼命了，挣多少算多少，够你自己花就行了。”

宋丽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笑和她的年纪极不相符，有些老妇人沧桑的味道。没有人知道妹妹的这句话一出口，她的身体里忽然有一只小脚“唰”地踢了她一下，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小人儿情绪有些不稳定，他不高兴地在妈妈肚子里翻腾起来，妈妈最了解自己孩子的心思，她不由用手去抚摸了一下被踢蹬厉害的地方，轻轻说：“慢慢地就不是我一个人了。”这是宋丽娆第一次宣告自己肚子里那个小人儿的存在。

可是妹妹宋林瑶并没有深刻理解这话里的内涵意思。只想着姐姐将来嫁了人当然就不是一个人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在钟表上转圈，宋丽娆的身子越来越重，分娩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临。她不能在哥哥的家里再住下去了，要是把孩子生在哥哥家里，哥哥肯定会把安维克垛碎了喂狗吃，她必须另外找个地方生孩子去。

有天，她对哥哥说她计划马上和好朋友到北京打工去。

宋林子老半天没言语，老婆整天在耳边叨唠，说家里本来地方就小，这么多人怎么能住得开，小姑子应该去外面租个房子住才好。如今，妹妹要离开这儿去北京，也正中了老婆的下怀，他也落得耳边清静，于是说：“你也要去北漂？嗯，好吧，想去就去吧，剩年轻还能闯荡闯荡，等有了家庭想去也去不成了。不过，出门在外混不容易，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瞎找男人了，要找就好好找一个对象把自己嫁出去。”

宋丽娆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宋林子并没有忘记安维克，他时刻在寻找机会报仇雪恨，可是，没等他寻到机会，安维克就已经调回市里当什么大“官”去了，如今他已经成了一条大粗腿，而他宋林子还只是一只小胳膊。人常言，胳膊拧不过大腿。看来，再想报仇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暂且作罢吧。就不要让爷爷逮住机会，只逮住机会我宋林子把那□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宋林子当了一回阿Q后，心里舒服了不少，以后他也就不再想及为妹妹去报仇雪恨的事情了。

第二天，宋丽娆去商场向经理秦岭请假，说是家里有事情，需要多休息一段日子。秦岭的胖脸上好不情愿，好象宋丽娆一休息鞋帽组就完蛋了一样，他盯着宋丽娆找了老半天借口，不想让她休息，可是不管找出什么借口都不能干涉人家内政，更不能干涉人家人身自由，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勉强准了假，他恋恋不舍地说：“好吧，休息归休息，可不能不来上班了呀！家里的事情一但处理好马上就来上班啊！越快越好！”

宋丽娆点头，眼眶里有些湿润，这胖经理对宋丽娆不错，处处关照她，关心她，象自己的长辈一般。她嗓音有些涩涩地说：“好！一定！”

请了假回到家，家里没人，哥哥出车去了，嫂子大概是买菜去了。宋丽娆昨晚把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家里没人，正是离开的好时机，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尤其是嫂子，七问八问的别再问出什么破绽来。

宋丽娆到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后分别给哥哥、嫂子打了个告别电话就离家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去向，准备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生下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太年轻，从小又没了父母，生活把她历练的很有主心骨，生个孩子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就敢独自悄无声息地就决定并实施了，她不知道这孩子的到来会给她的命运和生活带来多少意外。

出租车司机在宋丽娆的指引下，往郊区的黄土路上开去，这路坑坑洼洼有些颠簸，宋丽娆怕孩子受不了，尽力把自己的身子把持平稳。司机把车开到郊区农村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宋丽娆提着大包小包的下了车，出租车往外倒了一小段路调转车头开走了。

宋丽娆来到的这户人家，是她的姑姑家，她从小没了父母，姑姑、姑父又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就特别疼爱年纪的俩个侄女儿，宋丽娆和妹妹小时候只要一放假就到姑姑家长住。现如今姑姑和姑父七十多岁了，她本来应该多孝顺孝顺年事已高的老人家才对，可是她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心中一直觉得有愧于两个老人，今天她特地买了许多好吃的给老人。

院子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正坐在台阶上打着盹晒太阳，耳朵里听到有人走进来，他慢腾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宽大裙式衣服的姑娘走进来，他迷茫着眼睛老半天反应不不过来，老婆的侄女宋丽娆是个大忙人，不是上学就是工作，这不时不节的好好儿怎么会出现在他家的小院呀，难道是自己在做梦了？老人老半天盯着宋丽娆不说话，也没动静，宋丽娆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姑父不认识我了？，我是丽娆啊。”

“啊，还真是你呀，你怎么来了呀，这又不过年没过节的，你怎么有工夫来看我们呀？”老人一边说一边往起站，老胳膊老腿的一时间没有站起来，宋丽娆赶紧跑过去扶起老人来。

搀扶着老人进了屋，屋中满头雪白头发的姑姑正盘腿坐在方格子布沙发上看电视、捡青菜，她戴着老花镜，听到有人进屋就抬头看进门的人，阳光从玻璃窗户里透进屋来，镜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晃人眼睛。

“姑姑。”宋丽娆过去亲切地叫人。

她姑姑看到是侄女儿来了，立即把手里的青菜往脚边上的塑料袋里一扔，朝她招呼：“哎，是丽儿呀，你怎么来了，快快来坐。”说着指了指屁股旁边的沙发。

宋丽娆把大包小包放到茶几上规规矩矩的坐过去，姑父赶紧把水果盘往茶几上一放说：“吃水果。”

姑姑狠狠的瞪了一眼姑父：“刚进来一肚子凉气吃什么水果呀，不能等会吃吗。”。

姑父不吭声了，闷头捡起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烟袋锅，宋丽娆顺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姑父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开始吸烟。

姑姑抬头看着侄女儿说：“你工作了倒是吃胖了，也白了许多呀，丽儿。”

宋丽娆嘴里胡乱应承着，接着说：“姑姑，我想你们了，想在你们这儿住些日子再走，行吧？”

老两口子怀疑地对视一下一起看向宋丽娆，宋丽娆低下头不好意思看老人的眼睛，觉得自己“想你们”的借口有些不光彩，她抱胸坐在沙发里盯着自己衣服上的一颗纽扣不再吭声，给人一个不可言说的沧桑架势。

姑父继续吸烟，喷出一口浓烈的带着呛人鼻息的烟雾，姑姑站起来说：“丽儿，吃饭了没，我去给你做饭吃。”

宋丽娆立即揪住姑姑的胳膊，急忙说：“别，别，我是吃过饭来的。”

姑姑是地地道道朴实的农村妇女，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上班，老两口住在村里最寒酸的房子里。

姑父不太好说话，姑姑看着侄女儿顿时眼里就涌上泪花，她用袖子抹了两把眼泪，又摸了一把侄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说：“唉，孩子啊，可怜的孩子，爹娘早早就扔下你们走了，你和瑶瑶受了制。”

姑姑的手骨节粗大，手掌宽大而粗糙，宋丽娆的头发被姑姑粗糙的手掌带着揪走了一根，两滴眼泪想流出来，被她硬忍了回去。

宋丽娆赶紧拆开给姑姑、姑父买的好吃的，软的蛋糕、面包和各类点心，再加上一箱酸奶摊了一桌子，姑父看着她直叹气：“唉，来就来吧，还买这么多东西，瞎花钱呀，我们又吃不了。”姑姑看着侄女儿扯着袖子抹泪。

宋丽娆看看时间是到做饭的时间了，站起来挽袖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虽然已是农历三月，天气还是有些冷，但是屋里已经不生火了，做饭要去院子外面的厨房里去。姑姑也赶紧站起来跟在侄女儿的屁股后面出了屋子去厨房。

中午，宋丽娆在隔壁的屋子里好好睡了一大觉，多少日子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起床来到姑姑和姑父的屋子里，姑姑、姑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她醒来，她一进来俩人就一起说：“醒啦？”

宋丽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姑姑说：“快喝口水，给你晾着呢，估计正好喝，不烫了。”

宋丽娆感激地接过姑姑递过来的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姑姑沉默的看着宋丽娆忽然说：“丽儿，我们觉得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要不然你不会突然来我们这儿住下的，我知道，你是没有这个轻闲时间的。孩子，是不是和你哥哥、嫂子吵架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咱毕竟还没有人家能出嫁，还活在人家的手里，不管什么事情只能多忍忍，多担待一些，不要太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