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她脸上的笑,淡淡的像天使那般温暖。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他想都没想的拽过包子塞进嘴里。
十六岁那年,在他濒临死亡时,他遇上了改变了他一生的人,朱丽叶。
朱丽叶是个很平凡的女生,如果不是他当时凄惨的境地,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女生。
朱丽叶的父母离婚了,大人不负责任扔下了十四岁的她与十岁的弟弟。
更惨的是,十岁的弟弟好像还有些弱智。
朱丽叶年纪小小的就要负责养家,还要挣钱给弟弟上学。
她的家里可以说一贫如洗,住在顶楼搭着的小棚子里,风一吹就能倒的那种。那时顾晨的人生中第一次认识到贫穷。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过着与他差距如此大的生活,这不是在电视新闻上无意看到的,而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
也许那个馒头有着特殊的魔力,顾晨就在那个破棚子里待了下来。
朱丽叶对生活的执着,对弟弟的细心呵护,小小年纪面对困难的坚毅一天天感动他。他比她大了两岁,跟她比起来自己却像个废物。从前众星捧月,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落到这般境地才知道自己连求生的本事都没有。
跟着朱丽叶去捡破烂,夜晚跟着她蹲在路边摆地摊。有时候蹲一晚上,被蚊子咬个半死,一个客人也没有。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晚上能挣十块钱。可是朱丽叶能笑的一晚上都合不上嘴,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些钱说,明天可以给弟弟买什么什么了。然后又抬头说,
“阿晨,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么会说话,也不会有人买我的画!”
她从来不会说他哪里错了,不会骂他,责怪他,永远都是那样温柔的有耐心。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不会掉眼泪,总是微笑的对待每一天。
她对弟弟的耐心,让他慢慢的变的有耐心起来。
她对生活的执着,让自己对人生有了全新的认识。
当有一天,她捂着破烂的衣衫回来躲在房间里面哭,他无助的站在外面,想到两年前那个咬舌自尽的女孩儿,才知道那样的女生多么值得人敬佩。不是懦弱,而是一种宁死不屈。
而听到她从里面传出来的压抑哭声,他才知道这世上有报应。因为当年的袖手旁观,所以才报应他让他只能站在门外心疼的听着她的哭声。
以前得第一,是因为除了他配得第一,没人能得第一。现在得第一,是真心的想要成才,想要她和弟弟将来有更好的生活,也想得到奖学金,让她可以轻松些。
因为没钱她退学了。他劝她,其实弟弟可以不用读书的,反正是个痴儿。
她却宁愿自己不读书,仍要弟弟读。
她说上天对弟弟已经很不公平了,她不可以对弟弟不公平。
他说她傻,却又因为她的傻而心动。
那种困境,好像连喜欢都没想到说,只是想让她和她弟弟过上更好的生活。
十八岁那年他回去求父亲,只因为她为了救弟弟居然决定卖身。她仍然不接受他的帮助,却哭着把她的第一次交给他,她说她害怕那种事。
他激动颤抖,也同样流着泪拥着她。
再次回到顾家,看到所有的面孔都觉得虚伪,他想念那个破烂简陋甚至称不上房子的小小棚子,而他和以前也是判若两人。她的弟弟终究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她站在海边站了一夜,他不放心的站在她身后。
他的人生好像因为她才有了目标。他要把自己变的更好,更好,然后有一天站在她身边,给她世上最完美的幸福。
他出国留学,他们网上联系。他出国回来,她来接机,他很想表白,却想着自己还没工作,于是压抑着。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她结婚了。
他暗然心碎,却又想只要她过的幸福就好。然而,她过的并不幸福。她嫁给了一个普通工人,那个无知的男人嫌弃她不是处女,说她打过孩子才不能生育什么的。
她说他像她弟弟,虽然他比她大两岁。于是他也就像个弟弟般的在她身边三年。三年后,她终于离婚了。
好不容易他才牵起她的手,母亲却出来破坏了一切。
在他眼中那么美好的她,却被母亲说的那么不堪。
看到她咬着唇忍着不哭的样子,他只能紧握拳头。那种感觉让他心如刀割,而带给她这种屈辱的,是他,是他的家人。
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像她所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很简单,两家人磨合成一家人却非常难。
他已经在心中有了答案。在他坚定的决定放弃全世界也要拥有她时,她却走了。只说,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出国留学了。
他追去了,可是外面世界那么大。
赶走她的人是他的妈妈,可是他却不能恨自己的妈妈,因为是她教会他亲人有多么重要,我们更要珍惜他们活着的时候。
那时,他的世界崩塌,心如死灰。
他想,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如此伟大的爱情了。
他想,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他觉得全是无力,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再也不想出席那些场合,再也不想明明难受还要对着镜头笑。再也不想看到亲戚里的明争暗斗,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家、、、、、、、
于是,他离家出走,当自己是个孤儿一样的活着。
因为家庭背景,她才离开他,所以他讨厌那样的背景。一天一天过去,心中以为永远抹不平的伤痛,也慢慢平复。到最后就是感恩,感谢遇上她,才提早结束了他胡作非为的青春。
有时候对着窗口望着窗外的月亮,想到之前的种种好像恍如隔世。而在这个家乡味浓的乡镇,每天早上听到卖菜的叫卖声,都好像是一种新的希望。看到那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还那么辛苦的出来卖菜,就会特别的让人从心底受到鼓舞。
看到那些路边的夫妻用家乡话吵架,他竟然会站在一边嘴角含笑。
越来越喜欢小孩子,有时候看到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会蹲下身来逗弄她。早上在早餐店,看到妈妈用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女儿吃饭,那种温馨的画面会让他心里暖暖的。
那时候有多满足,推开门回到家就有多孤寂。
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如果他不动,那粒灰尘就永远待在那里。有时候会发呆的坐一整晚。他总感觉到自己不对颈,好像提前进入了老年区,于是也就答应了别人给他介绍对象的好意。
事实上在冯晴晴之前他也见过两个,可那两个一来就问他有没有房子,工资如何之类的,完全是单刀直入,让人感觉她们是带着目的相亲的。
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谁又不是呢?
他知道他这辈子恐怕很难爱上什么人了,但是他会尽力做好一个老公的责任。
可是,他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他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爱情,但是他明确的知道,他对冯晴晴的感觉早已超出了责任。
然而,这一切一切的他要怎么开口。
他不能否认朱丽叶在他一生中的重要性。
可是他要说他因为一个女人心灰意冷的离开家,又因为孤寂随便娶了她吗?
于是千言万语,到了真正解释时,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037不要开口
女人真的很傻,明明知道男人的解释都是借口,可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听他的解释,想听他说我不是骗你的,我是真心的,我是爱你的。
好像如果他们那样说了,即便他是真的骗你,她也会心甘情愿。冯晴晴苦笑着想要推开他,是吧,她都已经知道自己这么傻了,为什么还要傻下去,为什么还要真的听他的解释?
顾晨紧紧的抱着她不松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旁若无人的抱着。一个眉头紧皱,面色沉重,一个泪流满面,神情凄苦。
顾晨紧紧的抱着她,不松手的紧紧抱着她,好久才仰着头叹息说,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就不要开口!”她冷情的说完,作势要推开他,却仍然纹丝不动的被他抱在怀里。
顾晨下巴抵在她头顶,艰难又苦涩的说,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因为我不想告诉你,我曾经那样讨厌我的父母。我一次一次的在心里怨恨的想,当个孤儿应该都会比那样的我幸福。你说,身为儿女的我们,怎么能讨厌自己的父母,有什么资格怨恨自己的父母?他们辛苦的生下我们,细心的呵护我们长大,如果我反过来恨他们,岂不是猪狗不如?我想做一个可以让你依靠,信任骄傲的老公,我想当儿子心目当中的英雄,所以我更不想让你知道那个曾经不堪自己,我希望是崭新的自己,带给你和儿子幸福的男人。特别是我们有了峥儿之后,自己当了父亲,才渐渐懂得做父母的苦。好几次我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有勇气开口。所以,我能请你原谅我的从前吗?原谅那个任性自我不懂体谅他人的顾晨?”
看到别人家和万事兴,有时候真想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也曾经努力去做过,发现很难做到。每每想到自己竟然那么讨厌自己的父母,心里就会升起一种很可悲的感觉。
冯晴晴眨着泪眼,昂头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