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嫣然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忘了一件事实,无论她变做了什么模样,在人群中,他总是能够第一眼就可以认出她的。
雷奥垂下眉眼,薄抿的嘴角旁,慢慢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周围的空气里,从他一只脚踏上通往墓园的台阶开始,便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机。
即使她再怎么刻意模仿别人的动作妆扮,一举手,一投足间,在他看来,总会带着一抹他所熟悉的影子在内。
却没想到,她反而因此躲过了一劫。
雷奥伸手温柔地揉乱了她额前的碎发,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不料,与黑手党之间的较量,从这一刻开始,才算是真正拉开了一决生死的帷幕。
但是雷奥一脸温柔灿笑看向她的表情,证明他所言绝对非虚。
她垂下眉眼,微皱着眉头,一根手指轻轻敲打在牙齿上。
陈飞儿也缓缓转过身子,一对黑眸晶亮晶亮地,眨也不眨地逡巡上面前这张刚刚让她讨厌得狠不得马上海扁她一顿的面孔,声音里更是无法自抑地颤抖:“诸葛女,真的是你?你没事了,对不对?”
“乔,你能够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我们大家最应该高兴的事情。”
没想到,切萨雷.佐治会那么快嗅着刚刚街道上银弹的气味,马上寻到这里了。
说实话,一直以来她都很好奇,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为什么每一次都会让雷奥很快认出自己?
结果,只一眼,在他面前,便无所遁形了。
即使是身经百战,经历无数场面的杰森,丹尼,梅丝汀他们,也无一例外地全部怔怔地愣在了那里,目光定定地投去老女人脸上,异常急切地想要对刚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得到进一步的求证。
然后,她和雷奥相视一眼,借着身旁鲜红色沙发的掩护,两人已经把握在手中的小玩意,频频朝那两个黑衣人身上,投了出去。
也许,老天对他终还是厚爱的,不愿意把他生命中最后一抹彩虹也收走。
不可否认,那样做的结果,比一开始他所预想的还让他更理想。
刚刚那种带着明显调侃语气的欠扁调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永远是这一副面孔。那种带着揶揄带着逗弄又带着狡黠的风格,在这世界上,仅诸葛女一家独有,其他别无幡号。
见他“这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诸葛嫣然朝他呲了呲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隐藏在雷奥身后不远处墓碑后面待命的两名黑衣男子,分别捂着各自的胸口,滚倒在了墓碑一旁的台阶上。
陈飞儿眨着晶亮晶亮的一对黑眸,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表的浓浓喜悦:“是啊,诸葛女,你那样做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们中谁都不会怪你半分的。要知道,你能够重新站在我们面前,便是天大的高兴事情。”
诸葛嫣然颇感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看来,雷奥和切萨雷.佐治这场较量,已经在所难免。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三人的目光,从最初的疑惑到慢慢化作掩抑不住的惊喜洋溢在彼此飞扬的脸上,目光更是一遍又一遍摩挲上那张一分钟前还让他们备感憎恶的面孔。
他知道,那个野心勃勃的切萨雷.佐治,从坐上黑手党教父那把交椅的第一刻起,便萌生了对他的杀意,私下里已经展开了追杀他的全部行动。
诸葛嫣然正要贫他几句,不妨眼角余光扫到咖啡厅的入口处,两名穿黑色西装带着黑镜的男子,一只手在怀里放着,一边目光仔细认真地察看着每一个座位上的客人。
诸葛嫣然眼睛湿润了,墨玉般的一双眸子里,一直隐现着一抹闪亮的东西。
对她来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空气中,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是,在出手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犹豫。
直到坐上一辆经过这间咖啡馆的红色公交车,看着一群接一群的高大黑衣人,蜂拥般不断地朝那间咖啡馆的方向奔去,诸葛嫣然朝雷奥不由摇头轻笑了起来。
诸葛嫣然突然笑着凑近雷奥,一脸谄媚地讨好模样。
她抬脚踢了雷奥放在桌子下面的脚一下,然后微笑着,朝侍者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马上送一杯热咖啡过来,而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那两个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这个,这个,这个……”
伴随着“咚咚”两声轻微的爆炸声响后,一股刺鼻的浓烟,像伦敦上空的浓雾一般,从墓园上空,向四周迅速弥漫开来。
如此,他的天空里,便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色,仍然有亮丽的明媚存在。
雷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人群中不知谁大叫了一声“杀人了”,人们便纷纷抱头鼠窜。
等到诸葛嫣然听到爆炸声,出来超市时,才知道,她刚刚停在超市外面的灰白色奔驰车,已经被人顺手牵羊开走了。
“这怎么可能?”
在雷奥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当真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诸葛嫣然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雷奥会告诉她这么一个答案。
一朵小巧的暗金色玫瑰的花心部位,有一个鲜红色飞舞的大写“J”,调皮地躺在里面。
那天,当她走出惠民路超市时,刚把车钥匙插到引擎上,她才突然想起忘了买丹尼再三嘱咐要她多买几把他有特别用途的某一种瑞士军*刀。
听到又是这个千篇一律的答案时,诸葛嫣然没好气地端坐起身来,直接送他了两个卫生球。
“乔,你不要这样。其实我每一次都能够很快认出你,和你每一次的妆扮无关。”
他们不问,并不代表他们不想知道,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而她又是如何逃过爆炸那一劫的?
诸葛嫣然索性将计就计,分别在负责那个案子的法医那里,和警方的档案系统里,作了一些小手脚,进而坐实了自己死于那场爆炸的消息。
杰森和梅丝汀也急忙围拢上前,目光一遍一遍地上下,左右,前后打量着这个此时已经揭掉一张面皮,以一张灵动俏皮的熟悉容颜对上他们的诸葛嫣然。
如果前一刻,他心中还残留着一抹置疑,那这一刻,已经全部荡然无存。
“你就吹呗?我前两天扮作自来水公司抄表人员,可是把丹尼飞儿他们四个人全骗得连东西南北都摸不着。”
“乔,欢迎回来!”
诸葛嫣然皱了皱眉,微嘟着嘴不能置信地看向他。
也许潜意识里,他不想让那个聪慧的女子,因为他的这一个决定,而心生难过。
梅丝汀也急忙附合进来:“对,对,乔,你都不知道,当我们大家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时,有多么地痛苦,说实话,我们当时都恨不得长了翅膀,马上奔上纽君兰岛,手刃了奥里,然后灭了黑手党,好替你报仇!”
一身浅青色运动装的诸葛嫣然,双手捧起一杯正冒着热汽的咖啡,低头小抿了一口,她这才抬起头,一脸笑吟吟地看着把她刚刚揭掉的两撇小*胡子,如今贴在他自己脸上的雷奥一眼。
诸葛嫣然的目光缓缓掠过丹尼,陈飞儿,杰森,梅丝汀,脸上带着一抹深深地歉意。
“这个嘛,秘密!”
“算了,你就别再安慰我了,我总算还有自知之明。我知道,离世界一流化妆师,我仍然还有一大段距离要努力。要不然,也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快被你认出本尊。”
雷奥急忙点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向她附合道:“对,对,这是秘密,所以我才不方便告诉你。”
虽然他们谁都没有开口,然而,她却很明白,她始终欠大家一个解释,这十多天的时间,也许是他们四个人在这世界上最最煎熬的日子。
雷奥有点为难地看着她,半天,才摇了摇头,朝她一脸歉意地笑了笑。
雷奥伸手拉低了下帽沿,薄抿的唇角上,逸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既然早晚都要一说,诸葛嫣然想,那么索性现在说了无妨。
刚刚当他经过奥里所在陵园门口的台阶时,空气中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淡淡玫瑰花香,让他亲切得几欲热泪盈眶。
“乔,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这是不是在做梦?”丹尼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颤抖着紧抓在老女人的双肩上。
雷奥一喜,伸手用力拨出驽箭,小心地收放在掌心里,然后从风衣的口袋里,取出两粒硕大的黑色弹丸,微笑着,用力弹去空中。
只是可惜了那个偷车贼,无端做了她的替死鬼。
他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鼻端留着两撇小*胡子,一手拄着一只文明杖,像一个英国绅士般装模作样,缓缓行走在人群里的那个瘦削身影,嘴边的笑意不觉加深起来。
从得知诸葛嫣然死亡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