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后面紧抱上来,前胸贴上自己的后背,安苒不自然地往前稍微挪了挪,然后不出意外的,身后的胸膛再次紧贴了上来。这样的情形已经反复很多次了,安苒觉得再这样挪下去,恐怕自己就得滚下床去了……
耳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四姐,别再往那边去了……小心着凉……”
安苒浑身一个哆嗦,耳后的酥麻直穿头皮,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偏偏男人的怀抱还坚实得很,一手揽住她,另一手伸到了睡衣的下摆内,大掌慢慢吞吞地开始在她肚子上画着圈地揉:“还疼么?”
安苒用力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许久,男人的大掌依然在匀速地画着圈,安苒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阿南……”
“嗯……”
“对不起……”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
“洞房花烛夜啊……”有哪对小夫妻的洞房花烛夜是揉着肚子盖棉被纯聊天的?
耳边被轻轻地啄了一下:“没关系,以后讨回来。”
“……”安苒戳了戳他的手背,“直播,我看了……”
男人的动作滞了一滞,语气中带了些许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安苒点点头,小声道:“帅呆了……”
“四姐和我结婚,一点儿都不亏……”男人骄傲道。
“哼,”安苒轻声哼哼,“你也不亏啊,我有可多优点了……只是没有机会施展而已……”
闷了一阵子,心里默默握拳,做了个决定。
她继续信誓旦旦:“我会做饭会煲汤,会做家务,还会演戏跑龙套赚钱养家,不过钱好像不多……还有还有,我吃苦耐劳有责任心,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是同剧组的小姐妹们都夸我是最有天分的,端茶端得特别好!”
男人认真地听着她叨叨,微微愣了一下。
“很厉害吧?老师说了,越是平常的小事,越是无人注意的细节,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和天分呢!”她语气中有些小骄傲。
男人听着,忽然忍不住勾起嘴角闷笑:端茶端得好,这算是看出她哪里的本性和天分了?小媳妇的本性和天分?
安苒觉得自己的心跳就在嗓子眼,可背后的男人依然一句话不吭,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是捂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又告诉她,男人根本没有睡着。褚氏集团的千金居然会做家务还跑龙套,他不会下意识地觉得奇怪么?
安苒咬了咬牙,继续道:“哦,对了!我还会经络按摩哦,以前他累得不行的时候,都是我帮他按摩的,第二天他就精神焕发了……”
果然,男人终于有了反应,骤然收紧了胳膊,整个人钳住她:“他是谁?!”
小女子的声音软乎乎的,就像她的身子一样,轻声唤了一句:“阿南——”
然后艰难地扭啊扭地转过身子来,与他面对面,昏暗中男人的眼睛依然像是盛着星河一样的好看,一眼瞅过去,就觉得自己快要掉进他眼睛里去了。
沉了一口气,缓缓地继续开口:“阿南,我早上和你说过,我如果不是褚安然的话,你当时说的,应该说话算话的吧?不可以反悔的哦……”
男人搂紧她:“不反悔。”
然后语气强硬:“那个他是谁?你给谁按摩?!”
安苒直直地注视他:“阿南,我可能是鬼……”
“……”男人的气压迅速降低着,“说重点……”
“不过你放心,我不吃人……”
“我以前有过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他也是个演员……后来……后来我们分手了……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安苒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我可能生病了,我想不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想到后来关于他的事情就会头疼……”
“那就不想,”男人道,“想我就好……”
“……”安苒有些无奈,她想了很久才决定要向男人摊牌,可是男人显然没有抓住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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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特别是夜晚。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褚安然的纠葛太过复杂,压得她喘不过气。极度宠爱自己的叔叔、素未谋面却莫名觉得脸熟的弟弟、还有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前任未婚夫……
本来就已经足够复杂的背景,如今又来了个往年旧识陆度起。
她时常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想:这双手真的杀过人?
想着想着,眼前就飞快地闪过一丝血红。如果褚安然真的杀过人,那她该怎么办?就算是因为精神病发作而杀的人,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被人们原谅吧……更不要说当年受害者的家属们……
就算她一年后无罪一身轻地出院,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些既存的事实?她又能怎样补偿?这种死结一样的东西压在她心头,随着半年精神审核的接近,越来越沉重。
原本安苒还心存侥幸着,也许是中间有什么隐情之类的,或许褚安然根本没有杀过人。可看到今天陆度起给她的照片,还有他那样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害怕她的样子,安苒开始怀疑:也许这双手真的沾染过罪恶……
死后重生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可她还是决定向男人摊牌。
安苒想了很久,发觉在看到他隔着镜头说“老婆,我爱你”时,自己的那种整颗心揪起来的感觉,也许是心虚。心虚明明自己拒绝过他的一次结婚,却依然心存着期待,所以才会在早上呆愣愣地就答应他,与他登了记。
她细数卫峯与自己结婚的利弊,发现她这样一个留着案底还有精神病史,加上半年才能出院,就这样草率地嫁给了他,简直就是在骗婚……
可是怎么办,这样温暖的一个人,她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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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安苒觉得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不是禇安然,我不知道褚安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她……刚才我说我会煮饭煲汤什么的,其实你还是很亏……我现在不能跟着你陪在你身边,他们说我还得住院半年,而且就算出院了以后,可能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可是我……”
安苒觉得自己语言组织上都开始有些混乱,自己都开始理不清头绪该怎样向他表达。
“所以呢?”男人的声音有些冷冰冰的,“你这是想要悔婚?”
“我——”安苒将脑袋埋得低低的,感觉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地滚下来,“没有”两个字被卡在了喉咙口。然后下巴被强硬地抬起来,昏暗中男人神情严肃地与她对视。
“安苒,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得可能有些快,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见过我怀疑你么?”
“嗯?”安苒下巴被钳住,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我都没为自己委屈,你为什么要先替我委屈?”
安苒觉得男人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可是——”
“从一开始,你就和他们口中的褚安然完全不一样。我早就认定了你,你现在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就别想给我悔婚!”男人有些恶狠狠地,似乎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又稍稍放缓了语调,“至于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时候到了自然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果然新婚之夜放你一个人在屋里就是不对的,你一晚上就在瞎操心些这个,有用?”
“可是——”
“还可是什么?”
安苒扁了扁嘴:“我没想要悔婚……”
男人楞了一下,终于松开了对她下巴的钳制:“那你说这么多?还可是什么?”
安苒卖乖地蹭了蹭他颈间:“我想说,之前你占我便宜时答应的那几个要求还算不算数?我可以不可以要求你,就算可能有点儿吃亏,也一定要一直陪着我……而且,夫妻之间不是要坦诚相待么?不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我会觉得自己是在骗婚……”
“老婆……”
“嗯?”
“你的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苒满脸无辜,“其实我只是在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这几天,容易多愁善感而已……不说了不说了,我困了,睡觉……”
心里揪起来的那块终于被释放,困意立刻就袭了上来。
“不许睡,”卫峯搂紧了她,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我想到一个除了干家务之外的非你莫属的,只有你能帮我做的事情……”
“什么?”懒洋洋地问。
“给我生个孩子……”
楞了一下,安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再度扭啊扭地转过身去背对他:“好困好困……”
“老婆……”
“四姐……”
“苒苒……”
怀里的小女子迷迷糊糊地“嗯”着应他,男人低声地问:“你喜欢卫峯多一点,还是阿南多一点?”
只听她迷糊地回:“不是都一样么……一个人……自己跟自己较劲什么……阿南……幼稚一点点……小卫卫……成熟一点点……唔……其实……都一样……喜欢……最暖了……”
男人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幼稚?!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