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那年……”
“还有还有……”
安苒有些走神地盯着面前的双唇一张一合，嘴角自然弯起的弧度带着成熟优雅又性感的味道，和他此时念叨的东西完全不搭调，看得她脑袋里有些当机。
眼前人正大段大段地讲着“他”和“四姐”年幼时背着大人到处闯祸，然后由“四姐”一个人背起黑锅的事情，一段段都是血淋淋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有些情节是当年剧本里有的，而大多数情节是剧本里从未出现过的。
卫峯回味得津津有味，也许是想表达自己对“四姐”的用情之深。
四姐，四姐……说了半天都是四姐……安苒不知心里从哪里冒出些许酸酸的味道：他口中念叨的四姐，不是她……
说了半天，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他有些失望：“四姐……”
安苒漫不经心地应他：“嗯？”
这一声应得轻飘飘软绵绵的，连她自己听了吓了一跳，抬眸看过去，男人的眼睛里蹿出了再明显不过的小火苗。
安苒瞪着他全神戒备。
只见他一脸幸福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悦，挤近了一声一声不停地唤：“四姐……四姐……四姐……”
眼看着俊颜就要凑到跟前，安苒抓起大象枕头往前头一挡，攒着眉道：“卫峯，我不是蒋小四……”
感觉身前的男人整个僵住，她稍稍从枕头后面探出脑袋来，眨巴着眼睛看向他，一脸的诚恳：“我是安苒，我不是蒋小四，不是你四姐……”
男人微微皱了眉，眼中满是受伤：“四姐，你忘了谁都可以，怎么能忘了阿南？”
安苒被他盯得心里一疼，别开头去不在看他，把头搁在膝盖上，喃喃：“我真的不是你四姐……你还是回去吧……对不起……”
男人的手越过大象枕头伸了过来，她微微一僵，感觉到肩膀被他揽住，他轻轻地垫着枕头隔着，将脑袋靠在安苒的肩膀上，男人轻声叹息着开口：“我原先也以为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和印象中的四姐不太一样……可我已经找了那么多年了……如果还是找不到四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苒微微侧头看他，能看到他眼下一片阴影。
“可是终究还是被我找到了，”他抬头凑过来与安苒直视，“味道不会骗人，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所以，我说你是四姐，你就是四姐。”
安苒皱眉：这是什么逻辑……
男人突然一脸轻松：“反正我也不太记得四姐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安苒愣住：“诶？你……不太记得了？那——那刚才你说的那些……”
“编的。”他答得理所当然，然后趁她愣住时，飞快地在她脸颊轻啄一口，满意地夸奖，“四姐真可爱……”
安苒一把推开他：“你玩我呢？都说了我不是你四姐了……不许这么叫我……”
男人没有防备，一个不稳被推下了沙发，手撑到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甩着刚摔着的手，一边呼气一边叫嚷着：“好疼……好疼……”
安苒不以为意，她刚才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侧睨过去，竟见他手上果真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立刻紧张了起来，拉过他的手：“怎么了？”
仔细一看，竟是被利物划伤的。
男人举着罪魁祸首的那根细钢丝，一脸的委屈：“四姐，我整整在外面撬了两个晚上的门，你怎么都没有来给我开门？”
两整夜？安苒有些震惊，知道他每晚会出现在外面，但却不知道他竟会整晚整晚地待着等她。撬门？亏他真想得出来……仔细看，他眼下那一圈可不就是彻夜不睡觉熬出来的黑眼圈么……
男人不依不挠：“为什么不开门？”
“嗯？”安苒微微抿了抿嘴，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搬出了小救急药箱，一边帮他用消毒棉擦拭伤口，一边轻轻地向伤口呼着气，“就……没有听见啊……”
低着头眼神有些闪烁：“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太好了……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嘛……”
说着便取了创可贴要帮他贴上，忽然手被他握住，安苒怔然抬头，男人一脸坏笑：“那就是说，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听到的吧？”
第23章 Chapter 23
安苒抬眸看他，这人再明显不过的一副准备恶作剧的大男孩模样。她闷着笑，“啪”地一下把手上的创可贴拍到他嘴上，低头若无其事地又拿了一张拉着他的手贴在伤口上。
轻轻拍了拍，道：“好了。”
男人愣愣地看着她，将嘴上的创可贴撕下来，表情有些错愕：“四姐，你不害怕么？”
“怕什么？”安苒心中暗笑，他那个样子，是人都看得出他那一脸淘气的笑意，只会觉得有趣，哪里会觉得可怕？再说房间里不是有监控摄像头么？要是她真被怎么样了，难道还怕没人来救？
“万一我又对你做什么……上回，你从床上一下子蹦到那儿，”卫峯比划着，“像兔子一样……”
上回？安苒歪着脑袋回想：呃，是他握着胯|间那位“小兄弟”向她打招呼的那晚么……
“呃……”安苒脸腾地一下就烧红了，语塞着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却见男人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什么，喃喃自语着：“林阳那边的女助理每次看见我都害怕，还有那个叫君城的，也会害怕……他们见我都会怕……”
说着抬头笑吟吟地看向她：“可是四姐却不会怕我……四姐只是在害羞……”
安苒没注意听清楚他在喃喃什么，只觉得他笑得灿烂晃眼，她被盯得慌忙低头，抱着枕头觉得全身发热。
男人凑上前问：“四姐，你在害羞什么？”
这人！安苒无语，缩着脖子装乌龟，闷着摇摇头。
“四姐明明很喜欢我……”他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极其正色地说道，“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不用害羞。”
安苒只觉得从脸一直红到脚趾头尖了，却听他居然还在自言自语地嘀咕：“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好呢？一个太孤单了……两个？要不三个？四姐你想生——”
一把捂住他的嘴，安苒梗直了脖子：“生什么生，谁要和你生孩子了？”
男人笑眯眯地掰开她的手：“当然是我们俩生了。四姐，你又在害羞。”
“……”安苒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决定不再和他多嘴，多余的交流完全无法掰正他脑袋里已经混乱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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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无意外地发现，原本睡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苒一头乱毛坐在床上发呆，昨晚上不知聊到几点才昏昏沉沉入睡，这回是她睡床，卫峯睡沙发，虽然不清楚他会不会又半夜偷偷挤上来……
她摸了摸身侧床单上的褶皱痕迹，低头凑上去仔细地嗅着。可惜鼻子不太灵光，什么也闻不出来。
安苒突然觉得这样的情节有点儿像某个童话故事。
灰姑娘的美丽魔法十二点就会自动消失，而卫峯则是神奇地化身为无条件亲近依赖她的蒋小少爷，只在两人独处的深夜出现，待早上一醒来，小少爷就消失不见了。
忽然心头莫名地一阵烦躁，一把将枕头摔在地上：王子好歹还有水晶鞋可以一家一家的去寻找，可她要从何下手？那个会动不动扑上来抱着她，双眼直视着诚恳地告诉她“我喜欢你”的卫峯，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啊——”她大叫一声，抱住被子撕扯着发泄了一通情绪，便埋头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接近午时。恍然想起昨天见过的那位褚叔叔是今天下午三点的手术，便急忙去给林阳打电话，她想要去医院陪着。
谁知电话打过去时，那边已经关了机。
小卜淡着脸解释：“林医生在医院。”
“你怎么知道？”安苒奇怪地问。
“上午来过，走了。”小卜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医院，关机。”
“哦……”想来林阳应该已经在医院了，所以才会关机。
安苒低头默默发了会儿呆，然后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输入：“林医生，叔叔那边手术结束后请回电话给我，不管多晚，谢谢。”
然后，点击发送。继续发呆。
又是这样的静谧，小卜离开后，房间里除了她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阳台上传来翅膀飞扑的声音，安苒抬头看过去，是小叽又“飞”到下面庭院里散步去了……她支着下巴朝下面瞅着，然后忍不住目光就往旁边瞥去。阳台的栏杆上许多的昨晚留下的脚印，是那位“常客”没来得及被消灭的证据。
想了想，她换了一身长裙，抱着一捧东西出了门。站在那间9号门前酝酿了许久，手举起又放下，咬了咬牙，终于敲了两下。
等了一小会儿，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安苒有些困惑，又敲了两下，然后贴着耳朵凑近了仔细听着。
耳朵刚贴上去，门便被从里面打开。
门内的男人一脸疲惫，蒙然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
然后门猛地被关上，又打开，男人揉着额头说：“你等我一下。”接着又关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