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公主闭着眼睛,不看路,却准确无误地朝那个高大的身影直直撞去,然后,如她预料中一样,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她身体软软地跌落在他结实的臂弯里。
慕君彦烦躁地蹙眉,冰冷的眼神十分不悦地望着突然撞进自己怀里的女人,刚欲发火,待看清那张泪痕狼藉一脸惊慌的小脸,心忽然莫名地被扯痛,终于还是沉默着,将她推出了自己的怀抱。
然而,大小姐似乎受到了强烈的惊吓,竟然再一次身体软软地朝地上倒去。慕君彦冷冷地望着她,也不伸手去接,大小姐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还是讪讪地站直了身子。
“君彦,对不起,我没看到是你。”她开口,小心翼翼,声音颤抖,“我来看梦熙,顺便帮他们买点咖啡和点心。”
“胳膊怎么了?”慕君彦终于闷闷地问了一句,再怎么说,她也是唐朝的妹妹,如果没有爷爷他们擅作主张,他应该对她像对梦熙一样,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
“没关系,不小心碰了一下。”唐雪音躲闪着,泪水却无比委屈地再一次流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慕君彦只好又追问了一句。该死,在皇朝里,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大家可都知道,她唐雪音是慕总裁的未婚妻。
“刚刚我在外面碰到卿荷……”唐大小姐抽泣着,声音低低地,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她跟上次酒吧里的外国帅哥在一起,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热。我因为好奇,也看不习惯,就多管闲事问了一句,结果,她就恼羞成怒……”
沉默,慕君彦脸色倏变。俊美的脸上乌云密布,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愤怒,大手握拳,他多想,一掌拍死这个多嘴的女人。
“够了。”他终于听不下去,冷冷地喝断了她的话,“上去吧,梦熙在十六楼。”
.冷冷地说完,丢下她大步朝门外走去。
唐雪音的话,他并不无完全相信,也不想相信。可是,该死的女人,她到底去了哪里?
开车在大街上茫然兜了一圈,街上人潮拥挤,却犹如置身荒漠。他慕君彦的人生,一直荒芜都可以,也寂寞得可以,除了那只让他抓狂的小鱼,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枝可依。
终于还是忍不住,他拨通了纪野的电话。
“小鱼啊,在我这里。”纪野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刚才去找你,碰见唐大小姐,两人发生点冲突,我怕你难堪啊,就给带回来了。她刚刚剧烈运动过,现在睡着了,要不要叫醒她?你要不要让她接电话?”
“宝贝,喂,睡那么死啊?刚刚还那么疯狂……”听筒里传来纪野邪魅的笑声,慕君彦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喂?喂?”听筒里忽然没有了声音,纪野低头望着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女孩,唇边掠过复杂的笑意。
她真的刚刚疯狂运动过,也真的睡着了,他没有说谎,一句也没有。可是,那臭小子到底都误会了什么?
好吧,宝贝,那就在哥哥这里多待一会吧。多待一会,让那小子再多心疼一会。
不然,咱们来个胜利大逃亡怎样?让你亲爱的亲爱的彦哥哥彻底抓狂。
湖蓝色的眸子闪过阴冷的寒光,俯身将熟睡中的女孩抱起,大步走出了健身房。
宝贝,再多睡一会,一觉醒来,你就飞越太平洋了,哈哈!
*。
苏卿荷兀自闭着眼睛。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她不愿去想,醒了也继续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继续去睡,继续睡,不要醒,不要醒。
因为,太过心痛,太过屈辱,太过混乱,乌云蔽日,她看不到明天。
再也没有勇气回到某人身边,再也不敢再回到他身边。
她在健身房真的疯狂了很久,狠狠地捶沙袋,狠狠地。却不知道应该把它当成谁。唐雪音,太愧疚;某个人,又不忍心;于是,就把它当成了自己,没脸没皮厚颜无耻的自己,狠狠捶打,放声大骂,任泪水在脸上心底汹涌成河,任无边的疼痛将自己淹没。
终于宣泄够了,终于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地板上,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正飞在半空中。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云朵,小木鱼震惊地一瞬间睡意全无!
上帝老爷爷,我,我这是在哪里?天堂?!
“醒了?”身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迅速回头,就看到了外国妖孽狭长的眼睛。
“你?我?我们……”小木鱼张口结舌。
“我,是你的哈尼,你,是我的宝贝,我们,现在在飞机上,飞鱼号直升机,哥哥带你去法国,好好放松一下,彻底疯狂一回……”外国妖孽操着地道的京韵普通话,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小木鱼的一颗心,愈发混乱得理不出头绪。
所以,我现在真的在天上?像飞鱼一样飞上了天空?而且,真的有架飞机叫飞鱼?不是吧?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而且,而且,他们这是去哪里?法国?!
¥#@#¥%&*……
小木鱼终于再次晕眩。
话说,小木鱼长这么大,可连火车都木坐过,而且,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郊区。
“怎么了?不想去?”纪野望着她脸上变幻莫测地小表情。
“所以,你是法国人?”苏卿荷晕晕乎乎地问。
“我是中国人。或者严格地说,有法国国籍的中国人。”纪野的脸色变了变,又瞬间恢复了惯常的笑容。
额?很好,貌似很有爱国精神。
小木鱼望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对这只不按常理出牌的外国妖孽,不对,中国妖孽,立刻就产生了几分好感。着苏个来苏。
可是,明明金发碧眼,怎么会是中国人?难道,是混血儿?
,-!混血儿啊,哈哈!
花痴小木鱼立刻就开始海阔天空毫无节操地起来。话说,混血儿啊,还中法混血!那得多温柔,多可爱,多绅士,多浪漫啊啊啊啊!
“那,你妈妈是中国人?还是爸爸?”小木鱼的好奇心瞬间高涨,开始不自知地查起了户口。
“爸爸。”混血妖孽很有耐心,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倏然消失。爸爸两个字,似乎很费力气,以至于他说完后就再无后话,直接沉默。
“哦,那你妈妈就是法国人?”小木鱼却丝毫没有觉察,兀自兴奋着,浑然忘记了全部疼痛,“我猜,也许你爸爸是中国留学生,在法国遇到了浪漫热情的异国少女,然后,开始了一段浪漫温馨的爱情,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纪野回头望着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静静地望了很久,一抹笑容终于再一次慢慢爬上嘴角,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邪肆和戏谑,“呵,丫头,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不愧是小说家。”
其实,你的想象力太贫乏,因为,你永远想不到他是谁,我,又是谁。
他不是留学生,却是真正的王子,落难王子。他和妈妈并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因为,他根本就再不相信爱情。
他的名字叫做纪恨,他一个人,把自己牢牢锁在仇恨里,没有人可以走进他冰封的心。
因为这个动作,因为这个熟悉的动作,小木鱼一瞬间脊背僵直,鼻子无端地发酸,心口莫名地发闷,泪水差一点跌跌撞撞地涌出眼眶。
那个人,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一定在跟未婚妻约会,或者,温柔地抱在怀里,也像抱她一样,温柔地抱在怀里,邪肆地说着情话,然后……
没力气再想象下去,苏卿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再睡一会吧,闭上眼睛乖乖睡一会,一觉醒来,你就看到埃菲尔铁塔和凯旋门了。”纪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带着邪魅的温柔,“肩膀借你靠一下,哥哥的怀抱很温暖的说。”
苏卿荷于是顺从地靠了过去,在那个陌生却熟悉的臂弯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苏卿荷,不要想了,拜托不要再想。你跟他原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再怎么勉强,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益。
“丫头,你见过飞鱼吗?”纪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的,低醇的,像是温柔的哥哥在安抚她彷徨无助的心,又像是慈祥的父亲在耳边轻唱的摇篮曲。
“你有没有见过一种鱼,它有流线型优美矫健的身躯,蝴蝶一样美丽的翅膀,它能突破鱼类的极限,像鸟儿一样飞向天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不可能,你要相信自己,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嗯。”小木鱼声音低低地回答,任泪水在底下汇成江河。
我相信自己,我相信自己很爱他。可是,我不相信他,我不相信他也爱我。我找不到他爱我的理由,一个也找不到。
一百四十四、鱼飞走了
“所以,你,你是离恨天?!!!”苏卿荷震惊莫名地望着眼前依然笑得一脸妖孽的男人,再望望满屋子形形色色随处可见的飞鱼图。殢殩獍伤
话说,这世界上专为飞鱼作画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在媒体露面的画坛传奇,享誉法国、一画难求的鬼才画家离恨天!
据说他是一位才华横溢、不可多得的画坛奇才,画风清雅脱俗,笔墨恣肆纵横,形式象无定象,格调干净空灵,令人叹为观止,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