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前尘往事,仿如漫漫的烟尘,劈头盖脸地朝着她扑上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的脸近在咫尺,可是她只敢看着他胸前的领带。
“我认识我吗?”他问。
方心佩怔愣了一下,才挤出一个微笑:“当然,这两天为了应聘,看了不少有关于旷世的资料。”
徐海涛忍俊不禁,这女人可真有意思,对着程敬轩也一样能不卑不亢。
“只是这样?”程敬轩漠然地打量着眼前的脸,总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是。”方心佩有力地点了下头,临时找来的道具眼镜有点大,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正文第243章 不见不散
旷世大厦在这个城市的中心,七十八层的高度,让它成为本市最高的建筑。方心佩把一对儿女送到幼儿园,转了两趟车才赶到旷世。
从手袋里取出黑框眼镜,这是她临时为自己准备的行头。宝石蓝的西服套装,是她在深圳公司的工作服,应付这样的场合,应该没有问题。
因为时间卡得很紧,她走得有点喘,更没有想到这样的上班高峰,会有人逆向而行。所以,她扎扎实实地被撞到了。幸好用手撑了一下,只是破了点皮。
“怎么走路的?”对面的人语气不善。
“对不起,我没有看路。”方心佩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一身蓝黑色笔挺的西装,配着酒红色领带。斜飞的鬓角,宽阔的额头,略薄的嘴唇,清晰得一如记忆里的模样阄。
春眠秋梦里,他就是她梦里唯一的亮色。尽管远隔千里,却总是把她的心神,扰出一池春水。
心脏仿佛在刹那间冻住,不是没有想到可能与他相见时的情景,但总以为会在某个会议上,她和他隔着长长的桌台。
程敬轩眉心微蹙,神色冷漠,却因为看到她的脸而略带怔忡。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到,脚步却在骤然间停顿。
“总裁?”身后的助理徐海涛惊讶地提醒他不太明显的失态。
程敬轩又看了她一眼,小巧的瓜子脸,被老式的黑框眼镜遮掉了三分之一的面积。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高高挽起的发髻,他迅速地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确信自己交往的女人中,个个都走在时尚的前列,还真没有这样老土的。
方心佩回过神来,匆忙举步。那背影,甚至带着一点仓惶。程敬轩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女人似乎急于逃离哦?
徐海涛好奇地看着方心佩离开的方向,挠了挠头。他还以为又是一个借着撞人,玩耍嗲把戏的女人呢!
“还是头一次见到女人看了你就跑……魅力指数急骤下降了。”他笑嘻嘻地看向程敬轩一成不变的冷脸。作为程敬轩少有的死党之一,他们的相处比看上去的还要随意。
司机已经把加长的劳斯莱斯已经停在公司门口,程敬轩根本不理他,头也不回地就自己打开了车门坐进去。
徐海涛摸了摸鼻子:“奇怪,我们公司没有这么土气的女员工吧?”
公司里有程敬轩和程耀梓两个极品美男,再加上他这个小极品,哪个女职工不打扮得花枝招展?这女人,倒还真是个异类。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要打她的主意,别在门口丢人现眼。”程敬轩在他坐进来的时候,冒出了一句话。
正文第244章 回来了
方心佩和方怡没有乘座飞机,而是坐的长途客运公交车。虽然时间长了一点,但车票可比机票便宜多了。
她没有通知程敬轩,虽然此来南津,有一半是由于程敬轩的电话。
“回来了……”下车的时候,方怡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那句感慨虽然说得很轻,可方心佩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其实母亲还是想回南津的吧沲?
“妈妈,要不我们搬回来住吧!”方心佩冲动地握住母亲的胳膊。
就算会因为时不时看到程敬轩的新闻而肝肠寸断,那又如何?
“傻孩子,深圳也很好,妈妈喜欢。”方怡拍了拍她的手,微微地眯了眼睛,“毕竟住了十多年,总是有感情的。邹”
“是。”方心佩咬了咬唇,“我还是回南津找份工作,周正仰上次打电话给我,愿意聘我去他的公司做财务总监。”
“你回绝他了?”
方心佩迟疑了一下,才说:“是。”
方怡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到出口处的时候,才说:“佩佩,周氏虽然财大气粗,可要说能和程氏别苗头,却还不够。”
“妈妈!”方心佩赧然。
原来母亲什么都明白。
“深圳虽然远了一点,毕竟程家的影响力不够。你们公司的老板待你也好,我和李阿姨她们相处得很亲热。南津,偶尔来看看就够了。”
“妈妈是为了我才去深圳的。”
“其实,妈妈六年前就应该跟你去,能给你帮把手,也不会让你那样的苦。”方怡叹了口气。
“我不苦。”方心佩摇头,“别人看着是清苦,可是我一直过得很充实。”
“是啊,充实得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苦不苦了。”方怡怜惜地看着她,“其实,你是个没有什么事业心的女孩子,却因为要养家糊口,一步步地往上爬。”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方心佩笑嘻嘻地说。
他们乘座的是公共交通工具,地铁再转公交车,顺利抵达家门。
“妈妈,你先歇一歇,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方心佩把母亲推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子铺好。
“一起动手。”
“不用,咱们家小,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方心佩满不在乎地说。
耳边听到水龙头放水的声音,方怡含着笑闭上眼睛,渐渐地睡着了。
方心佩走进房间,为母亲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这个家,是母亲在南津唯一的窝。
这一路上,方怡每天都起得比自己早,却唯有在家里,才能睡得真正香甜。
方心佩矛盾极了。
她怕回南津,又盼回南津。
方怡醒来的时候,嗅到了一阵排骨汤的香味。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是暮色四合。
“佩佩,怎么不叫醒我?”方怡嗔怪,“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晚饭就凑合一顿算了。”
方心佩笑着说:“那怎么行?要知道,在外面凑合了好几顿了,回家还不得好好犒劳犒劳咱们?”
“在外面天天吃得那么好,还犒劳呢!”方怡失笑,“这一趟,花了不少钱吧?”
“不多,以我的薪水,足够支持一年四至五次的旅游。”
“我是老派的人,总想着钱还是存下来的好。”方怡自嘲。
“嗯,我的薪水不是交给妈妈保管了吗?我可没有动用存折上的钱!”方心佩笑嘻嘻地说。
“是啊,难道你每个月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方怡奇怪地问。
方心佩直接把工资卡办了张副卡交给母亲,方怡每个月初,都要取出一千元塞给她当零用。
虽然家里柴米油盐不用她费心,可是以深圳的物价水平,那点钱真不够用什么。
“妈妈,你看我平常又不用什么钱,只是每个月的交通费,买了月票也只要几十块钱。再加上偶尔和同事吃点什么,我的钱真没地方要用。”
“买点吃的穿的!”
“可是零食也是妈妈去超市买回来的呀!”
“总有点你喜欢的,妈妈没买。”
“基本上呢,我不是个喜欢吃零食的人。更何况,每天妈妈都变着花样让我吃饱,我哪里还需要吃零食呢?”
“一件衣服动辄也要上千。”方怡感慨。
方心佩拉着方怡的手坐在餐桌前:“妈妈,难得让女儿来服侍你一回。”
“你这件衣服,还是好几年前的款式!”
“没关系,流行流行,不就是拿几年前的衣服翻翻新吗?”方心佩不以为然,“再说,我上班的时候,不会穿这么随便,都穿正装的。”
那几件正装,当然是程敬轩的手笔。
似乎全天下都觉得自己的衣服老土,方怡是催着陪她去买衣服,程敬轩则直接把纸袋扔给她。
其实,她穿得也不算差吧?至少没有破!
只是裤管的边,有点磨得毛了,那也无伤大雅。
“妈妈自己有退休金的,你自己的钱不用那么省。”方怡苦口婆心。
“我不省,只是找不到需要用钱的地方。”方心佩无辜地说,“好不容易借着旅游的机会,把那些存下来的钱花掉了!”
“你呀,以前是为了两个孩子,现在又为妈妈,什么时候才为你自己活着呢?”方怡伤感地说。
“反正我一天三餐有妈妈和公司管着,衣服又足够穿,逛街嫌麻烦,真不需要花什么钱。好了,快尝尝我的手艺,这么久没做菜,都不敢在妈妈面前班门献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