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面前,扳过他面朝窗户的脸,打量。
“没有接缝。”
程亦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书上说了,‘易容术’也好,《画皮》也罢,有个共同的缺陷,就是下颌部分对着阳光看,会有不起眼的接缝。我刚刚仔细对着阳光看了,你没有。所以,你是程亦鸣,如假包换的程亦鸣。”
夏文丹极其夸张地做了个抚胸顺气的动作,“这下我放心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省略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自己却弄了个大红脸。阳光映着,看得程亦鸣痴痴地发起楞来。
顾不得夏文丹的反对,程亦鸣当天下午就出了院。
“那些毛病,我自己知道,自己也能医,不用老呆在医院里。那个味道,我过敏。”
面对夏文丹的苦苦劝告,他如是说。
“可我记得,你以前,明明身体很好的。现在……”夏文丹咬着唇,“赵医生早上跟我说,你的身体很糟糕。他说,你的心脏……”
“所以,我说,我不是你以前认识的程亦鸣了。我老了……”
“那我也老了。你看,这儿有皱纹了。”她用手指拼命地提拉着眼尾,妄图在光洁的那里弄出那些细细密密。
他笑,眼角自然地生出细细密密。
他说:“丹丹,别任性了。别辜负上天给你的青春。最是美好年华……”
他望着她,眼里多了些她不熟悉的东西。像是萧索,更像是伤感。
“三哥,真的老了。”
“是啊,老到只吃没牙的老太婆吃的白糕了。”她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你只说老太婆?”他不解。
“因为……”她的酒窝漾起很深,“没有老头喜欢吃那个,除了有牙的程亦鸣……”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他也笑。
这样的场景,太过美好,如同那些年。
她总爱和他拌嘴,说到最后,总能用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得出她的结论。然后,他们相对哈哈大笑。
那时他想,以后一辈子,有妻若此,当是,永远不会老!
结果,时移事易,两事苍茫。
“怎么,傻掉了?”夏文丹在他眼前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手,“我发现啊,你比以前更傻了。以前,你还能对答也算如流两句,现在,就只剩下傻痴痴的把我看着了。”
“是的,小猪头!”他望着那张脸,笑靥如花,不觉有些恍惚,随口就答。话出了口,才想起,这句话隔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是那么顺嘴。
夏文丹楞怔了那么几秒,脸上的酒窝越发深邃。抬起自己的手,她轻轻捶了捶程亦鸣的肩:“不许再叫我小猪头,大猪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不下去了,说实话,我不擅长于写甜的。
47采访(1)
拗不过夏文丹左磨右泡,程亦鸣在家休息了两天。可是,不论夏文丹说尽好话威逼利诱手段使尽,他始终没有告诉她他家的地址。
“我需要一点空间。”说这话时,他站在她的车下,冲她挥手,“谢谢你这一天一夜对我的照顾,你也才出院,早点回去休息。”
当时,他在笑,淡淡的,招牌式的,却少了那份温暖与热情。
夏文丹是什么人?从小就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当时,她就悄悄决定驾车跟在他后面。他不告诉她,她自己去发现还不成么?
可是,不知是不是他太了解她。转身之后,他只往前走了100多米,就下了路边的地下通道。等夏文丹停好车,跟着走下去时,才发现,那个通道走到底,不过是他们这个城市最大的地铁中转站——***。每天,从这里,有来往于*市8个不同方向的地铁经过,几乎遍及了*市的每一个角落。彼时,虽不是上下班高峰,但往来穿梭的地铁依然遵循着自己的行程呼啸着进站离去……而程亦鸣,早已经不知道跨上了其中的哪一班,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天之后,程亦鸣便销假上班了。苍白的脸上不见得增加了一点血色,反而因为这次住院越发地清减憔悴。往办公室的窗前一站,真有一种风吹欲倒的感觉。如果不是指尖那点明明灭灭,还真有人会把他当成一幅剪影也未可知。
夏文丹推开程亦鸣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敲了门,可窗前那人分明罔然未闻。她只得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冲那个背影说:
“三哥,我已经跟二哥说了,我要继续做那个专题。”
窗前的人似是骤然一惊,转身回来的时候,指尖的烟已然灭掉。
不知怎的,每次看到他这个动作,夏文丹的心中总会有些酸涩。
她知道他的烟瘾很有些大,甚至不亚于她的大哥。明里暗里,她也向他暗示过多次,她并不在乎他的这个嗜好。事实上,她也的确不讨厌吸烟的男人。甚至因为身边最亲近的男人几乎都吸烟,她其实还有点喜欢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可是,每当看到她,无论是刚点上的烟,还是吸了一半的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灭掉。
“二手烟对女人不好。”每一次,他都会这样跟她解释。
但是,每一次,她看到的,却都是他灭烟时,眼底深处的那一点疏离。
他对她是那样彬彬有礼,跟绅士一般。
举手投足之间无可挑剔。
“对了,三哥,就是这样的,对客人就是这样就完美了。”当年,当他完美地演绎出她教他的系列礼仪时,她就是这样说的。
如今,他又一次完整而至臻至美地在她面前演绎了这一套礼仪——对着,她这个最初的老师!
如同现在,他灭了烟,走到她面前,拉开她前方几步远的一张椅子,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不忘给她开上一瓶她最喜欢的**水放在椅子前面的桌子上。
“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吧。”直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程亦鸣才慢慢开了口,“且不说那个专题本来就不是我们杂志的专攻,就算是,这事也已经过去了……”
“谁说过去了?”夏文丹算是个执着的人,一旦她认定的事,几头牛也拉不回。如同现在,对死去农民工的怜惜让她已经自动忽略掉程亦鸣的疏离。她一屁股坐在他为她拉开的椅子上,拿起那瓶开了的**水喝了一大口,“你知不知道,三哥,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那个农民工会张着血淋淋的手对我摇晃,让我为他伸冤!”
程亦鸣的眉头略蹙了下,“你二哥同意了?”
“反正他没反对。”她望着他,这样的程亦鸣让她有些陌生。小时候,他是最好打抱不平的那一个。想当年,他也是替她打了那个抱不平,才成了她的“三哥”;那些一起成长的岁月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代名词。但是,现在,他蹙着眉,指尖在桌面上并无节奏地敲击着,仿佛她跟他说的这件事是件实在让他为难的事。
可是,她不管。从小,她夏文丹决定的事,便一定要办成!从无例外,从无失败!
“三哥,”她望着他说,“我二哥还说,为了方便,让你跟我一起去完成这个专题。”
他的眉蹙得更凶,深深的“川”字让他一下子似乎老了10岁。
“你不许拒绝!”她看到他张了嘴,抢在他说话以前说。不论他想说什么,这一刻,她都不想听。
“我没有想过拒绝。”他抓起一支烟,想了想,又放下,“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想做这个题,让我来牵头,你配合,可好?”
她蓦地有些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笑:“你开什么玩笑?想和我抢功,别做梦了。我才是学中文的。”她站起来,继续笑得灿烂,“你同意就好。别的,不消你操心。需要时,好好地为我拍两张照片就行。我去准备了。”
站起身已走到门口,她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加了句:“事不宜迟,我想今天下午就去安氏。”
到了下午,萧慕风却临时安排了个会展项目,让程亦鸣过去拍两张片子。于是,夏文丹最终还是一个人出了门。
“你那边完了就尽快过来啊,三哥。”下车的时候,她拔拉着窗户冲里面的人说。
缩回头时,一不留神,脸狠狠地撞在了窗玻璃上,还来不及啮牙咧嘴,坐在里面的人已经急急地窜了出来。
“撞哪儿了,我看看……”
程亦鸣摸出兜里的手帕,照着夏文丹娇嫩的右脸捂了上去。
“要不,去医院看看?”他说,边放开帕子,朝着她右脸轻轻地冲气。
淡淡的烟草味袭来,夏文丹微微地闭上了眼。
“不用,你吹下,我觉得好多了。”
不知是被撞了还是被太阳晒了,她的脸绯红。
有那么几秒,他就那样捧着她的脸,甚至,连吹气也忘记了。
她的脸白皙而娇嫩,如婴孩般。脸颊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灿灿的光,她的眼睛微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小扇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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