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难得呈现出温柔姿态的纪博殊,季铭叹了口气,在他的旁边坐下,埋怨说:“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兄弟们明明是为了保家卫国、随时打仗而做的训练准备,他们却叫我们到这里来支援缉拿走私军火。”
“军令如山。”纪博殊打开啤酒罐子,跟季铭的碰了一下,“我们按照上头的意思执行任务就好。”他说,“交易应该就在这两天了,让兄弟们多留意一些。”
“已经吩咐下去了。”季铭犹豫了一下,问:“不过纪营,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人会有信号探测器?”
“只是猜测而已。”纪博殊喝了一口酒,“他们能够活动到今天还没被逮捕,并不只是因为胆子大、运气好,最主要的是懂得筹谋。”
“可是你忽然下令让大家把所有能够接收信号的设备关闭,会不会引起家属们的恐慌?”
“那也是不得已。”说到这里,纪博殊难免替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感到过意不去,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担惊受怕的滋味很不好受。
“打开一分钟也不行?”季铭有点儿不信,“他们难道二十四小时都派人在留意信号检测不成?”
纪博殊摇了摇头,“凡事都有万一。”
叹了口气,季铭不再说话。
纪博殊却似乎因为想到了什么,难得解释起来,“虽然现在看上去国泰民安,双边经济积极向前发展的样子,其实很多老挝百姓仍然不喜欢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的商人。他们才不管中国跟老挝是不是山水相连的友好邻邦,那些人骨子里自己被不平等交易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你大概不知道,在老挝有一些专门针对华人的组织,他们会时不时地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中国人死亡,比如交通事故,然后再赔钱给死者家属。”
“那些组织的人都这么有钱?”季铭奇怪地问道。
“是中国人的命在老挝不值钱,一条命只有不到三万人民币的赔偿。”纪博殊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力,“而大陆一些黑道的分支,会私下跟那些组织的人进行交易。最近的活动似乎频繁过度,已经到了上头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现在的黑道也真是猖狂,完全不把政府放在眼里。”
“他们大多祖业根基已经有超过百年的历史,而且明面上都是做的正经生意,所以不方便、也没办法动他们。”转眼间,啤酒已经见底,纪博殊将罐子捏窄后压扁,“其实上头不是不恼火,只不过一直苦于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罢了。轻易出手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上头想要的是一举歼灭。”
玩弄着刚拔下的几根杂草,季铭回道:“也是,如果换做是我,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尊严,早就拿抢扫掉他们老巢了,还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拍了拍季铭的肩膀,纪博殊说:“你啊,有时候就是性子太急,容易出事。”
季铭憨笑两声掩饰尴尬,“这性格跟着我快30年了,早就改不掉了。”
站起身掸了下灰尘,纪博殊说:“走吧,早点休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突发状况。”
然而,就在季铭刚站起身的刹那,他们露营处的收音器传出了刺耳的响动——只有专门设计的接收器才能够捕获的振幅。
夜风依旧凉爽无波,树叶们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着身子,贫瘠的草坪有着不大不小的起伏,偶尔还会跳出一两只在夜间躁动不安的蛐蛐。
可是,营队里的兄弟们却是个个提高了警惕,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一个士兵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动作轻微而又小心翼翼。他向纪博殊跟季铭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低声说道:“报告纪营,敌方有动静。”
纪博殊的神色早已不似刚才轻松,他边走边吩咐,“我已经知道了,先让三个人去探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叫剩下的兄弟立刻到议事处集合。”
“得令。”
士兵听令后迅速跑开,季铭皱着眉头低低问道:“难道他们提前进行交易了?”
“还不知道。”纪博殊越走越快,“要问过技术部的人才能确定我们捕获的频率到底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从未有过迟疑的技术部人员,这一次脸色难看地对着纪博殊,结结巴巴地说:“纪营,这,这有点奇怪。通常移动设备的频率在800MHz到1800MHz之间,显然我们接收到的信号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这很正常,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它既不属于低频信号,又不属于射频信号,也不属于微波信号。”技术人员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感受频率的波幅,“我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纪博殊问。
“大概三分钟。”
“好。”纪博殊转过身,看向旁边的人,“刚才离开的三个兄弟回来没有?”
“报告纪营,还没有。”其中一人回道。
用手拄了拄脑袋,纪博殊问:“离开多久了?”
“报告纪营,五分四十秒。”
略微思考了一下,纪博殊说:“再等四分二十秒,如果他们还不回来,我就带两个人过去看看。余下的人听季副营的指挥。”
16第十五章 男女朋友
姜盛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如果不帮忙的话就是自我道德低下的表现。一想到他说话时那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凌宣熙心里直发笑。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医院,并不是因为被他的话激到,而是她确实想知道宣叶到底是怎么想的。
未知的感觉并不好,至少凌宣熙不喜欢。
锁上车门,她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挂号看病的、拿着补品来探病的。医院似乎总比集市还要热闹,至少后者有休业的时间,而前者却时时刻刻充满着病人或他们的家属。
走进电梯,凌宣熙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这几天,为了避免错过纪博殊的电话,她一直拿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季铭打来的。
凌宣熙立马按下应答,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联系上纪博殊跟季铭了,这一刻让她显得迫不及待而又急切,“喂?是季副营吗?”
“是我。”季铭应得低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是不是博殊出了什么事情?”话一问出口,凌宣熙的心就高高吊了起来。
大概是在考虑怎么讲比较合适,季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凌宣熙听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这几天的经历,不是很细,她却已有心慌的感觉。
他的嗓音特别低沉,季铭说:“我们派出去的三个人最后是纪营带回来的,来的时候都是昏死状态,我们把人连夜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后……”
“死,死了?”凌宣熙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没有死。”季铭的口吻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咬牙切齿地说道:“三人都被查出得了器质性精神病。”
“器质性精神病?”凌宣熙略微想了一下,她似乎从没有听到过相关的病例,“这是一种什么病?”她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医生说是由于脑部有明确的病理改变而引起的精神障碍。”几秒的安静,季铭说,“跟智力障碍有一点儿相似。”
倒吸一口冷气,凌宣熙担心地问道:“那博殊呢?”
电梯在这个时候不适宜地打了开来,门口是排着队等待进入的医生和患者家属,凌宣熙侧了侧身子,随着电梯里的人从另一边挤出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她开口喊了一声,“季副营?”
季铭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纪营的状况也不太好,凌小姐……”
由于进出电梯的人引起了不小的响动,凌宣熙听不真切,她又喂了两声,发现那头已经没了反应。放下手机一看,原来是因为没电黑屏。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纪营的状况也不太好,”心下一紧,凌宣熙想都没想调头就往要快要合上的电梯里走,嘴上急喊:“稍等一下。”
“宣熙?”
背后忽然冒出一个男声,凌宣熙回头看去——是宣铭。虽然这是十九年里他第一次开口叫她,可惜她现在没空、也不想理会。
“你到底要不要进来?”电梯里面有人发出了不耐烦的问声。
“不好意思。”凌宣熙向里面的人道歉,才跨出一步,宣铭又在背后喊了她一声。
叹了口气,凌宣熙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不进去了。”
随着几声不满的嘟囔,电梯闭合,然后传出明显的下降声。凌宣熙收拾好心情,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慢慢地转过身子,问道:“不知道宣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都到小叶的病房门口了,怎么又要回去?”
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极度勉强自己耐心跟她说话的样子,语气中又有着明显的担心。凌宣熙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宣先生未免管得太宽,我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没必要跟你解释吧?”
见凌宣熙语带讽刺,宣铭也不想强忍心里对她的厌恶,语气不善道:“果然是凌家的种,自私又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