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指尖碰起来真好。小烛一本正经看桌面,实际心思活络地偷眼看钟云深。
门外邮局车辆按了下喇叭。
小烛取了信,大概有十几封。
“我来帮你。”钟云深帮他把信从信封里拆出来。
“嗯,放这就好。”小烛一边单手往craigslist上发布新家具信息,一边粗略扫眼看信,钟云深则在仓库里转着看别的家具。
在一堆信件中竟然有一封完整的信,也不知是不是钟云深遗漏了,没有被拆封——信封上没有寄件人,也没写邮寄地址,空白的信封上甚至没有邮票——这样的信邮差是怎么拿来的?
翻到信封背面,写着“小烛收”三个字。
看到那字迹,小烛一反镇定常态——这字迹他太熟了!不管是《小域世界保护法》还是《广域世界打油诗30000首》这样的读物都是同样的手写体!!!!
他三两下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十二祖巫中,小心死而不亡者。”
☆、小烛吃醋了
“……死而不亡者?”
小烛默默念了几遍,陷入沉思。他对这句话本身没有太多的想法,反而是对信件的来历满是疑窦。
心里乱糟糟没有任何头绪,他叹了口气,把纸条小心叠起来,现在钟云深的事情压在心头,信件的事情只能等以后再琢磨。
“小烛,这些桌子凳子你都加速了时间吗?”不远处,钟云深站在一堆家具里,探头探脑问。
“是啊,只是加速它们自己的生命时间——”小烛心不在焉答应着。
他说到一半,话语嘎然而止,太阳穴刺痛了一下。
钟云深的问题让小烛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像一个炸雷劈在内心世界里,在那么一个霎瞬里把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事物照得犹如白昼,然后立刻重归黑寂。
这个下午,他们用掉的时间与经历不符。
但他对此竟然毫无质疑。
为什么?
这个念头也转瞬即逝,就好像有冥冥的强大力量在驱使着他,让他刻意不去考虑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然而只是那么闪瞬的明亮,已经够让小烛质疑真相的模样,随后在潜意识里凝聚成“我是不是被骗了”的念头。
脑海中不断有力量迫使他把这个念头放弃,小烛集中心力试图把它抓牢,思维逆流而上的感觉竟然压得他连血管都面临着爆裂寸断的极致,这比他在这个小世界转生以来,面对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
记忆只有一片空白,好在他还有梦境可以参阅。
作为概念体的子代,他真正的力量并非世人所知的巫祖之力,他不仅继承了父辈的剧毒,也传承了梦魇之力。
在他与近乎所有广域存在的梦境相连的噩梦世界里,连那场足以终结永恒的浩劫也可以重现。
所谓的终结撼动无常与恒常。在神系的盲点位面上,十位亚顶点齐齐陨殁,纯粹的概念体失去力量,化作无尽尸山血海中一块小小的肉泥碎骨……双顶点交换立场,在无维的世界里为终结一切的吞噬者加冕……
(广域前代情节,详情在《大苦逼时代》。概括而言就是广域很遭罪地被一只叫做吞噬者的强大存在吃得差不多精光光的故事。)
与此相比,□控记忆和感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在梦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把意识沉入噩梦之中任其自发催动。
终于,对空白的质疑在扭曲狂乱的梦境中艰难地生根发芽,舒展出藤蔓,钻入无数个值得推敲的端倪中,把一切渐渐理顺。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最终凝聚归于一个词:小琴。
顺着这两个字,他想起了被抹消的老张,想起了非同一般的冰雕九龙,想起了只得无穷回味的咸菜筵席,想起了下午发生的种种。
如果不是老张的话,他对钟云深的态度也不会这么鲜明——而且,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心智里为什么忽然萦绕着这么深重的爱慕和占有欲,只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我爱小琴,小琴也爱我。”
有多少人会在自己情定一生的爱语纹身上写这样的话?一个可以与对方跨越生死的阻隔,花十几年静待沧桑,牵手难以牵手的爱人,这么深情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不靠谱又奇怪的细节?
可怕的是,他一直随波逐流地参与,连质疑的想法也被强大的力量抹杀。
所谓“小琴”,恐怕是个文字游戏。
瑶琴为伏羲氏所造,以三十三天之数裁得琴木,又以七十二候之数浸浴长流不息之水。
先有瑶琴五弦纳金木水火土五行,又添文弦武弦,一清幽哀怨,一激烈发扬,构筑文武七弦琴——
天五之阳无偶,阴无配,未得相成。
天七成火于南向风,与地二并为一。
天地之间,容风纳火,立在巽与离之间,也在乾与坤之间,只有一个奇门方位:
丑门。
隐去在这个名字里的,是丑门……海。
广域双顶点之一,绝对压制着至强至烈至利的无常混沌龙瞳雪,却俯身在万物之下作为最小的尘埃——与瞳雪一起,他们以绝对的悖论站在其他一切概念之上,是无维的混沌道的最好诠释。
而所谓“琴”,身有金,玉,仙,龙,凤,轸,徽等元素,岂不正合“金爻鱼”凉伊,“青玉凤”荒泯,“杀伐仙”鹤宁易,“立律龙”敖炀,“灾星轸”轸空,“帝王徽”傅秋肃……等等十位亚顶点的特质吗?
“该死!!我真笨!!”小烛咬牙,狠狠捶了大腿一下。
如果小琴是丑门海的话,那个张老板肯定也是某个广域存在或者她的朋友吧。
有那么一刻,他抑制不住想要立即折回去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想必已经不在那里了,甚至连那家酒店都未必还在,就折回去打听,也只会让别人一头雾水罢了。
小烛暗叹一口气,放弃了回去找寻的念头,不过……
他要不要问问钟云深呢——
回头一看,钟云深坐在他新弄好的桌面上,又在对着名片发呆。
小烛不知道,其实钟云深也只是纳闷而已。
——我这是……从哪拿来的名片呢?
——算了,不想了。
——为什么不想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算了,不想了。
——这明明是个再常见不过的问题吧!我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它总得有个来源吧!
——来源什么的有这么重要么╮(╯▽╰)╭
这种莫名其妙的迷茫让她的目光随着思维一起变得迟钝,像锈住了一样卡在名片上。
但是很显然,小烛因此产生了误会,而这误会让他把自己先前已经压抑下去的暴躁直接升级为:
歇斯底里。
【幼幼的广域新生代致命伤:少年心性+中二=严重恋爱无能。】
【钟二此举不啻于拿着把工程锹刨他逆鳞。】
“看什么呢?”小烛压着嗓子问了一句,钟云深没答应,依旧傻兮兮看着名片出神。
他早忘了是自己把对方晾在旁边的事,只觉得胸口无名火起,几步窜过去把名片从她手中抽走,唰唰撕成几片,攥在拳头里恨声道:“你让他去死!!!”
“还我——!”钟云深情急之下,一手死命拽他的手,又伸手去抓那些碎片,近身和小烛撕扯起来。
在钟云深单方面的厮打中,小烛高高举着手臂,攥住碎掉的名片岿然不动,任对方的深深指甲掐进手臂里,贴着身子去够怎么也够不到的纸屑。
“还给我!!!”钟云深几乎要哭出来了:“碎了也行,还我!!!”
“没了。”小烛危险地眯眸,掌心嘭地爆出一团灰色的火焰,首当其冲的纸屑连灰都不剩了。
房顶因为瞬间的高温,足足被烧化了一米多宽的洞,边缘翻卷,呈现焦黑变形的模样。
小烛心目中的小火,在外人看来跟小规模的熔岩喷发没什么区别。
再看钟云深,她很怂地放手,快速抹去眼底的潮湿,退到三四米开外,一副完全不在乎名片的样子欣赏房顶上露出的蓝天白云。
小烛:……
这态度也变太快了!快上来对我哭哭啼啼贴我身上拿小拳头打我啊!!!
少年阴暗而期待地看着钟云深,可后者就是一副你是大爷我不跟你计较的德行了。
对钟二而言,小烛的无理取闹行为已经不是可以贴身肉搏与之较量的了,而是——和老天爷什么的一类的家伙吧哈哈哈哈哈。(-v-)
典型的【震慑过度】。
……
“你就这么想见他吗?”小烛皱眉,走上前把手放在钟云深肩膀上,微微施力:“如果你想离开南宫家,我们随时可以走,不需要指望岳维,我们一样能好好生活。”
钟云深觉得肩膀似乎连着心口在痛,小声却坚定道:“我不想走。”
“你看上南宫战了?!”小烛忽然觉得心里更堵了。
“……”钟云深摇头。
“南宫娆?”小烛恨声:“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成天化浓妆的男人太不像话了!”
钟云深哑口无言,许久才反问:“小烛……你觉得还有哪里可以接受你我吗?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她比划了一下:“难道我只能跟别人说你是我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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