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白无法再看到她的表情,可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显出来她的样子——脸上泛着红晕,缓缓蒙上一层雾气的剪水双瞳。
他看着,想着,一颗心酸胀的厉害,清楚明白,再这样下去,下一秒,他就会心软。
“对不住,我也清楚这样不妥……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姚希希抬头看他,“拜托……请你帮我。”
“可以吃了吗?”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淡淡的吐出这一句话。
姚希希看着他,对着他越发沉郁的表情,心里突突的直打鼓,却没料到他话锋一转,当下一怔,忙转过身去,小心的把面盛到碗里,再端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她说。
陶明白挑了一下眉,用筷子挑起面条,太酸,也太咸。他手里轻轻的顿了顿,然后,一口气将这碗面吃了个精光。
对不住,拜托,请,不好意思……这些世故的话从她口中出来,令他觉得刺耳。
他曾经觉得,这样一个自来熟,压根儿不知道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孩子,亲切又有趣,透着股可爱,难得的是,她心底还藏着孩童一样的干净、坚持和骄傲,这些美好,是年龄,还有刻意伪装出来的世故掩饰不了的。
心底浮出一抹苦涩。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他问。
姚希希咬了下嘴唇,然后点头。
“好。”陶明白说。
“真的?”姚希希眼睛一亮,又惊又喜,见陶明白起身,要去洗碗的样子,忙说,“让我来让我来。”
陶明白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讨好的模样,跟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儿似的,他倒真是有点儿气极反笑的感觉,他那会儿说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古人诚不欺我也。
姚希希盯着陶明白,再次从他眼里确认了这个承诺的真实性与可靠性,差点儿没跳起来,一下子,兴奋的不能自已,话也多了起来,完全没了刚刚可怜兮兮又手足无措的劲儿。
“小白你最好了!”
姚希希手脚麻利的把锅碗丢进水池子里,就差没哼上小曲儿以示庆祝。
陶明白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没有发话。
“这回算我欠你的……我知道,咱们俩也不是能随便拜托这种事情的关系,可我……在你看来,你也许不信,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找谁,谁还愿意帮我。”姚希希任着水龙头里的水冲着手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信你。”
“就像台里传的一样,邱蔚成,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她顿了顿,没想到自己这样平静的就说出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
她背着他说这些,陶明白安静的听着,手指却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她的话,令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我想要嫁给他的时候,家里边反对,然后,我就被甩了。”姚希希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你们看到的,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他过的……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干净洗洁剂丰富的泡沫。
“来这儿之前,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往好听了说是求助,说难听了他大爷的其实就是利用。”姚希希把碗放好,转过身来,望住陶明白。
这话说到最后,颇有些恶声恶气的感觉,陶明白由着她盯着自己,纹丝不动。
他知道,她心慌的时候,口里便要冒出些三字经。也知道,她正在恼自己。
他平静的倾听着,意外的发现,实话竟然也能让他那一颗在前一刻还几乎要气炸了的肺,在下一刻,涌入一股暖流,心情逐渐平复。
无他。她说,信他。她说,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也幸好,她利用的是他。
“我很乐意帮你。”陶明白的声音极为清晰。
姚希希看着他,看到他此时,竟然还给了她一个极淡的笑容,只觉得眼珠子一润,有些无所适从的扭过头去,避开了这个微笑。
她是在利用他,也是在逼自己,不论如何,这段感情,这层关系,这场游戏,她要一个了结。不论过去种种,不管现在如何,她不想也不要继续再活在过去的自怨自艾里,也不想再任着邬美荃继续这个幼稚的游戏,更不想让邱蔚成重蹈覆辙……
她比谁都清楚,他走到现在,拥有如今的成绩,有多么不易。可一旦被爷爷发现,毁于一旦,也只是一个点头的事情。那个看似和蔼的老头儿,狠下心来的时候,有多狠,她再清楚不过。
陶明白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说:“但是,就像你说的,这回,算你欠我的,你得记住了。你也该知道,你的记性一向不怎么样。”
姚希希怔住,对上陶明白黑潭一样的眸子,只觉得他似乎是意有所指,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闪过,一时却又不明所以。
“不管怎么样……”她抿了一下唇,“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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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刚过去的2月,对于我的不稳定更新,非常抱歉。
另,收到宝贵的月票共90张,谢谢你们。
祝大家三月顺利安好。
阅读愉快,晚安。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5
【纠正】:乌龙了,上一章节,即【04】24中,漏掉了一小段,无妨阅读,现补上。
(在进门之前,姚希希都没有敢想,他竟然真的会答应她。她只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甚至想过,如果他不同意,她是不是要去找汪海洋……眼下急剧性的变化,却也只是让她兴奋了一小会儿。)
以上,加在“陶明白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没有发话。”之后。
抱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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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长更,注意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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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姚希希想到陶明白的这番话,细想想,是觉得自己的记性的确不怎么样,可她想不通,陶明白为什么单单要挑出这一点来说,这个,让她有些耿耿于怀,总有些不服气的想要去问个清楚,她怎么就记性不怎么样了?那种说不清的,简直堪称是阴不阴阳不阳的口吻,又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可能怎么办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她现在是有求于人。她的脸皮,也没有当真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暂且忍了!
姚希希抱着这种情绪的时候,正顶着秋冬正午暖融融的阳光,在山野间取材。出来的时候,她搭了采访组的顺风车,唐乐的电话一直打过来,说要过来接她。她还惦记着邱蔚成跟陶明白这一档子的事情,也顾不上自己的语气到底是委婉还是无情,直接以有人会来接我为由利落拒绝。
秋冬的树木高大萧瑟,不远处是有些年头的老式砖瓦房,墙壁上爬满了褐色的藤蔓,她用手机随手拍下几张照片,给莫子言发了过去,问:“这个布景怎么样?”
莫子言的回复言简意赅:“很好。但是,订户订户!噱头噱头!”
姚希希一看,咂了咂嘴,明白莫子言的意思,可这会儿,有点儿不情不愿的,随手回了过去:“你被腐蚀了。”
莫子言的回复很快,她说:“老姚,你活在梦里。”
姚希希愣了一下。
往前走,路上莫名的有些泥泞,她忽然想起来,她曾在邱蔚成那儿看到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略显沧桑而憔悴的夫妇,佝偻着腰背,就站在像这样泥泞而安静的小径上,身后是老旧的有着岁月沉淀的平房。
照片应该是有些时日,因为没有压过塑,边角翻卷着,她只一眼,便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这二人,虽然憔悴且朴素,可邱蔚成几乎是他们二人的翻版。
在这之前,她从不曾听邱蔚成提起过他的父母亲,虽然她比邱蔚成小上几岁,可她料想着,他父母的年岁应该跟自己的父母相差不大,毕竟,她跟姚一柏相差的岁数摆在那儿。可再看照片中的人,自己的父母反倒显得年轻得多。
她忍不住去想,邱蔚成究竟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而且,成长的这么优秀,这么的出色。
她反复看着照片,有些心疼又感动,忍不住心叹,是多么出色和伟大的父母,才能在这样清贫的环境里,把儿子拉扯到有如今的成绩。
后来,很久之后,她才隐隐约约的得知,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邱蔚成的父亲已经罹患了很严重的胃病,没多久后便去世了,让这张照片成了他父亲在世时的最后一张留影。
所以,后来她提出要拜见他的长辈,被他婉拒时,她也没有十分的坚持。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耐心和勇气,只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不管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只要是生活在有他的地方,她就很满足。她甚至上网,去图书馆,找寻诸种婆媳相处的秘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