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听得外面车响,拢了下身上的披肩,站了起来。
阿玉从厨房里紧走出来,紧跟着就是门铃响。阿玉擦着手,笑,说:“莫不是先生这会子还赶回来了。”
“妈……”
姚夫人一听这软绵绵的声音,就说:“阿玉,快去开门,这孩子,怕是又灌了不少猫尿回来的。”
门打开,姚希希像只慵懒的猫,嘴里哼哼着,看见阿玉,嘻嘻一笑,身形有些摇晃,像个八爪鱼似的,搂住了阿玉的颈子,嘟囔着:“玉姨……”
“小四呀。”阿玉心疼的抚着希希的脸,回头,姚夫人已经走近了。
“妈!”姚希希抵着阿玉的肩膀冲着姚夫人憨憨的笑。
“嬉皮笑脸!”姚夫人见女儿一身酒气沉沉,不由得皱眉。语气虽严厉,声音却仍是一贯的柔和,她伸手抚着女儿发烫的脸颊,“你呀你!总是……”
姚夫人叹着气,嘱咐道,“小声些,别吵到爷爷休息。”
“爷爷……”姚希希呼着热气,眼珠子缓缓一眨,换了鞋,歪歪斜斜的就要往里走,“我要去跟爷爷问好……”
“哎!”姚夫人“嘶”一声,“阿玉,快拦着她,别让她发酒疯……这丫头,你看她说话,颠三倒四,是喝了多少?”
“妈妈!”姚希希软软的笑,脸上还带着些委屈,“我就喝了一点儿……一点儿……”她边说着,边用手乱七八糟的比划着这一点儿到底是哪一点儿。
跟一个醉的摇摇晃晃东西南北都不分的人讨论喝了多少酒的问题,显然不明智,姚夫人摇着头,就见女儿又腻着过来,迅速的亲了自己腮帮子一下。
姚夫人看着一脸憨态,醉猫似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一软和,哪里还说得出什么严厉的话来?
“小猴子!”她笑着,轻轻拧了下希希的脸。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1
姚希希的力气本就不小,酒劲儿一上来,蛮力更甚。姚夫人跟阿玉两个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哄住她,阿玉边扶着希希进屋,边看一眼姚夫人,问:“不是自己开车的吧?”
“代驾……呵呵。”姚希希满脸醉意朦胧,娇笑着,“玉姨,我可惜命了……从不酒驾。”
姚夫人听她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说着酒话,便撑了下额头。
“嗯哼!”
姚夫人回头,“父亲。”
姚首道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了,一身家常的衣服,点了点头,面色略沉,只看着站不直的姚希希,微微的皱了下眉。
“爷……爷爷。”姚希希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来人,仿佛终于清醒了些,她试图站直了身子,却打了个趔趄,得亏撑住了阿玉的胳膊,说,“爷爷,这么晚……还,还没休息呢?”
她说着,哼哼了一声,酒水像是要从毛孔里挥发出来似的,叫她感觉热的慌。
“还知道晚?一个女孩子,成天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姚首道背着手,瞅着希希。
姚希希有那么几秒钟,仿佛反应迟钝似的,呆呆的,一动不动……爷爷向来如此,很是威严,她忽然的,就觉得眼睛热了起来。
心尖儿上滚过一团一团的热,姚希希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怎么了?爷爷,这家……这个家,叫人闷得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喘不过气……爷爷……您,您怎么能这样呢?”
“希希,你不像话了啊!”姚夫人语速依旧和缓,可声调却不免显得十分严厉起来,与之同时,姚希希的眼泪滚了下来……她抬起眼,一双眸子,酒气氤氲,跟浸在水里似的,看着姚夫人,咬了下嘴唇。
“父亲。”姚夫人却望着姚首道,心里有些发急。
姚首道面沉似水,连眼皮子都没有合一下。
姚希希被阿玉架着,像只小犟牛,不论阿玉从一旁如何明示暗示,她只管倔强的与姚首道对视。
爷爷向来规矩大,对子孙,更是严厉到近乎严苛,可她是个例外。人人都说姚首道对家里的孩子厉害起来是真厉害,可一到姚四儿这儿,那也真是疼爱到了极点,要说这家里边有一个敢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那便是她。许是因为她是家中的老幺,挨揍受训的向来是三位哥哥。不论她多调皮多任性,爷爷对她,多半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吹胡子瞪眼睛一番也就过去了。为这,小时候,姚季节没少抗议过,说爷爷总是向着小四,他同小四才相差一岁,可待遇偏是天壤之别,背里更是说爷爷对小四是盲目的护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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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2
她曾经觉得,爷爷是这天底下最和蔼最有趣的老头儿。姚季节龇牙咧嘴的,说四儿,你这眼睛是长在了后脑勺呢。也难怪,姚季节每每看见爷爷,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实的跟什么似的,便是姚一柏同姚礼仁在爷爷跟前,也都是规规矩矩,用姚季节的话来说,就是一副人模狗样。
“爷爷,我讨厌您……”姚希希的眼泪滚的更凶,视线也跟着模糊的厉害。
姚首道仍是不发话,脸色却有些发青,一双眼睛,矍铄有神,只是那目光……
阿玉深吸了口气,在这一老一小的对峙下,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呼吸都仿佛滞住了一般。
“希希!”姚夫人是真来了气,声浪也抬高了许多,微微瞪了希希一眼。
姚希希晕晕乎乎的,也顾不得失礼,身上一股一股的翻涌着热浪,她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拉着姚夫人的胳膊,“妈妈……家境不好,是罪过吗?穷,是罪过吗?是吗,妈妈?”
她哽咽着,舌头越发的不听使唤,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后脑勺像是被绑上沙袋,沉到了极点,酒精仿佛要从肌肤底下蒸发出来似的,也烫到了极点。鼻腔像是只老式的发动机,发出闷闷的声音。
姚希希哭得很凶。
阿玉一时出神松了手,她便一屁股滑坐到地上。
“我讨厌你们……”她嘟囔着,舌尖打着绊儿,却还是不断的重复着这句。
姚夫人蹲下身子,拢着女儿的身子,她看一眼姚首道。希希说这些,她心中怎么会不难过?
这时候,门厅“滴滴”一声响,阿玉一回头,说了声“一柏你可回来了”。
“咦!四儿回来了?”姚一柏瞧出异样来,希希跌坐在地上,显得极为狼狈,不时的还含含糊糊又断断续续的嘟囔着什么,一看便是喝了不少酒,再看一眼正拢着她的母亲,便心中有数。
他解了扣子,将外套脱了下来,看着爷爷,语气轻松:“爷爷是被四儿吵到了吧?这丫头一准儿是为工作上的事烦心呢……酒品太差。”
他说着,就过去把希希抱起来,许是已经哭过发泄过,这会子,希希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面色酡红,目光因为酒精的麻痹,显得十分空洞。整个人乖乖巧巧的缩在他怀里,显得尤其娇小。
姚首道看着一柏,“嗯”了一声,就挥了挥手,示意他把人弄到房里去。
“这是喝了多少?沉死了。”姚一柏撇嘴。
姚希希听到声音,空洞的眼神里渐渐的透出几分神采来,然后,还不忘斜他一眼。
姚一柏就笑了,压低声音说,“叫你回家来耍酒疯。”
姚希希仿佛没听见,只抽着鼻子,觉得脑子里头越发的沉,她把脑袋往姚一柏怀里钻了钻,咕哝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极轻的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话音刚落,便有更多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没入发中。这话虽指代不明,语意中却带着发狠与埋怨的劲儿,姚一柏自是明白,他没敢回头看,也不敢去确认爷爷究竟听到了多少。都说是酒后胡言乱语,可其中几分真几分浑,又是照着谁去的,想必他们每个人都心中有数的。
姚夫人紧跟在后头,自然是听的分明,脚下不免一滞。阿玉抢先一步,上楼进房铺好了被子。姚一柏把希希放到床上,阿玉替她摘了拖鞋。
姚一柏过去掩上门,这才一屁股在床尾坐下。希希的房间在二楼,抱着个醉鬼爬上来,也不是多么轻松的事情。
姚夫人舒了口气,给希希盖好被子,说:“好好儿的,怎么又喝成这样呢?”她看向姚一柏,按着胸口,略略皱眉,“这一页,还是不能翻篇了?”
阿玉悄悄的退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
姚一柏明白母亲的意思,坐过去,揉了揉母亲的肩,“四儿她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咱们都是她的后盾,她喝点儿酒回来撒撒气也没什么,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