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简浔羞得都快钻地缝,“你自己待着吧!”
实在无颜,她丢下剪刀,转身就躲。
仓皇逃离的身影,禇昑恩方才后悔,这正事还没提呢。
被他一席话扰得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定,吃过晚饭,奶奶又挽留大家周日再走。
众人都点头,简浔也不好推辞,只好给哥哥打电话说明天再回。
所有人围在电视机前打趣聊天,时间倒也不觉得难熬。夜深,各自回房,简浔这才惶惶不安。
房间不小,但绝对不比别墅的大。尤其那张普通的双人床,看惯别墅里面那床大得奢侈的,再看这张,宛如为单人准备。
简浔已经洗完澡,此时穿着禇妈妈找给她的睡衣,宽宽大大,纯棉质地,贴身,舒服,但她全身都不对劲。
禇爸爸找儿子有事,此时房间只剩简浔。
来到窗前,推开,夜风来袭,有醉人的花香味。
乡村夜晚,没有绚烂霓虹,遮挡不住黑暗。斜月如勾,挂在树梢。
简浔拢紧双臂,看去庭园一地银霜。
眼尾瞄到墙角,她收回眸,定定看着那床古朴木床,对接下来的同床共枕,踌躇不安。
门开,她循声望去。灯光很亮,照出禇昑恩昂扬的身影。
俊美五官,立体深邃,刺眼的光,晃花了他的表情。
禇昑恩挺拔站定,看简浔一动不动看他,宽松睡衣包裹玲珑有度的身段,他纤薄红唇浅扬,“在等我?”
臭美!
简浔眼风凌厉扫去,“才没那么无聊!”
她掀开被,翻身上床,滚内侧,面墙。
乌黑长发散落于枕,肩膀露在被子外,雪白肤色,甚至比那洁白床单还要白上几分。薄被之下的蜿蜒曲线,柔美曼妙,像完美绝伦的山峦。
禇昑恩心尖一柔,说,“你先睡,我洗完澡就来。”
心口怦怦乱跳,简浔紧张盯着洁净的墙,不吭声。
她听见浴室门被推开,轻微吱咔声,然后是花洒淅沥沥的流水声,声音清晰撞进耳朵里,心底有些狂躁,越发不得安宁。
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水声停止。她闭眼,整个身子都往墙面贴。
门开,灯光暗。简浔小手紧紧成拳,掌心攥着薄被面料。
她闻到沐浴露的气味,沉稳有力的步履声,越来越近。床铺下陷,她感觉被子被撩起,心慌意乱之下,禇昑恩躺她旁边。
简浔宛如雕塑,一动不动。床就那么大,她稍微的侧身或平躺,准会碰到他身体。那样的感觉,令她紧张,不安,也害怕。
别墅那张床,大且不说,每晚两人都各盖一床被子。两具活热的身子只在放纵欢愉的时候才会彻底伸展和碰触,之后,各自困在各自的被子里,各不干扰,互不侵犯,逾越不得。
可如今……
想到这,简浔身体紧绷犹如拉紧的弓弦。
“睡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轻柔,似怕惊扰她一样。
不理不理,不要理他,装睡。
简浔一声不吭,双眸过分紧闭,眉心拢成浅川。
“我知道你没睡。”
他偏头,借着蒙蒙月光看身侧僵硬如石的人。缓缓的,简浔听到沉沉叹息一声。
禇昑恩双臂枕头,目视灰暗的天花板,“那晚的事你恨我,我知道,我也后悔了,当时我只是太急,又很气,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你不能控制你自己,那我就活该被你那么凶残的对待吗?”夜沉,简浔的声音低低浅浅,此时听来也别有一翻娇软味道。
“对不起。”他突然转过身来,修长手臂就那样亲昵又自然的托在简浔腰间。
简浔只觉得脖颈骤热,他的呼吸令得她全身发烫。还有那只手,那只隔着薄被覆在腰间有力的手,像施了定身法术法,定得简浔动弹不得。
有一,难保不会有二,不能轻易原谅!
简浔轻轻推开他手臂,依旧背对,想起那晚他粗暴的戾行,粉色唇瓣被咬出清晰齿痕,“我是人,不是小猫小狗,可以在你生气的时候一脚踹出去,又在心情好的时候丢两粒糖乖乖回来。欺负完人,说声对不起,谁都会,可以后呢?以后还有怎么办?而且说声‘没关系’就真没关系了么?留下的阴影不可能那么快就消失。”
“那你想怎样?”
他突然扳正简浔,身子倾压过来,隔着幽光,两人逼视。
呼吸焦灼,视线紧缠,简浔脑子发热,觉得他眼底有些看不清轮廓的东西在飘浮,好像是竭力压抑的——不耐。
“你想怎样痛快说出来,别这么娇情!”
果然,就在简浔猜测的时候,他终于吐出这句话。
禇昑恩郁闷,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尽管是他这大老爷们做错事,但好歹她说说要自己怎么补偿,这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不说,眼下又耍脾气,玩高深。遮遮掩掩,欲说还休。潜台词猜得禇昑恩火冒三丈!
第3卷 第119章 老婆,回家
看看,看看,刚才还说后悔来着,这会儿又怒色上脸!
凶她?凶她就有用么?有本事凶莹莹去!
她不是橡皮泥,可以任他揉搓捏按。
简浔也绷着脸,目光灼灼,“我不想怎样!你说‘对不起’是吧?好,我说‘没关系’,ok?”
这女人,禇昑恩挫败,从没有过的沮丧爬上眉梢,“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别用这种赌气的口吻和我说话行不行?”
到最后,他的声音低得近乎求饶。这可是第一次呀,他禇昑恩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
“我要睡觉了,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没用的问题。”真是不知如何和他沟通,简浔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紧绷小脸,再次转身靠内。
禇昑恩颓然,指尖插入发梢烦躁的抓了抓,他觉得无力萦绕全身,无以复加。
赌气,他索性也躺回床上,被子狠狠往自己方向抓。一丝冷意贯穿全身,简浔皱眉,把被子又扯回来。
这次,禇昑恩由她去,他只木然盯着天花板,双目大睁,睡意无全。
幽暗中,他又低沉开口,“那晚是我不对,但你好好想想,你难道就没错?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才会对莹莹说那些话?”
“我说过,我没逼她,更没说他是负担!”简浔争辩。
“可你和她说婚礼的事,你明知道莹莹脆弱又敏感,说那些,不等于害她自责,间接逼她走么?”禇昑恩略急,字字如珠。
简浔沉默,夜色里的眼睛也是瞪得大大。阴影笼罩她的脸,在暗淡的光线下,她在自责。
“你知道的,她不能受刺激,可你为什么对她说那些?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嗯?”
最后一个音节,他拉长了问,像是审判。
简浔嗓子发干,不说话,坚决不说话。
“你哥说你只是把委屈说出来,其实不然吧,你应该还有别的心思。你清楚的,你在伤害莹莹,她牺牲自己而成全的好朋友,居然用那种方式回报她,如果她知道真相,你认为委屈的是谁?”
如果此时,他如往常那样凶自己,吼自己,或者冷嘲热讽,简浔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越是在他平静的声线下,简浔越是觉得自己残忍,可耻,恶毒,自私。凄清的夜,愧疚越发累积,在心底潜伏成巨大深渊。
默默,眼角滑泪。
禇昑恩神情淡淡,语调很好的压制着情绪,又说,“我知道你难受,这段感情对你也不公平,你有什么火,有什么气,有什么委屈和要求大可以对我提,莹莹那边,你必须尽一切努力克制。因为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对她,你没资格!”
“为什么我就得委曲求全?难道就因为当初我爱上不该爱的人,就因为我痴心妄想,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吗?”她明白,却不甘,声音透着让人心怜的沙哑。
“不是报应……”他复又转身过来,单手撑额,从上而下看简浔轮廓流畅的侧颜,“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认为我和你是可以很好相处下去的,我们会有孩子,会有完美的家庭,会有其它人羡慕的一切,你理想中的一切我都可以替你实现,而且我也很乐意,但前提是这些幸福不能建立在莹莹的痛苦之上。”
“你的意思是等莹莹走了之后?”简浔动也未动,依旧只是看着洁净的墙。
他掠起简浔枕头上的发,单指绕上缠圈,从她发间传来的香味儿在这敞开心扉的夜里,格外撩人。
“她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对你好,但应该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禇昑恩坦诚相对,简浔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苦。
他不能说说假话吗?或者在他对自己说出这句残忍的话后再说些柔软的,可以稍稍慰藉的字眼。
他,诚实得让人心寒!
“很晚了,睡吧。”简浔伸手,抽回绕在他指尖的发,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指尖一无所有,怅然若失袭上心头。
禇昑恩看她半晌,重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