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接过许愿瓶,努力平静却无法遏制双手的颤抖。
这,大抵是慕容玺给她唯一的遗物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去看看他
她颤抖着手接过许愿瓶,努力平静却无法遏制双手的颤抖。
这,大抵是慕容玺给她唯一的遗物了。
他给过她很多东西,温暖,包容,爱情,痛苦,但没有一样是实质的……
她轻轻地抽出容玺写下的纸条,漂亮张扬的容玺,每次都拿全校倒数第一的容玺,他其实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而他的字更是极其好看的,龙飞凤舞,意气风发,透过那些墨水,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妖孽华丽的少年。
他说:Whenyouareoldandgreyandfullofsleep,Andnoddingbythefire,takedownthisbook,Andslowlyread,anddreamofthesoftlookYoureyeshadonce,andoftheirshadowsdeep;
Howmanylovedyourmomentsofgladgrace,Andlovedyourbeautywithlovefalseortrue,ButonemanlovedthepilgrimSoulinyou,Andlovedthesorrowsofyourchangingface;
Andbendingdownbesidetheglowingbars,Murmur,alittlesadly,howLovefledAndpaceduponthemountainsoverheadAndhidhisfaceamidacrowdofstars.
美丽的诗句,赫然是叶芝的那首whenyouareold。
那时候的她中文奇烂,却有一口地道的优雅的伦敦腔,英文课上念叶芝的whenyouareold,那般的令人惊艳,她记得那时候容玺看她的眼神,那般明亮,像是将她燃烧了似的。
Whenyouareold,那是流年很爱很爱的一首诗,她那样的渴慕“与子偕老”的爱情,所以那时候在课堂上念那首诗歌,无疑是含蓄中透着大胆的表白。
她从没对容玺说过“我喜欢你”,但是总会耍些小手段让她知道,所以总是在这方面做文章。
那时候,她笨笨的,表完白,根本不知道容玺懂不懂。
隔了这么多年来看,她想,那时候的容玺,一定是知道的,要不然那时候看她的眼睛,不会那般的明亮,只是当时的他舍不得说透,让她太尴尬。
只是那些小暧昧,当时只道是寻常。
在那时候的她看起来太普遍普遍,很温暖,很舒服,很平凡,很真挚,简单地太过平凡,不够惊心动魄,所以被人遗忘。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此刻淡淡的遗憾以及时光流逝过后的平淡。
流年想,不论如何,他们当时是真的爱过吧!
她抽出属于自己的许愿纸,赫然是同一首诗歌whenyouareold.。
看看,当时他们是多么默契啊,连许下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们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叶芝的这首经典情诗是因为爱而不得才写下的,他毕生都没追求到心爱的女子才会有如此深情的感慨。
那么一念之间,流年轻轻地哭泣起来,为那些逝去的不会回来的时光,为那些逝去的不会再回来的人。
Whenyouareold。
他的青春在二十二岁定格,他不会再老去,她的后半生,终究无法亲眼目睹他的苍老,一如,他已经远离了她。
她不顾宴会上的目光,伤心的落泪,却又竭力的保持微笑,心底都是怅然。
老板娘给她抽纸巾擦眼泪,微笑着道:“要去看看容玺吗?他的还魂之日没有见到你,虽然他会很乐观的微笑,但一定免不了遗憾。”
去看容玺……
流年抽了抽鼻子,看着舞台上向这边投来焦急目光的易峥,又想着那藏在暗处最少数十名的保镖。
她,出不去。
她,从来没有那个选择权。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取舍
她,出不去。
她,没有那个选择权。
老板娘知道自己打动了流年,芳华一笑,目光笃定地自傲:“要不要去,你点头或者摇头,你只要表个态,接下来的我来。”
流年微微一怔,旋即,狠狠点头。
不论如何,她想去看看容玺,哪怕只有一眼就好。
老板娘笑笑,牵着流年的手道:“跟我来!”
说着便牵起流年,竟是丝毫不把那些保镖放在眼底地往外跑去,流年心底微微有些焦急,情不自禁地往台上看了一眼。
华丽精美的舞台之上,易峥一脸轻笑地签下合约,握手合影,他的笑容风流精美,眼底却是一片森寒,微微的冷压笼罩了下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黑暗的气息。
流年知道,他生气了。
可是,流年就这样偷着和易峥幸福,心底始终有个结,她始终会过意不去。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易峥是睡在容玺的枯骨上,流年便寝食难安。
她手上满是容玺的血液,这样的她,又如何去面对易峥。
流年亡命般往前奔跑,那些保镖起初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却陡然,通通停下来,不追了。
寂静的夜晚,响起了一通手机铃声,诡谲至极。
流年讷讷地,完全不知道这铃声是从哪里来的。
漂亮的老板娘拉着她上车,笑道:“是你的手表,貌似有很多功能。”
流年今天,除了脖子上的钻石,还佩戴了一只精美的腕表,她看向腕表,想关掉这铃声,却不知道怎么操作,不知道摸到哪个开关,易峥的声音就那般清晰地想在安静的车内。
易峥的声音,低沉,华丽,伤情,有一种蛊惑的之感。
他说:“许流年,我等你,不管如何,我都等你,等你收拾好自己的心然后和我重修旧好,我赌你说的爱我是不是真的。”
不是什么情话,流年却瞬间泪流满面。
她许流年何德何能,当得起如此多绝世人物的宠爱,年少的慕容玺向她许下老去的誓言,而易峥却如此情深地告知她他会等待。
她止不住地哭泣,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原本被动摇的心,反复无常,她不知道是该昧着良心忘却慕容玺然后偷得浮生一场梦,还是继续为慕容玺赎罪。
漂亮的老板娘看着这样的流年,抽出纸巾为她擦泪,温言细语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找知道你会这样伤心我就不这么自作聪明地把你带出来看容玺。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容玺的葬礼你没参加,我有点寒心,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她顿了顿,接着道,语气颇有些忐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流年摇头,她那样做,连一个外人都觉得寒心,估计不知道有多人在嚼舌根了,流年可以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但是却无法背对自己的良心。
她欠了容玺,负了容玺,需要偿还的太多太多。
她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几天,她都刻意地放空了思绪不去思考,就那样呆在易峥的身边,心灵上不属于谁,肉体上却是易峥的。
她想,是她太贪心了,饶是仓央嘉措也想不出“两全法”,无法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是个工科生,有着理性的思考,却缺乏哲学的智慧,她更加无法两全。
易峥和容玺,她必然断一边。
她轻轻地闭上眼,然后睁开眼,思绪刹那千转,她主意已定。
流年看似软弱好说话,但是个骨子里固执倔强的人,她决定的东西,就算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思忖间,车子停了下来,老板娘笑着道:“到了,就是这里!”
流年抽了抽气,扯了纸巾,把自己的妆容脸颊整理了一下,这才下车。
车子走了蛮远,流年知道容玺的坟墓应该是郊区,不曾想,居然是如此偏远的海边,高高的海岸,草木扶疏,一棵巨大的榕树下,一个白色的十字架立在那里。
流年知道,那就是容玺死后的安身之所。
一个迎着日出靠着海的地方,流年可以想象得到晨曦时分的这里是多么美。
她笑了笑,缓缓走向容玺,白色的蕾丝长裙,让她看起来有着少女的明媚和清纯,她仿佛看到,教学楼前那颗巨大的榕树下,容玺站在那里,轻易地将一身丑陋的校服传到明艳,他的唇角宁静而明朗,有着少年独有的干净气息。
可是,昔人已逝,她此刻看到的,只不过是因为想念而产生的幻觉。
她努力的微笑着,有着最年轻的纯真和干净。
她知道容玺希望她坚强幸福,哭泣的流年会让容玺走得不安心的,所以她竭尽全力的微笑,道:“容玺,我来看你了!”
她蹲下身,看着白色的十字架,大理石上什么也没刻,连张相片也没有,但流年知道,容玺会喜欢这样的安排。
她很是惭愧,明明跟容玺相熟的是自己,却从未曾为他做过什么,即便葬礼,她也没参加,只是在他下葬之后的几日才来看他一眼。
说良心话,许流年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凉薄。
她努力平静,轻轻抚摸过白色的大理石,黄土之下,容玺的灵魂已经不再这里,他那般美丽明艳的人,应该会追逐着风消逝在最美的天边,成为天边一道明艳的朝阳,而不是被束缚在这里,丝毫不自由。
但是流年有太多的愧疚,亦有太多的需要倾诉。
所以她一遍遍地抚摸着那白色的十字架,把过往心底的那些爱和恨都说出来。
她说:“容玺,我今天穿了白色蕾丝的公主裙,那时候的你总是喜欢我穿白色的裙子,可我害羞,除了校服什么都不好意思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