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想要向他表明,她真的只是说个事,没有要他留下的意思。
殊不知,有些多余的解释,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说……”
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看样子是打算给她几分钟时间。
说?说什么呢?
她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足以用来搪塞他的借口,吞吞吐吐地道:“就是……我想要搬回学校去住了……”
他的眉毛动了动,似乎表示难以理解她的决定。
静静地凝视她片刻,见到她脸上的坚决不改,他才道:“为什么?这里有什么不好?还是缺什么?自己看着办,缺什么就买……”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夹子来,看样子是准备给她一张卡。
夏雨薰顿了一下,忽然就想起最初去他办公室的时候,他让陈秘书替他打发女人,就是这么大方而随意。
而她,估计还不到打发的时候,所以给的是卡而不是支票。
可是,不管哪一种都好,她的感情就只能得到金钱的回报,单凭这一点,就让人心底发凉。
“我不要你的钱!”她说,“你以为钱可以买到一切吗?”
他的眼微微一眯,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问:“那你要什么?有要求就说,我的女人……还不至于满足不了!”
“我说了不要你的东西,我就想回学校的宿舍去住,那里人多……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害怕总行了吧?”
“……”
“反正你又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给我打电话可不可以?我随传随到行不行?反正……就这么决定了!”
她大概没意识到,这句话多像是在抱怨他不回来……
陆辰轩的眉头终于有片刻的舒展,然后缓步走了过来,忽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轻笑,“怎么,这是想我了?我不在……寂寞了?”
夏雨薰一怔,脸上迅速热起来,像火烧一样灼热。
她咬咬牙,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道:“对!是寂寞了!你给我卡能买到什么?我想要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男人暖床,能不能买到?如果能,那我就收下了……”
她的目光,由羞赧变成挑衅。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去,想要从他手中拿到那张刚才才说了不要的卡……
陆辰轩挑了下眉毛,卡已经被他收了起来,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一潭深水,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了他浮在水面上的笑容,似真亦假。
他说:“越来越合格了,还随传随到……不错!你要是早这么可爱……说不定我会多抽点时间来抚慰你寂寞的心……”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解她的衣扣。
夏雨薰忽然开始迷茫,这是她要的生活吗?日复一日,由抗拒变成等待,等待着他偶尔‘抽’时间来想起她?
不不不……
她几乎立即否决了,然后拽住他的手阻止了他进一步的举动。
其实,从头到尾在纠结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他做的是对的,既然已经为彼此的身份都打上标签,那就该认清本分。
他不来,她何必期待?
如此,才好!
“不要……”
她出声阻止,他却只是睨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继续解她的衣服,完全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夏雨薰……”
“……”
“夏雨薰……”
“做什么?”她实在受不了他的假正经,明明在脱她衣服,却偏偏还装出一副仿似在会议室里开会一样的严肃表情,在他连续出声叫了她两遍之后,她想要不理他都不行。
这种氛围下,她以为唯有出言调戏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岂料,他却一直垂着头,忽然低低地问了一句,“那个时候,真的一点点都没想过要来找我吗?”
呃?她脑袋出现短暂的短路现象……
那个时候,指的是哪个时候?
这个问题她还没问出口来,就已经有了答案,她原本还以为有些话题被他们自动忽视,就一辈子也不会再提起,就算刚才出现了和林莎莎打电话那么一个小插曲,就算彼此心里其实已经心照不宣,她也以为他必定绝口不提。
可是,他就是提了,在她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
她得承认,她的心其实是在颤抖不已,那是她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岁月,是她最深的痛,除了他,没有第三者知道。
空气忽然就静谧了。
偌大的客厅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和自己凌乱的心跳声,最后轻轻地开口,“想过……”
这是最大的实话,怎么可能没想过?
他的手颤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睑,寻到她的眼,问:“然后呢?”
她一笑,“没有然后,至于原因……我想我刚才说过……”
他也笑,比她更凉薄,“哦?那你是认定了我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还是……不值得你付出的男人?”
“……”她倒是有些无言以对了,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夏雨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要这么问,那不如就由你来告诉我答案吧?如果当时我去找你呢?如果你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是会做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还是做把个值得我付出的男人?”
“……”
沉默,在交替进行。
于是,彼此都明白了,甚至在无声之中产生了一种默契,就算明明知道中间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但是谁也不敢先去捅破,就怕捅破了之后,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怕,所以逃避。
结果,逃避就成了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
那个孩子,注定与他们无缘……
因为,他的爸爸妈妈甚至都不敢正视他的存在……
夏雨薰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前所未有的懦弱,时至今日她不想再抱怨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这番话……
“陆辰轩,你说不出话了吗?既然说不出……这么浅显的答案,何必还要来追究?我为什么要找你呢?结果无非就只有两种,你们陆家要么只要孩子,要么连孩子都容不下……我又不傻,难不成还以为你会娶我吗?你会吗?你不会,那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更何况,你最清楚,那个孩子甚至不是两情相悦的产物!”ZUZl。
她记恨他,是必须的!
他强-暴她,却至今为止都没说过一声对不起!
还以为,他听了这样的话,一定沉下脸来,或者恼怒,或者疯狂……反正,至少不会是像这副平静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过,他一个字也不说,只有手上的动作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是继续解她的衣服。
她纳闷了!
“陆辰轩……”
她有些没法接受,他能不能不要脱她的衣服脱得这么理所当然?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样的氛围,在说完了那么沉重的话题之后,再做这样的事情合适吗?他怎么就不能有点正常人的思维?
“换件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夏雨薰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脑袋再度当机了!
原来,他真的是在做着一本正经的事儿呢!原来,竟然是她自己想歪了……
他明明是打算一个人出去的,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要带上她一起,只是,在尝过太多次被丢下的滋味之后,他一句‘带你出去吃饭’,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油然而升。
于是,之前说要搬回学校去住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夏雨薰跟着他出了门,老张不在,他自己亲自开的车,还没到达目的的他的手机就开始响了,他接起,说了句很快就到……
她忽然反应过来,急忙问道:“你还约了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好,她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融入到他生活的圈子里去,那么,她是什么身份,一目了然了。
本以为他也会有所顾忌的才对,他们两人从未出现过在任何公众场合。
现在,他把她带上,算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没事,就几个朋友,你尽管跟上就好……整天待在家里,不是寂寞吗?”
又拿这个说事!
好吧!她无言以对了,什么场合该把什么女人带在身边,他应该是经验丰富,应该会处理妥善才对,她也操心不过来。
他们现在的穿着都很简单,想必也不是什么严肃重大的场合。
当车子在琼兰会所门前停下,她才明白自己一直过着原始人的生活,太out了!对于这些富家公子哥来说,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大步走在前面,她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喂!陆辰轩,你不是说带我吃饭吗?这里……”
他放慢脚步,等她跟上来,说道:“有个朋友在这边,你也认识的,只是待一下,马上就走……”
她也认识?
他有什么朋友,她是认识的?
她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到了目的的,一推开包厢的门,满满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映入眼帘。
夏雨薰谁都没看清,就听到一个高亢的男音兴奋地响起,“哟!陆少可算是来了,大忙人,能请到一次可真不容易啊!都过去点儿,让个位……幂幂,还不快给陆少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