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昭东的脸色微微一震,不去看靳子琦逼视的目光:“将来你出嫁了,孩子就留在靳家,你母亲会好好照顾他直到成年。”
不愧是靳家的掌权人,连后顾之忧都为她免除了,那她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靳子琦垂下头,嘴角的嘲讽蔓延至眸底,充斥着古典美感的脸庞隐在阴影里。
“您真觉得高潮值得我托付一生,而您的安排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靳昭东闻言看向靳子琦,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男人年轻时难免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只要他以后对你好就行了。”
“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幸福吗?”靳子琦似自言自语地低喃。
她往后退了两步,引来靳昭东的目光时,她扬起了脸,带着一点点微笑,只是这样的笑往往比不笑还来得令人难受:“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会让某某离开我的,如果您说完了,我先出去了。”
靳子琦掉头就往门口走,靳昭东气急地喘息,在身后压制着声量训斥:“你一定要这么倔吗?当初你就不该生下他,你不仅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靳昭东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巨大的失望还是令他失控。
因激愤而跌宕起伏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内久荡不去。
靳子琦的脚步慢慢地放缓,直至完全停下来,她没有回身,面朝着门口:“我当年不过是遵从它的选择而已。”
靳子琦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动作让靳昭东气得两眼猩红:“它的选择?它有思想吗?它有感情吗?它凭什么做选择!”
靳昭东伸手往茶几上一扫,瓷杯落地发出碰撞声,他怒不可遏地吼起来:“是你自己硬要生下这个孩子!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你骨子里的执拗把自己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你为什么是我的女儿?有哪家的女儿会像你这样让自己的父亲失望?”
即便是性子冷淡的靳子琦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失控,她扣紧了自己的拳头,转过身看着盛怒中的靳昭东,冷笑着:“因为我让您失望,所以您替我做了决定不是吗?”
靳子琦直直地盯着靳昭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来,语调平缓却冰冷:“您并不是没做过尝试。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忘记堕胎药带给我的痛楚,从身体到灵魂,充斥着被剥离的疼痛,无休止的阵痛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
靳昭东的脸色刹那苍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靳子琦,却说不出话。
“事实证明,它赢了。不论您用多么残忍的方式策划着杀死它,它依然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且出乎您的预料健康地长大了。”
靳子琦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声音沙哑:“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我害怕它长大后会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即便是现在,看到长大的它我也会内疚,我怕它知道我曾经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竟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杀死它。”
“爸爸,我已经坚决地尝试杀死它一次,现在的我,就像曾经要杀死它的心一样坚决,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它,让它健康快乐地成长。”
望着靳昭东气得发抖的身体,她淡淡地一笑:“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生命。”
“我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愚蠢的你会毁了靳氏!”
“是呀,您根本从未真正关心过我这个女儿,您想要的不过是靳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被冠上的所有荣耀。”
靳子琦嘴边的笑容更深:“您并不是为了我的幸福,也不是为了靳氏的颜面,您只是为了自己。”
“如果这就是您要的,您大可不必一直纠结于对我的失望,在靳家的这幢别墅里,不是还住着您另一个女儿吗?”
她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手的同时,撇过脸留下一句话:“尽管就目前而言,她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靳子琦走出书房,刚合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看来她真的快把靳昭东逼疯了……
她的后背贴在门上,抬头合上眼,及腰的长发顺着肩膀滑动。
然后第六感告诉她某道目光的注视,靳子琦掀开眼帘,朝廊间某个角落望去。
靳某某穿着嫩黄色的小睡衣,盘着短腿坐在地板上,肉嘟嘟的小手捧着一只昏昏欲睡的小黄鸡,正瞪着黑大的眼睛瞅着站在书房门口的靳子琦。
靳子琦的心口突然一疼,她慢慢地走过去,在某某的脚边蹲下:“怎么还不睡觉,难道某某明天想当赖学的小盆友吗?”
靳某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从地上起来,奶香柔软的小身体猛地摇摇欲坠地抱住了靳子琦的双腿:“某某想琦琦了,某某不要和琦琦分开。”
靳某某仰着小脑袋,像只小猫儿一样轻轻在她的腿上蹭啊蹭,似乎还嫌不够,又将粉嫩的小唇亲了亲靳子琦的面颊:“某某很喜欢琦琦,所以琦琦就和某某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靳子琦低头看着靳某某担忧怯怯的眼神,轻轻地把他抱起来:“嗯,琦琦会一直和某某在一起的。”
靳某某迫不及待地环住了她的脖子,一颗小脑袋也倚进她的肩窝,脸上瞬间便溢满了甜蜜无比的笑意:“某某想要吃琦琦买的肯德基。”
靳子琦目光柔和地抚摸着他的西瓜头,捂暖了他冰凉的小手:“好。”
☆、021自作孽不可活(搞笑)
和靳昭东发生争执不是一两天,靳子琦也由开始的耿耿于怀到后来的麻木,第二天照样同张桌用餐,然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去上班。
最近风琦决定投拍一部悬疑片《盲眼》,而靳子琦恰好是制片人,算是掌握了整部影片运作的第一把手。
和影片相关工作人员结束会议,靳子琦整理好资料,刚跨出会议室,还未走远,苏珩风便追了出来。
“子琦,你的身体……还好吗?”
方才在会议室里,苏珩风便一直盯着她看,满眼的内疚和歉意。
靳子琦索性站住转身,接受苏珩风目光的审视,抿嘴客气地笑笑:“只是胃溃疡而已,多休息休息就会好了,要是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子琦,那天对不起……”
苏珩风的道歉刚出口,靳子琦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的乔念昭,心中莫名地便想起那晚靳昭东扔在她脸上的照片。
“要是中午没事,一起吃个午饭吧,刚好昭儿也来了公司。”
靳子琦的视线越过苏珩风,瞟了眼那道倩影:“还是算了,免得到时不自在。”
苏珩风还想说什么,但靳子琦没再给他机会,径直走去电梯。
靳子琦回到办公室,便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块男士手表,萧潇碰巧泡茶进来,用下巴指指靳子琦手里的手表:“那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桌下找到的,子琦姐,你什么时候戴男士手表了?”
靳子琦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盯着手表,在萧潇出去后,便拿起了搁置在一边的手机,她似乎已经知道手表是谁的。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拨通了通讯记录上的一个陌生号码。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靳子琦刚想挂断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起:“喂,哪位?”
靳子琦听到宋其衍散漫慵懒的低沉嗓音,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低头看着躺在掌心的手表,稍作酝酿才开口:“宋先生,是我,靳子琦。”
电话的那一头瞬间沉默了,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微,靳子琦得不到回应,看了看信号,确定电话还通着后,继续问了一句:“宋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大约过了五秒,听筒里传来宋其衍的声音:“没有,刚和朋友从健身房回来,闲来无事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助理身后,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俯身看着笔记本里的一连串复杂难搞的数据。
当他优哉游哉地说出喝茶聊天的惬意生活时,顿时整个套房里敲击着键盘的精英们齐齐转头看向面不改色说着谎的宋其衍,并且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脾气暴躁的雄狮也能变成温柔的家养小猫?
那边的靳子琦似乎有些紧张,之前从来不曾有过,她勾了勾耳边的长发,抿着唇瓣,大脑思维飞快地转动,寻找话题:“宋先生今天没上班吗?我好像听到键盘声了,你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不会啊,有键盘声主要是因为我朋友在我身旁打游戏。”
因为一通电话被三更半夜叫起来工作的精英们眼角一抽,看看笔记本屏幕上连夜赶出来的数据,再瞅瞅说谎不打草稿的宋其衍。
偏偏宋其衍还不自知,在十几名精英鄙视的眼刀下,继续瞎扯:“我最近都不用上班,公司有暑期休假制度,我还在度假期间。”
此话一出,在场的精英们只差没喷出一口血来,老板什么时候颁布了暑期休假制度,他们怎么不知道?
“原来如此,对了,宋先生,你有没有丢失一只手表?”
宋其衍经靳子琦一提醒,才看见自己的手腕空空的,好像是丢了手表。
抬头之际,才发现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到窗边:“怎么?手表在你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