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怕刺眼的光线,目不转睛地看向灯的最中央,就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天堂影子,还有圣母玛利亚和她怀里的圣子,正静静地守在那里。
这是宋氏掌权人宋之任花费巨额聘请意大利著名画师亲自手绘上去的。
光是一只小天使的一双翅膀就要十几万美元。
很多人愿意停留在这座流苏灯下去计算这幅天花板的价值,也会有人百无聊赖之下,在用餐的空闲探讨这座盛世豪庭到底投资了多少资金。
但所有人归根究底最感兴趣的却还是盛世豪庭背后代表的宋氏财力。
不过,至今为止,还不曾有人猜出这个谜语的答案。
而此刻,这幅天花板却落入了一双幽深而锐利的黑眸里,久久地凝视,不动声色之间流露着冷冷的锋芒,并不是欣赏的眼神,却也是难以捉摸的目光。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二楼的落地纱帘后一直都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意大利手工剪裁西装,身姿颀长挺拔,双手慵懒地插在裤袋里。
灯光打在纱帘上的阴影折射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五官,然而却掩饰不住他的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像一个国王从高处俯瞰着自己的帝国。
周围的纱帘骤然被拉开,暴露了他的行踪,也让他的脸被灯光照亮。
他的五官线条如斧凿般立体深刻,棱角分明的脸上潜移默化中侵染了西方人雕琢过的痕迹,略高的眉骨和那对微微深陷的眼窝显露出他混血儿的基因。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周围蓄着隐隐的胡渣,让他看上去虽然有些颓废懒散,却更加地衬托出他的成熟稳重,就像是一杯岁月沉积的红酒,越酿越香醇。
西装外套和里面的马甲都被大大地敞开,白色的衬衫领子最上面两颗扣子也随意地开着,犹如一尊高贵凛然的雕塑屹立在复古围栏前。
当他被发现之后,丝毫未显露出惊慌,略显凌乱的黑碎短发下,眉头微皱,淡淡地横眼顺着纱帘汇拢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色修身西装的英俊青年站在他的对面,一只手高举,还拉着纱帘,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杯香槟,冲看过来的男人隔空举了举,笑容吟吟:“既然决定回来,就不用多想了,这里早晚都是你宋其衍的。”
被成为宋其衍的男人眉梢一挑,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眺望着那耀眼的流苏灯,只是薄唇抿得越发地紧,眉间收敛的思绪愈发地浓重。
“从你半年前选择改回‘宋’姓时,我就猜到你会回来,毕竟你才是宋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只要站出去就会被整个名流圈承认的第一继承人。”
宋其衍瞟了眼一副理所应当模样的梁一辰,勾了勾嘴角,点燃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默默地抽起来,抬头望着未知的远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朦胧的烟圈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空气里。
“你倒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
梁一辰笑而不语,端起香槟抿了一口,陪着宋其衍站在围栏前,低头望着大堂里来来往往、衣装靓丽的上流社会人士。
或许这就是人的虚荣心作怪。
对于名流权贵来说,在盛世豪庭里举办宴会或是共进晚餐才算是真正的上流社会生活,所以,即便盛世豪庭价格昂贵,却依旧每天宾客满座。
来这里用餐必须提前几天预约,若是临时起意根本腾不出一张空桌。
然而,人们往往乐此不彼地前往,挥金如土却甘之如饴。
“其衍,什么时候结婚,你今年三十四了吧?”
宋其衍眸色微深,皱着眉没有作答,掐断指间快烧到头的烟蒂,把最后一口香烟吐出,然后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俯身趴靠在围栏上。
梁一辰没听到回答,便偏过头看着神色不谙的宋其衍,摸着自己下巴思索了几秒,突然侧身靠近,戏谑地在宋其衍耳边八卦道:“我无意间听你的助手说起过,四年前你回国办事遇到过一个女人,当时好像还蛮上心的,后来怎么就没下文啦?”
“梁一辰,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衣冠楚楚的外表下,长的竟然是一副居委会大妈的热心肠?”
宋其衍说这话时,皮笑肉不笑,凛冽的双眸闪过一丝冷光。
梁一辰立刻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生怕真的惹怒了这头随时都可以苏醒的暴躁雄狮,不过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贴上来。
“对了,刚才在里面,那个高家千金围着你百般示好,你怎么就不给人家一个机会,还偷偷地溜出来,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女人这东西,既然她们主动倒贴上来,你也逢场作戏随便玩玩,整天搞得像个禁欲卫道士,你不累我看着还累。”
梁一辰说得唇干舌燥,喝了口香槟润喉,打算继续给宋其衍灌输某种思想,却看到宋其衍站直身,转身就要走,刚想开口拉住他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先。
“高潮蜀黍,你还没告诉我,高潮的高是哪个高,高潮的潮是哪个潮哦!”
稚嫩天真的童音盘旋在盛世豪庭的上空,也吸引了不少宾客停驻,二楼的宋其衍和梁一辰互看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兴味,不约而同地低头朝一楼看去。
------题外话------
流年知道大家会有很多疑问,但别急,流年采取这种写法是为了使故事更加的环环紧扣,至于为何这四年宋蜀黍没和子琦在一起也是有原因滴,流年会一一告诉大家的!所以,先稍安勿躁,还有周一因为流年有十一节课所以会晚更,大家见谅啊!
☆、002靳家某某
富丽堂皇的豪庭大堂内,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快步往里走,尤其是在听到那吐字清晰的童音后更是面色难堪几份,唯恐避之不及地加快步伐。
而他的背后,趔趄紧追的是一个大约两三岁模样的小男孩。
因为刚才那一声娇憨的“高潮蜀黍”,这两人从进门起就成了众目焦点。
被唤作“高潮蜀黍”的年轻男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大堂内各色打量的目光,却只能视若无睹,心里则默默地咒骂:这是哪儿来的小屁孩,从他下车就一路追着他不放,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
你说你知道就知道吧,有必要这么大声喊出来吗?
况且还是在盛世豪庭这种随处可见名流的场合!
说你不是故意想让我出丑都没人信!
高潮越想越头疼,这个小屁孩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不管他怎么撕都撕不掉,好像是认准了他贴上来的,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他没忘记自己今晚来盛世豪庭的目的--和靳家大小姐相亲。
在他离开家来这里之前,他的父亲就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让靳家大小姐对他青睐有加,即便做不到一见钟情,也得整出一个日久深情来。
一旦他和靳家千金的相亲成功,他们高家就可以拿下靳氏名下的不少项目。
“高潮蜀黍(叔叔),你笑得好阴险哦!就像琦琦说的偷了东西的小老鼠。”
大堂内再次崩出一句童音,那好似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语气久久回荡不去。
本在幻想自己征服靳氏千金后,因给家族带去无数经济效益而备受长辈称赞的高潮,猝不及防地被惊醒,待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脸上一阵精彩缤纷。
上流社会的人说话一直都很文明,哪怕再不喜欢一件东西或是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用刻薄尖锐的言辞来攻击。
更多时候,真正的上层名流更愿意找其他字眼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当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被说成是阴沟里的老鼠时,足可见他该有多么令人厌恶、令人不愿意与之为伍。
这样的中伤对高潮这样的名流贵公子而言,远远比对他拳脚相加来得严重。
周围驻足望着这边的宾客们低头克制地轻笑出声,甚至连站在一边迎客的服务员都抿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这无疑是狠狠地在高潮脸上扇了几巴掌。
二楼围栏前,和梁一辰夸张的笑不同,宋其衍只是挑了挑嘴角,幽沉的目光直接略过因进退维谷而尴尬杵在那里的高潮,落在高潮脚边的那一团嫩黄。
若不仔细看,在这个偌大的地方,根本没有人会注意那一团嫩黄,宋其衍轻扬下巴,眯合着眼,薄唇的弧度微微地上弯。
他恐怕是整个盛世豪庭里第一个发现高潮脚边那只小鸡的人。
只是盛世豪庭什么时候允许家禽进入了?
宋其衍浓黑的眉峰不着痕迹地敛起,恰逢高潮一个烦躁地转身,那本被遮挡在高潮身后的小身影也毫无征兆地落入了宋其衍的视野里。
可爱的西瓜头发型下,是一张苹果般粉嫩嫩的脸蛋,他身上穿着一件英伦风格的白色长袖衬衫,搭配西装背带短裤,脚上蹬着一双棕色圆头皮鞋。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小翘鼻梁上的那一副小号的圆形地主墨镜。
当他偶尔抬眼偷瞄向忿忿的高潮时,黑葡萄般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好像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活生生一抗战片中小汉奸的打扮。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