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苑直直被这儿出乎意料的举动给吓傻了,直到回到房间,坐到了床上,专注的眸光还目不转睛地定在厉向天看不出表情的俊脸上,一刹那,夏苑突然有种被夺去呼吸的错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
注意到夏苑腿上缠得七扭八歪的白色纱布,明显有着磨损的痕迹,隐隐地似乎还渗着血迹,放下她,厉向天便转身去拿医药箱,一番折腾,刚走出剪刀,厉向天还没来得及弯身,就见佣人领着医生走了进来,厉朝阳也紧随其后。
一见来的是赖琴雪,夏苑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赖医生?!"
"大少爷,夏小姐…"
点头示意了一下,赖琴雪随即走了过去。浅笑着朝夏苑点了下头,随即弯下身子,熟练地剪起了纱布。
只 不过夏苑膝盖上的伤口细碎而深浅不一,里层的纱布因为沾染了血迹,经过一夜的干涸,已经近乎全都糊到了一起,任何一个轻微的扯动,都痛得夏苑控制不住地阵 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一旁的两个大男人面色凝重,一群佣人也跟着战战兢兢地微微颤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惨不忍睹的膝盖上……
边蘸取酒精湿润擦拭,赖琴雪边一点点清除着纱布,而夏苑则是小手紧攥着床单,唇瓣咬得惨白,身子还不时一颤一颤地!
简单的工作,却因为细碎清理得极其费力,待赖琴雪将伤口清理好,竟累得额头都渗出了汗丝,望着那参差不齐的伤口,斑斑点点的结痂,赖琴雪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夏小姐,你这儿伤口是怎么弄的?"望闻问切,是医者必做的事情。
一阵错愕,夏苑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下一旁站立的厉向天,抿了抿唇,才轻声开口:
"我昨晚…不小心打碎了个被子,想收拾,结果不小心滑了下就跪了上去…昨晚我已经把伤口清理了,你看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事了吧!这个…可能是我刚刚走路不小心碰到,才又出血的….."
含糊地解释过去,夏苑还伸手指了指一旁淤青出明显碰掉结痂的伤口。
虽然夏苑极力掩饰,也说得极其轻巧,可厉朝阳一听,大概也猜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捕捉到厉向天飘忽不定的脸色,不由得气愤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一旁的赖琴雪,凝望着已经明显发肿的伤口,听着夏苑的描述,眉头越拧越紧。
伸手轻轻地一点点移动着朝夏苑的伤口按去,絮絮叨叨地,夏苑还在自言自语,突然一阵利刃的刺痛突袭而来,大叫一声,夏苑眼底竟浮起了泪意:
"啊!痛!痛!好痛--"
粗喘着,尖叫着,夏苑扭动着身子,本能地就想将腿抽回,而听着她痛苦的声音,四周的人更是揪心揪肺、忽上忽下地,心软的女佣更是直接闭起了眼,而厉向天也忍不住地开口提醒:
"你轻点!"
"再轻点,她的腿就该废了!伤口是愈合的不错,可惜里面有杂质没清理干净,经过一夜的愈合,玻璃碎片已经被肉给包起来了,再加上伤口感染,明显溃脓发肿,导致伤口都黏糊起来了,这样下去,时间越长,烂肉越多,稍微一个扯动,都像是刀扎进肉里,能不疼吗?"
扭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赖琴雪随口解释着,听得夏苑瞠目结舌,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现在怎么办?要紧吗?以后走路……会不会有影响?!"
" 本来是个小伤口,只要清理干净,止了血,不碰水,几天就好了,现在比较麻烦一点,因为你的伤口是大面积的,不知道你有多少没清理干净,所以现在…我必须一 点点按着给你试,有刚刚那种刺痛的地方你要告诉我…然后我必须要把你结痂的伤口划开,一点点剔除里面的碎屑,然后给你重新消毒包扎…然后再配合着吃一点消 炎药,很快就会好的!不过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因为需要你的感觉…所以,是没法注射麻醉剂的……"
脸色一阵煞白,夏苑还是重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来吧!"
一听这过程,厉向天的脸色也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嗯,好,那我去准备一下"样猜心于。
说着,赖琴雪专业的整理着药箱里的各项器具,拿出了消毒液,点燃了酒精灯,再度坐回椅子,将夏苑的腿搬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现在我开始一点点轻轻按,我会尽量感觉位置,有刺痛感,你也要告诉我……"
说着,两人便配合的开始动作,找到第一处,迅捷地烧了下专用镊子,掐起一块皮肤定位,确定露出的小头,赖琴雪快速夹紧蹭地一下就挑了出来,疼得夏苑一阵尖叫,瞬时整个身躯都条件反射地扭动了起来。
"好了,好了…已经出来了,放轻松…现在我帮你的伤口止血消毒…"
望着那渍出的脓水跟血水,赖琴雪蘸着药水给她擦拭着,却无异于在夏苑的伤口上撒盐,疼得她屁-股上都像是长了钉子,原地打转起来。
按着夏苑的腿脚,赖琴雪被她的挣扎累得满头大汗,处理的进度也明显受到了影响,看着那一次次跑出自己目标的伤口,抬眸,赖琴雪道:
"过来个人,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霎时,几名佣人一拥而上,厉向天跟厉朝阳也同时迈步却又同时停了下来,对望一眼,随后,厉向天走了上去:
"我来!"
坐到夏苑一侧,厉向天将她的身子整个钳制的圈入了怀中,还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名女佣人:
"你,按着她另一条腿!"
随即,夏苑便像是被人五花大绑一般固定到了床边上,而后,赖琴雪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再度进入了正常的检视,一点点剔除着夏苑肉里的碎渣,她的动作迅捷准确,也确实是训练有素,只不过那冰冷的不为所动的模样,看着也冷血到了极致。
而 她的每一次动作,伴随而来的都是夏苑哭吼震颤的惨叫,一声声,听得厉向天的心都一颤一颤的,可赖琴雪手上的动作却像是全然不受影响一般,这一刻,厉向天是 真的很佩服面前这个医生的专业!伤口深处的碎渣,甚至都能看到翻出的嫩肉,厉向天都有些不忍直视,她竟能下手两次…
一颗心,被怀中哭得他抓心挠肺的女人给全然沾满了,见夏苑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斗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全然不顾形象,嗓音都喊得明晰沙哑了,厉向天的情绪,也跟着急速动容,紧紧拥着她,时不时安抚地在她额头、发丝轻吻着!
全副注意力在腿上疼痛的夏苑,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柔情抚慰,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的身躯一直是紧紧绷起的!她的痛更多的是身体上的,而身旁的每个观众,承受得更多却都是精神上的摧-残与折磨……
这场拉锯战全然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赖琴雪包裹好伤口起身的时候,夏苑已经虚软地瘫到了厉向天怀中。
将她抱回床上,厉向天替她拉好了被子,而后一行人缓缓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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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厉朝阳心底的触动绝对不亚于厉向天。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夏苑的凄惨与受伤,而心底的愧疚更一点不少于厉向天,厉向天是实行的刽子手,而他却是始作俑者,看到这一幕,联想到夏苑这一年半来可能吃过的哭,厉朝阳的心被自责深深啃噬着。
如果爱一个人只能给她带来灾难,是不是意味着,彻底放弃,才是保护她的最好方式!
送走了赖琴雪,厉朝阳抓着厉向天的手臂,将他拖出了客厅。
"放手!"到了无人的空地,猛地一个抬手,厉向天挣脱了他的钳制,甩手整了下袖口:"有话就说!这里没人了!"
"你一定要这么对她吗?!她是个女人,一个柔弱可怜的女人,你怎么能对她下得去手?!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你就真得高兴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偏激固执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望着厉向天,厉朝阳悲伤地指责着。如果他是这样好坏不分的人,小时候,他有的是机会修理他,可是除了冷漠地看他,他根本就没对他动过手、也没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虽然不亲,心底,他还是成人他这个大哥的!
"别说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似的!高不高兴,是我的事儿!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教我!半夜三更,带我的女人出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凭什么指责我?!"
双手插兜,厉向天一派慵懒,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吗?你都是这样对待你的女人的吗?!夏苑真傻,我那么在乎她,她却为了孩子选择了你,甚至那么、那么努力地想要跟我划清界限,就是不 想你误会,可是你呢?捕风捉影,就这么伤害她!她昨晚只是心情不好,我才陪她出去走走,仅此而已!她那样认死理的女人,第一次给了你,或许一辈子都会走不 出自己心关的死心塌地…如果你了解她,你就会知道,夏苑是个值得爱的好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无辜的,我难道不无辜吗?夏苑 是我爱的女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可现在呢…咫尺天涯,这件事上,我输,就输在我不够卑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