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凡德打起精神来,两眼放光道:“多久没有遇到这种挑剔的客人了!那么……试试这根吧,孩子。”他取出一个木盒,极为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魔杖递到斯科皮的面前,喃喃道:“虽然它……”
在指尖碰触到魔杖的那一瞬间,斯科皮便知道就是它了,那种沸腾的感觉从碰触到魔杖的地方奇异地袭遍他的身体。
“我就知道……就知道……”奥利凡德瞪大浑浊又空茫的眼睛,将视线转移到赛拉瞬间苍白的脸上,嘴角弯成诡异的弧度,“紫衫木,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您觉得怎么样?马尔福夫人?”
斯科皮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被碾碎了,可还没有等他吃痛地叫出声来,就被一阵粗鲁却又透漏着惶恐的力道拖拽了出去。来不及看清周围迅速晃过的人影,斯科皮只是茫然地看着那个平时坚定自信、无所畏惧的背影现在却给他一种几乎要破碎的错觉。
他大步奔跑才能勉强跟上女人的速度,猛然一个拖拽,他被扯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大步奔走的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纤细修长的手指依旧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臂,斯科皮不用看就知道上面肯定留下了红印,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痛肯定是忍得了的,他有些疑惑地望着女人的背影,小巷里朦胧却厚重的阳光坠落在她的肩上,似乎要把她给压碎了。即便知道这只是错觉,心底的恐慌和不知所措还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他迟疑了一会,带着试探的意味,小心翼翼地说:“……妈妈?”
女人似乎是守到了惊吓,整个身体像是守到了重击般猛然一颤。
好一会儿,她慢慢挺直了背脊,朦胧而沉重的光晕从双肩上褪去。她转过身,漂亮的脸上依旧如往常那般无恙,略微苍白的双唇勾起温软、自信、坚强的弧度,她半蹲下、身,冰冷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很轻,略微沙哑,像是刚刚把破碎的声带重新接起来,“抱歉,斯科皮,吓到你了。”
——这是她的面具。
斯科皮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那双应该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眼睛此时空茫一片。
还没有来得及提出疑问,便被一股强势却又温暖的温度包裹住。
斯科皮被女人抱在怀里,轻微颤抖的肩膀“……妈妈?”
“不用担心,斯科皮,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用担心。”
即使心理有再多的疑问和不安,斯科皮也明智地选择在这一刻闭上嘴,他点点头。
“……好孩子。”近乎叹息地呢喃声在耳畔轻轻飘过。
女人站起身,看起来像是振作了起来,可斯科皮知道她只是将自己伪装地更加无懈可击了。
“当然,作为让宝贝受惊的补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女人带着宠溺和歉意问。
十一岁的孩子很快被这个问题挑起了兴趣,“火弩箭!那玩意超级棒!”
“不不不,换一个,你才十一岁。”她牵着他的手漫步,缓慢地向人群靠近。
“这不公平!”斯科皮不服气地说,“我明明看见过波特有……嗯,他的飞行技术还不错。”等到他也有了火弩箭会比他更棒。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谁让你有一个飞行技术只是半桶水的父亲的呢?”女人慢吞吞地说,“相信我,斯科皮,等你在学校的飞行成绩让我满意的时候,我会给你买的。”
斯科皮委委屈屈的瘪嘴。
这时巷口突然拐进一个人影,离他最近的斯科皮因为躲闪不及,被撞了一个踉跄。
他皱了一下眉头,贵族的教养让他不至于责怪对方,但此时心情本就低落的斯科皮还是有些不爽。他打量着对方——
一个年约五十岁的中年男性,身上穿着绣着精致暗纹的巫师袍,领口有一颗一眼看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翠绿色宝石。
“刚才没注意到……你没事吧?孩子。”男人微笑着税。
斯科皮端正神色,矜持地扯扯并无褶皱的衣摆,略微扬起下颚,“这没什么,先生。”
也许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做出这幅模样着实可爱,男人忍俊不禁,将视线转移到孩子身边的女人身上,“很可爱的孩子,霍格沃茨就要开学了,这孩子是今年的新生?”
身边的人一阵沉默,斯科皮感到奇怪,只一抬眼就愣住了。
女人面无表情,那双翠绿的眼睛几乎要凝固在男人的身上,有种斯科皮不明白的情绪在里面起伏,却尖锐得让他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就在斯科皮忍不住想要挣脱这种令人恐慌的感觉时,女人露出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微笑。
“是的,刚满十一岁就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看到女人的反应,男人微微挑起眉梢,但很快就收敛了下来,接着对斯科皮说:“有想过进哪个学院吗?”
斯科皮犹犹豫豫地看向女人,见她没有一点示意,出于礼貌还是回答:“……斯莱特林。”
“那么……祝你心想事成。”男人说完这句话,对女人微微颔首作为告别礼遍转身离开了。
黑色的头发柔顺地扫过后颈,鞋子和石板路轻轻碰撞,在这个似乎被人群遗忘的寂静小巷奏起诡异的音乐。穿插在巷子里的温暖的阳光几乎要将男人淹没,却也有种他正在吞噬阳关的感觉。
这让盯着他背影的斯科皮不寒而栗。
——异变在这一刻突然发生!
手背被尖锐的指甲划过,立即浮现血痕,苍白冰冷的手将他手中的魔杖粗鲁的夺取。
等到斯科皮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母亲将魔杖精准的对准那个离开的男人的后背。
斯科皮自懂事以来,就从未见过他的母亲使用过魔杖。
这是第一次。
纤细的身体突然迸发出汹涌的能量,一瞬间变得灿烂耀眼。
——如此的强大,充满杀意,如同一个保护珍宝的凶兽。
可是那张苍白的面孔却充斥着憎恨恐惧绝望,负面的情绪将原本高贵漂亮的脸绘上狰狞的色彩。
就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再怎么不谙世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下,斯科皮终于明白之前让他头皮发麻的感觉是什么了——尖锐的狠毒的憎恶的毁灭的杀意。
鞋跟和石板路的碰撞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演奏,但是男人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阳光下面,以一种等待的姿态。
死寂在巷内蔓延了许久,斯科皮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他望向他的母亲,灰蓝色的瞳孔猛然收缩——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已经泪流满面。
“您不能总是这样……”女人带着沙哑的哭腔呢喃到。
耳畔传来一阵笑声,轻得让斯科皮以为是错觉。
男人抬起脚步,不急不缓地向前行。
“斯科皮……他叫斯科皮马尔福……”
脚步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
“他这一生都会以马尔福这个姓氏活下去!”女人渐渐提高声音,“直到他站在我坟墓面前,他都会以马尔福家主这个身份活下去!”
男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巷,轻轻的脚步声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您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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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科皮的父亲在小巷找到他们的时候,女人的眼泪依旧没有停止,只是疲惫得靠在他的肩上。
即使再不甘心斯科皮也不得不承认,此时能够让自己的母亲依靠的只有这个男人。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沉默不语地带着他们回到了马尔福庄园。
深夜,万籁俱寂,零零落落几颗星星在夜空中泛起苍白的光。
斯科皮用手巾捂住自己的鼻子,悄悄地来到花房。
斯科皮马尔福有一个不能和任何说的秘密。
他向因夜色而变的色彩厚重的花丛周围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清了清喉咙,细声说:“您在这里吗?”
“你差点就被画像发现了,小鬼。”
背后猛然出现的声音让斯科皮吓得差点惊叫,可接触到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流露出来的轻蔑时,到嘴边的惊叫活生生咽了下去。
“反正有你在,对吗?无所不能的黑魔王大人。”斯科皮挑眉说。“况且……这可是我家,一些死物怎么敢叽叽喳喳。”
他冷笑,“果然,马尔福家的傲慢与愚蠢你真是继承得完完全全。”
斯科皮刚想发怒,眼珠子一转,坏笑道:“那您觉得我继承到了妈妈的什么?”
他沉默不语,猩红的眼睛打量了斯科皮,眼神愈发轻蔑,那模样就像是在说“就凭你怎么可能继承她的优点?”
斯科皮咳了一声,说:“您今天吓到妈妈了。”
他俯下、身,宽厚的手掌在斯科皮金色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沙哑地说,“不要管太多了,小鬼。”
明显的警告意味让斯科皮有些退缩,但很快他就挺直了背脊,连敬语都忘到了一边:“她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