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大受打击,掩面出了书房,半晌才下了楼。
那时候,楼下的餐厅里,姜夫人殷情地招呼着新到的客人,亦即宋家父女。
见媳妇独自一人下来,心下暗叹,瞧瞧席间冷落,该上场的主角都躲在自己房中,简直怡笑大方,不得矣只能让丈夫先应酬着,自己上楼去叫人。
她先到了三子门前,敲门进了屋后,发现儿子站在一幅水墨画前发呆。
那一袭深青色的笔挺军服,衬着男儿郎是多么俊伟迷人,他没有摆弄任何枪枝或研看深奥的军书,却对画着花花草蝴蝶的水墨画儿,兀自发呆。
姜母上前,与儿子并立,询问,”恺之,妈妈也反省过这几年了。以前一直因为那女孩的清白问题,而反对你们,实在有些偏见了。“
”妈?“
姜母拍拍儿子记记的肩头,”如果你要真喜欢,有机会就带回家让我瞧瞧。让我和你爸,了解一下。我倒真是有些兴趣,想知道把我儿子迷得如此神魂巅倒的女孩子,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姜恺之揪眉,眼底是思念和疼痛交织的不甘,遗憾,”妈,已经太晚了。“
姜母不解,却也没深问。
她是前皇朝时期,洋务运动时至海外留学的第一批亚国游子,自认思想观念并不迂腐,从小给孩子们的成长空间也十分足。加之长子稳重早熟,她便将另两个儿子的成长交予长子,自己忙于家族事业而疏忽了儿子们的感情发展。
现在,二子的婚姻,名存实亡。
三子的归宿,遥遥无期。
让她这做母亲的,也不得不开始着急起来,今日才邀来了宋家父女。
想着若三子能与宋家结为亲好关系,也能帮到长子。
……
书房里,姜啸霖将一纸情报焚于灰烬。
那是关于轻悠私撞北平战场,阴差阳错地帮助织田亚夫打了大胜仗的消息。
一惯平静的面容,在这一刻彻底扭曲。
那个女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竟然连这种乌龙巧合,也能被她撞上。
若早知今日,当初他是不是就该派人杀了她,即可打乱织田亚夫的心,就不会有今日的北平大胜。
他所有的计划,都被她破坏掉了。
真该死!
轩辕轻悠,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27.最棒的女人4-轩辕轻悠!
入夜,北平又下起大雪,呼呼的北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
轻悠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两个煨炉环身,还是觉得冷得慌。
在泸城和应天时,觉得已经很冷了,她也慢慢适应了,到北平后,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冰天雪地,酷寒交迫。
加上这又跟亚夫闹了矛盾,心里憋得慌,更觉得又难受,又冷。
其实可以不用睡大床,就在炕上煨着。
可她体质还未适合,上了炕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便秘,一便秘就打臭屁。之前没少被男人瞪过,她也乐在其中。
教亲王殿下闻臭屁耶,这是多么臭屁的事儿哟!
呃……
总之,当你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时,他突然不在了,那种感受真的很难形容。
于是在床上蹭了半天睡不着,她就撑不下去了。
裹着织田亚夫从来没穿过的配置大军袄,那长度是从头包到脚,吸拉着一双看起来很丑,其实很暖和的抱鸡婆绵鞋,到外面晃悠。
晃悠着,晃悠着,就溜达到了那还亮着灯的办公室门前。
歪歪嘴。
果然在这里。
探身推开一道门缝儿,瞧见案头前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
一个人呢,也没跑去花天酒地。
其实心里美得很。
她窥着门缝儿,挤眉弄眼,一会儿瘪嘴,一会儿笑的怪样儿,看在守门人的眼里,真是各种滋味儿啊!
若是不明究理的人见到,还以为元帅大人门前爬着一只迷路的小棕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专跑人家里来偷蜜吃了。
元帅大人的兵那都是一等一的精兵,自然不会因为眼前这只拙熊的蠢样子,而有丝毫动摇。
于是在某熊磨蹭了好半晌,门里的男人有些受不了时,故意挥手摔了杯子。
哗啦一声响,惊了轻悠一跳,就冲进了门。
一看到男人手指上的血线直往地下掉,急了。
“哎呀,东西打了就打了,你让人来拣不就得了。”
她忙抓过那只大手,将手指喂进嘴里含着,消毒止血。
一边吱唔着,埋怨,“这么多血,那得吃多少个鸡蛋才养得回来哦!明明最讨厌吃鸡蛋的,也不知道好好……”
口里的手指头突然动了下,压了压她的舌头。
她立即卷住手指,不让动。
哪知那东西一下深入,刮过舌根时,窜起一股酥痒的战栗感,她受不了地哇地一声将手指吐掉。
长长的漂亮手指上,裹着一层亮晶晶的液体,还拖迤着一条长长的津线,滑出来。
她捂着嘴,羞红了脸瞪他。
他斜勾着唇角,取过消过毒的热毛巾,慢条斯里地拭掉手指上的液体。
边擦,边说,“效果不错。”
呃。
呃。
呃…
一一一指的是止血的效果!
她听得头皮直发麻,轻哼一声,抱着大大的军衣蜷成一团,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儿,坐在圈椅里的模样,真像一只小棕熊。(著名的泰迪熊!)
他见她不语,将帕子一扔,言归正传,问,“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男人房里,想干什么?”
她登时差点儿眼珠子掉出来。
这臭流氓,明明就是该睡觉的时候跑来办公装可怜,居然恶人先告状,太不要脸了。
……
应天府,姜家。
一顿与初衷完全背离的晚餐终于在平淡得有些冷淡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姜家夫妇先回了房。
姜少言立即称在要务,冒着大雪出了门。
根本不用猜,多半也是去夜总会或酒店约会,玩女人。
这要放在平时父母都在时,姜啸霖一定会喝斥老二,不准他出外溜达。
亚国人有传统,父母在,不远游。
做为孝道的忠实信徒,姜啸霖严掌家规戒尺,在这一点上对弟弟们的要求一向十分严格。
可今晚,他仿佛完全没听到似的,往楼上走去,仍是一副同吃饭时一样,忧心忡忡的模样。
“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姜恺之跟着上了楼,房门一关上时,便道,“我要去北平。”
还在忧思疾虑的姜啸霖一听,瞬即变了脸色,“你去干什么?”
姜恺之目光直亮,“就面子上来说,东晁还是咱们的盟友,他帮咱们守住了亚国的北大门,做为国民政府,至少得表示一下诚意,前去祝贺。”
姜啸霖气道,“诚意?我看你是想去看你的小情人,才是真正目的吧!”
姜恺之不以为然,“大哥,你不必如此。你当初也说过,织田亚夫是个相当厉害的对手,败在他手上,我心服口服,虽败尤荣。”
姜啸霖忍不住咆哮,“臭小子,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国民政府有多危险?先是北平傀儡皇权,接着就泸城租界和近海制海权,再然后是港城屯驻军舰,现在连华中西南都被屠云掌握。
我们已经被人家圈起来了,要是再不打破这种局势,迟早有一天,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国民政府就会沦为第二个被列强吞吃掉的亚国皇朝。英美之所以不愿意卖战斗机给我们,就是不想看到我们亚国再实现统一。
对他们来说,只有统一的国家主权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巴不得我们一直四分五裂,好瓜分我们的领土资源,奴役我们的老百姓,让咱们这个千年大国再也直不起腰杆儿,只能沦为他们的擦鞋匠!”
昂贵的水晶烟灰缸应声碎裂,水晶渣子溅在男子脸上,划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血珠滑过俊俏的脸部线条,滴落在地。
他没有抬手擦一下,目光仍然平直无波的看着自己敬爱的兄长,任其发泄压抑的怒火,和过量的压力。
说,“大哥,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让丁世琨那帮子毫无战略眼光的迂腐之辈,抢走属于你的权利和地位。
我们必须先一步稳住织田亚夫,让他找不到理由对国民政府开战。我们主动示好,以防丁家与之勾结,只是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收复华中。让屠家人心服口服的归顺咱们国民政府。”
“您说我想去见轻悠,我不否认。可是你难道不认为,若是轻悠知道了这一切,做为亚国人的她,她也有重要的亲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以她的善良,她会允许那一切发生么?”
“哥,让我去吧!我觉得,没有谁比我更合适出使北平。”
声音未落时,姜啸霖表情微震。
他万万没想到,总认为太过孩子气,太过冲动不懂事的三弟,已经能将当前局势看得如此透彻,还帮他想出了一个燃眉之急的应对之策。
虽然他实在不想弟弟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现在,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
北平,元帅的办公室。
半空中,两道小眼神兹啦啦炸起小火花。
突然,男人一声咳嗽,就灭掉了灿烂小火花。
“亚夫,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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