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雍,在想什么?”
苏浅望着那个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男人,清淡的问道。
“不和我说说苏桐么?”
凌人的气魄慢慢陇上周身,唐鹤雍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苏浅,眼里写着不容拒绝。
苏浅看着还在大门边看着外面并且不停的敲着竹竿的苏一一,雅致的眉眼漾出一抹笑,弯弯的唇角和苏桐如出一辙。
“桐桐小的时候,就和一一一样,淘气,调皮却又惹人疼爱。这里的人,只要是见过桐桐的,没有不喜欢她的。从她会走路开始,就一刻不停的跟在我身后,不管我到哪里她都会在我身后,因为那个时候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子。有一次我带她出去,路上碰到了夏斯人,就是刚刚被我们刚走的那个人。他大概十岁左右,因为小时候得过病,脑子烧坏了,就一直傻傻的,但也不会惹麻烦,心地很好,他特别喜欢桐桐。后来几乎一整天的都留在大院里,有时候我嫌桐桐烦,不愿意带她时,都是夏斯人带着她,陪着她。可随着桐桐越来越大,差不多四岁时,她就不肯再和夏斯人玩,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肯,哭着要和我一起。”
苏浅的眼底悠悠划过一丝苦涩。
“再哭过很多次而我仍旧不带她出去时,她才告诉我,夏斯人要和她亲亲。我就不敢再把桐桐一个人留在家里了,也不敢要夏斯人到家里来。每次看到他来,远远的就把门关上,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直到有一天桐桐无缘无故的失踪……”
“桐桐,桐桐,你在哪,哥哥回来了,给你抓了小螃蟹。”年代久远前的苏家大院,苏浅一边拿着钥匙开铁门,一边冲着院子了喊。
平时听到门响就冲出来的小淘气今天叫了七八遍也没有动静,苏浅想桐桐大概是生气了。之前去河里抓螃蟹不能带她去,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死活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苏浅当时急着出去玩,一把将小丫头丢到客厅,飞快地冲出来在小丫头来不及跑出来时将铁门一把锁上,这才开心的去了河边。
“桐桐,快点出来哦,”
“桐桐,躲猫猫躲猫猫,大猫小猫叫一声。”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躲猫猫,所以喊着顺口溜在院子里四处寻找。
可是他找遍了院子的角落也没有找到,却发现院子的侧门大开着。
他只记得锁大门,却忘了看一下侧门有没有管好,那,桐桐是不是跑出去了?不会啊,一般桐桐不敢一个人出去的,尤其是在她不愿意再和夏斯人玩之后都不会一个人跑出去,是去河边找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小男孩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如果我能预料到那天将桐桐锁在家所造成的后果,那么桐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苏浅的眼神渐渐弥散,带着清晰的疼痛。
“那天在苏家所有人经过七个多小时的寻找后,我们终于承认,桐桐不见了。晚上近十点的夜里,我妈还在河边喊着,我爸和叔叔他们还在不同的水域里打捞着,但是一无所获。”似乎有些头疼,苏浅伸出双手捏了捏太阳穴。
“实际上从那天到后来的十六天里,家里人几乎是掘地三尺,但就是找不到。”
“她被人带走了?”七分肯定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几不可查的无力。
“夏斯人,把她偷偷关在他家的阁楼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暗无天日见不到一丝光亮的地方待了十六天。如果不是那天夏斯人挂在门上的锁忘记扣上,而正好有小孩玩捉迷藏偷偷打开了阁楼的小门,我甚至不知道桐桐会不会就这样被他关一辈子。”
纤长的手紧紧窝成拳,松开又握紧。
“桐桐被带回家时,她成日的尖叫,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视线之内。房间里的灯不分白天黑夜的点着,甚至不能看到黑颜色的东西。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她八岁前,那整整三年是苏家谁也不愿忆起的时光。”
难怪她晚上睡觉总要留着一盏床灯,甚至还是会影响睡眠的亮度。记得刚来苏家的那晚,他打算灭灯时,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他还以为她是胆小。
“后来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尖叫,不在草木皆兵,却开始足不出户,也几乎不出房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的坐上一整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原本以为事情会慢慢变好,但是……”苏浅看着唐鹤雍紧紧拢住的眉心。
“大概是奶奶中午回来做饭后烧了一壶水,但是忘了关火,水熄灭了火,我午觉醒来就闻到煤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那时候我自己已经头重脚轻了,所以我冲到桐桐的屋子想要拉她出去时,她大概是受到惊吓拼命的抵抗,不可和我出门,但是再不出去我们都会没命,等我真的将她扔出屋子后,已经没有了意识。”所以他至今……
“这就是为什么有时你是十岁的苏浅,但有时却是正常的原因?”
苏浅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唐鹤雍进房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掀起被子的一角所看到的景象还是让他心中一痛。
严严拉起的窗帘内灯光明亮下,苏桐抱着一盏小灯蜷缩在被子里,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看不到任何表情。
“苏桐,”
“苏桐。”
唐鹤雍坐在床沿,伸手拨开她的乱发。
“我、没事,就是要休息、休息一会。”尽管她已经很尽力的再忍耐,可是发出的声音还是支离破碎。
“桐桐,别怕,我在。”唐鹤雍一把将她怀里的灯抽了出来,又将她圈进怀里抱好,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感觉到一双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襟,力道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大。
“桐桐,别怕,别怕。”吻吻她的发,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默默无言了很久的两人之间突然传来轻不可闻的咽呜声,小小的,像是小动物的哀鸣。
“桐桐……”
“我、我打破了他的头,呜呜,我差点杀、杀了他。呜呜。”
“好了,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会没事的,我会帮你,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真的要打他,我只是害怕。”
“我知道,没事了,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不会让你一个人。”
“真的吗?”抬头看他的小脸泪痕遍布,黑曜石的大眼还盛着满满的两池春水。
“可是,哥哥,哥哥……”
“桐桐,我不是苏浅,不是你哥哥。”
“那你是谁?是谁呢?”揪着他衣服的人大眼没有多少焦距,有的只是极度惊恐后的迷茫与短暂的记忆空白。
唐鹤雍将缠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清理到耳后,将那张虽不十分美丽但却让他爱恋的小脸露出来。
“我是唐鹤雍,唐、鹤、雍。”
像是下咒般,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望着那双眼,一字一句的种下魔根。
“唐鹤雍,唐鹤雍,唐鹤雍……”
苏桐一遍遍的重复着,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念着这三个字,一并刻进了心底。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不顺心,或是支撑不下去时,仿佛念着这三个字,就能让她一直站着,站着,一直等到爱她的人出现。
☆、温暖的记忆
苏桐反常的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三点多她醒来后,一如往常的似乎之前的事如一场梦一般从来没有发生过。
而早上目睹一切的苏家人在苏桐醒后,也是一如既往,谁也没有因为早上的事而有动作,大家都想商量好又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当做从未发生过,除了唐鹤雍。
但他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
“喂。”
“鹤雍,给我个确切的日期。”
“确切不了。”
“唐鹤雍,”那边有摔文件的声音传来,看来大岛是真的要发飙了。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整整三天没睡觉了?我差点以为我是机器人了。”大岛崩溃的低吼着,想想唐鹤雍离开的这近十天里,他几乎是高负荷的工作着,在强大的人也经不起的。
“Jim,苏桐和我们回日本后,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唐鹤雍邪恶的戳住他的软肋。
效果很明显,大岛在那边缄了口。
“但是,再回日本前分公司没有整合好的会,后面的麻烦你我都能预料到,很多会议还是你参加比较好。”
“折中一下,我们可以视频会议。”唐鹤雍一边开电脑,一边说道。
大岛川秀略思忖后示意秘书出去准备视频会议,“何秘书,通知所有主管在十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
“好。”秘书应声出去了。
“鹤雍,你早上发来的东西我看了,马上会议上我会让赵恒将税务报表原件拿过来,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和他说说。”
“好的。”
“不过我很好奇,我不记得当初念书时你有专攻财务税率这一项,可为什么你发给我的东西专业的让财务部得人都叹为观止呢?”
当时接受完文件,他们几人粗略浏览过一遍后,立马觉得事有蹊跷。唐鹤雍虽聪颖过人,但这么专业的东西,是他还未能达到的精密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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