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算计这东西,就像酒,发挥作用的时候在后头。
“给你,”他将自己的手机扔到她的榻榻米上,“另外,我会给你明天下午三点的机票,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苏桐,若再让我见到你,我便不会这样轻易的,放你离开。
季兴司抚摸着项颈上的纱布,慢慢转身,走到门边。
“季兴司——”
苏桐喊他,声音清亮。
“谢谢你,我、我想,”她虽然对外人淡漠,但不至于是个傻子,一个人对你怀有怎样的心,但凡是个女子,都是能感应到的。
季兴司对她,她心中早已经明了。
“对不起!”嚅嗫了半天,苏桐只弄出这么矫情的三个字,连她自己都想鄙视自己。
季兴司身子一顿,再不停留,飞快的走出了她的视线。
这世间的□多的是这样,爱而不得,忘却不能。
她和唐鹤雍这辈子,都不可能依着她的期盼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她自私,舍不得放弃自己的梦想,也从未想过两人中任何一方放弃什么来成全另一方。
她觉得,这是一场已经病态了的爱,而她,一直是个病态的人,大抵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以类推吧。
她拾起榻榻米上的手机,走到门前坐下,双手抱膝,将下巴枕在膝盖上。她偏爱这样的姿势,她觉得唯有将自己团抱住,才有些许安全感。
划开手机屏幕,荧光在暗夜里照亮了她的脸,她认真的拨着号码,坚定、无悔。
“唐鹤雍!你冷静点!”
敖碧居内,那个刚醒的男人冲下楼,朝门外奔去,却在半路被人飞身截住,一把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唐鹤雍翻身,一拳挥开压在他身上的中村,立起身就要走,反被身后的大岛抱住。
“放开,大岛,你放开我!”
唐鹤雍嘶吼着,狂暴的像一只困兽,奋力挣扎。
“你冷静点,唐鹤雍,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我们救不出来苏桐,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中村帮着大岛川秀架住唐鹤雍,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
他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唐鹤雍心中升起无边的惶恐。
她恢复了记忆,她还被季幸步注射了毒品,毫不相干的人说她不想见他,唐鹤雍痛苦的挣扎着,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承受着痛苦和折磨,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痛得受不了。
他要见到她,他必须要见到她。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她躺在手术室内那晚的画面,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耳际,在长达三十多天的杳无音信里,每每在他午夜梦回时,都能清晰的听到她嘶哑的声音哭喊着,她说:妈妈,好疼,我好疼……
她的疼,他恨不得能欲以身代。
一阵铃声响起,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震动着,打断沙发上的挣扎。
“是季兴司!”
中村将手机递给唐鹤雍,被摁在沙发上的人眼底血红,脸上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刚刚的扯动,又被猩红晕开。
“你最好是要告诉我,把我妻子放出来!”他咬牙,声音从喉间迸发出来,带着漫天的恨意。
苏桐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心下生疼。
“唐鹤雍。”她低低的喊他,轻柔,却也淡漠。
沙发上的人脸色刷的惨白,呆愣在沙发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余粗重的呼吸声。
“唐鹤雍。”她又喊他一声,离的很近的大岛和中村都听到了,对望一眼,同时放开了钳制他的手,朝一侧的沙发走去。
“桐桐。”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却说得及艰难,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带着哽咽。唐鹤雍一手捂住脸,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湿润了他的手。
他是在……哭么?
苏桐不确定,但是那声桐桐所包含的千般思念、万般眷爱她都感应到了。他还能喊她,他还能接电话,那就表明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唐鹤雍,我很想你。”迎着夜风,她幽幽的叹息,说着想你,却是离别。
“桐桐,你回来好不好?”
耳边传来男子如孩子般的哀求,夹杂着哽咽,苏桐鼻头一酸,泪水顷刻奔涌而出。
“唐鹤雍,我很想你,但是,我更想离开。”她伸手环过膝盖,隐隐感到寒冷。
“唐鹤雍,你不要再来这边找我了,我要离开日本了。我们就这样分开,好吗?”大抵是知道他的执着,苏桐给他下着猛药。
“唐鹤雍,我用那个孩子,来赎我的自由之身,”她忍着心口剧烈的疼痛,咬牙说下去,“你让我做回我自己,给我一条生路,好吗?”
好吗?好吗?唐鹤雍借着她的话反问自己。
怎么会好呢?可是她那样执拗着,要离开,让他放她一条生路。他爱到恨不得揉碎了烙进骨血的女子,如今只求一条生路。生路生路,他岂能不让她生着呢。
“桐桐,”他喊她,低沉如夜风的声音包围在她周身。
“我爱你。”
苏桐忍住哭声,轻轻地挂断电话,将那句我爱你深深的刻进记忆里,希望这一生,这三个字都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唐鹤雍一手虚抓着电话,一手捂着脸,静静的坐在少发上不发一语。
大岛因那决绝的我爱你三个字,胆战心惊。
“大岛,中村,”男人捂着脸的手顺势抹下,湿意尚在。“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声。十分钟后在书房,我先去洗个澡。”
大岛眉头突突的跳着,中村亦然。
唐鹤雍捏着电话,上了旋转楼梯,一路掩进二楼的卧室,行至床边坐下。
她认床,不知道这么多天里,她有没有好好睡觉。
唐鹤雍伸手,抚过她的枕头,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尽道不明的温柔。
桐桐,我会给你想要的。
他抬手,划开手机屏幕,将电话拨了过去。有人应了,声音森冷。
“我会给你想要的,明天一点钟。”
她不惜以伤人伤己的话,说服他放她离开,她甚至将那个他们失去的孩子搬出来,以那样残忍的话语在两人心里画上血淋淋的伤口。
她要走,她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离开日本、离开唐家、离开他。
他可以逼迫自己放她走,但即便是走,也是要从他的视线里离开。
原来,他对她的执念已经到了如斯地步。
“桐桐,你如今能让我这般痛苦,不过是仗着我爱你,而你能将离开二字说的如此平静,也不过是,不够爱。”
他坐在暗夜的床沿边,幽幽的低喃着。
他爱她,成了她禁锢他的枷锁。她不过是仗着他比她爱他更甚,他明明知道,却终究是沉溺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第二更,好鸟,碎觉驱鸟,好困困~
☆、繁华落尽卿辞去(上)
“鹤雍。”
神木老宅外,大岛拉住唐鹤雍,眉头皱的死紧。
“你确定想清楚了?”
唐鹤雍眉眼清冷,没有多少波澜起伏,他点头,表示应允。
“可是你要知道,整个唐……”
“大岛,不要说了!”中村打断大岛川秀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唐鹤雍。“他若没想清楚,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当年,若是他所有的产业能够换回陈妙泪,那他绝对是眼也不眨的便拱手相让。可是偏偏,他的那些产业在那个时间,起不到丝毫作用。
这才是爱情,它就像是最妖娆的罂粟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一旦沾上便是从此再也戒不掉,只能沉沦其中深陷且不能自拔,就像是沙漠中行走的路人,在极致的干涸中遇见一杯水,明知是毒药,却终究饮鸩止渴。
大岛不再说话,深深地叹气。
“走吧。”中村朝唐鹤雍点了个头,率先朝大门走去,大步流星,没有迟疑。
大岛手中领着公文包,却如千斤重,步履维艰。
一行人,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走到了神木家的庭院深处,越往里,越发的觉得戒备森严。
“社长就在里面等待三位,请吧。”黑衣人指了指三米开外的屋子,门却紧闭着。
“请留步,例行检查。”
门边的另外两个黑衣人立起身,示意三人靠墙,有礼的检查完后,将三人请到门边,伸手拉开那扇木门。
屋子里很宽敞,挑高比一般的日式建筑要高出了很多,看摆设不难判断这里是个中型会议室。屋内有一张诺大的会议桌,季兴司就坐在会议桌的一端,不动声色的看着三人朝他走来。
会议室里,除了唐鹤雍一行三人外,便只有季兴司和六名手下,其中两名站在他身后,便是广田和那脸颊有着狰狞疤痕的男子——浅草真俊。
“苏桐呢?”
唐鹤雍凌人的目光落在季兴司身上,季兴司漠然地剜了他一眼。
“东西呢?”
“季兴司,这是你的地方,你还怕我跟你耍诈?”唐鹤雍冷笑,他既然选择在此处和他做交易,那便是十成十的坦诚。而他这十成十的坦诚,不过是为了确保那个女子的安全。
“兵不厌诈!”
唐鹤雍挑眉,微微向后侧头,望了一眼大岛和他手上的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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