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茵错愕,她还没从前一个震惊中回神,马上又来了第二个。她不傻,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扁一下嘴,“你……”她原本想说你决定了?可第一个字刚出口,立马委屈得不行。她揪住床单一角,绞来绞去,心乱如麻。
裴铭毓一直拉着她手,此刻又摸到她另一只手,两手交叠到自己掌心里,仿佛这么做就能把她显露出的哀怨笼络住。
“茵茵,我们的事要暂时搁置。”
她别过脸去,“你前几天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作为裴铭毓,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所以讲起话来虽是艰涩,倒也有条不紊,“之前我不知道会调我去西北。那里条件比不上燕都,你过去后可能很难适应。我也不想你为我做那么大牺牲。”
这是他考虑几天后作出的决定。裴铭毓始终把她捧在手心里,给她最舒适优渥的生活,就如结婚后他为乔茵茵提供的那一切。可去到遥远未知的地方,就连他自己都是心怀忐忑,不知将面对何种状况,又怎么拉她一起承受?裴铭毓自认这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不是断然分开,而是暂时搁置。等他那边有了分晓再说。当然,他还有后半段话没有说出口,不想乔茵茵截住了他,“所以你就替我做决定了,是吗?”
“不是,这是我的决定。”
她气结,“你决定了?你单方面决定了?”
“你不要激动。”裴铭毓赶忙安抚似的捋她手臂,一下一下,好象给宠物顺毛,“刚才医生不是说了,让你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大起大落。”
“不要你管!”她恨恨甩开他手。她扭身要下地,两只脚划拉着在地上找鞋子。
裴铭毓探身压住她肩头,“不要闹,茵茵,不许拿手术当儿戏,安静地坐着。”
“你松开!”
“你坐好。”
“我不!”
“再顶嘴!”裴铭毓更为高声地斥了一句。
这时,姑姑从门外进来,“怎么说得好好的吵起来了?因为什么呀?”
裴铭毓摆手,极力挤出个笑脸,“没事,我们闲聊呢。”
“谁跟你闲聊?”乔茵茵呛他。
姑姑责怪道:“茵茵,好好说话。”
裴铭毓绕到床的另一侧,搬起她腿将她弄回床上。自己拿了桌上的苹果慢慢削皮。他这边不出声了,姑姑过去轻轻捅了侄女一下,那意思是注意态度,不要太蛮横。乔茵茵板着脸,犹自生气。其实,不是她想挑起争吵,如果裴铭毓好好跟她讲,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而不是上来就通知她,需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她又怎么会急?
“吃个苹果吧。”裴铭毓把水果塞到她手中。
“不吃。”
“你瞧你这孩子。”姑姑又批评道:“怎么总耍脾气?铭毓为你这事跑前跑后的,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人呢?”
乔茵茵反唇相讥,“我就是不知道体谅人,我就是这么难缠。对吧?裴铭毓。”
裴铭毓一言不发,乔茵茵听不到他的声音更是气恼。有心把手里的苹果扔开,却又觉得那么做反而真是过分了。
姑姑继续在中间劝解,“铭毓,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茵茵是手术前心里紧张,跟高考前的焦虑综合症一样。”
裴铭毓抬眼注视她半天,可惜乔茵茵感受不到,她独自攥着那个苹果,一张小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裴铭毓说:“我今天下午的航班回燕都。本来市里要求我昨天报到,我申请推迟了一天。今天跟医生沟通完。实在不能不走了。”
乔茵茵不说话,只是反复捏着手里的苹果,仿佛捏紧了某个人的喉咙让他停嘴。
倒是姑姑搭腔,“你放心回去吧,这有我呢。”
裴铭毓继续说:“茵茵,我不能给你承诺。因为现实摆在这儿。你生气我也理解。”
这回姑姑没有接话,因为她听不懂裴铭毓这话的意思。
裴铭毓又凝神看了她片刻。多少劝慰的话也无法改变现实。与其让她在父亲和自己之间做选择,裴铭毓宁肯采取搁置。最起码,搁置预示着仍有各种可能。而选择是一锤定音。他可以冷静地对现状作出分析,但亲耳听她抉择,裴铭毓心有畏惧。再看时间已经不多,他得尽快去机场了。
“我们保持电话联系吧。茵茵。”
毫无意外,她愤然扭过脸,理也不理他。等他的步伐声消失在楼道深处,乔茵茵颓然垂低了头。她说不出的难过,宛如被抛弃一样无助而无措。
姑姑送了裴铭毓回来,揽着侄女肩膀问:“你们为什么事吵嘴?”
乔茵茵摇头,她一句话也不想说。数天来欢快的心情陡然跌至谷底。她终于把那个攥得发热的苹果扔到地上,自己闷头躺回枕头上。
姑姑唠叨了几句,见侄女始终不吭气也就作罢。
十月十二日的手术如期进行。乔茵茵的情绪已然恢复正常。推进手术室之前,她笑着对姑姑说等回头她的麻药散了,千万记得第一时间举个镜子到她眼前。她要最先看到自己,还想看自己头顶亮光光的小尼姑形象。大概没有哪个女人有机会尝试这个造型呢。
姑姑谨记了这话,术后乔茵茵一睁眼,她马上送了镜子过去,乔茵茵一眨不眨地盯看半天,方才迷糊地唔哝一句,“丑死了。”
姑姑心道老天啊,可算不瞎不哑了。
十数天后,乔茵茵出院。收拾行李时,姑姑拿过手机问侄女,“铭毓打了好多电话问你,你说难受不接。这现在没事了还不给人家回过去?说什么也该谢谢人家的。”
“你不是都谢了。”乔茵茵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我谢那是我的话,你不该谢?”
“你代表我一样。”
“什么一样?”姑姑有几分不满,“闹别扭不要紧,礼节上的事不能落下。多亏铭毓你才能恢复得这么好。还有你爸的事,减刑报告也下来了,明年五月份他就能回家了。这不都要念铭毓的好?”
乔茵茵眼中重现了水灵灵的光泽,“姑姑,你已经在电话里跟他道了无数次的谢。让我说也是那些话,我说不出再动人的了。”
姑姑皱眉,“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你回一个电话说声谢谢总是应当应分吧?”
“算了。”乔茵茵拿过手机来,“他不是告诉你已经赴任了吗?新工作肯定也很忙,干嘛打扰他呢。”对着上面的号码她怔神许久,最终一狠心全部删除。
回到燕都,乔茵茵没有直接回家,她让出租司机将车开到了陵园。沿着记忆中的台阶拾级而上,乔茵茵找到了简阳的墓碑。她伸出指头,一笔一划勾勒着上面的字。
姑姑跟上来,她在门口买了些祭奠的物品,逐一铺在墓碑前。
乔茵茵无声地看着姑姑忙碌。姑姑又燃了几支香递到侄女手上。
香烟袅袅,好似温柔的抚慰萦绕在她四周。乔茵茵哽噎一声后,说:“简阳,我回来了。”说完,她潸然泪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惊见‘悠悠’MM给咱投了个手榴弹。谢谢你!自从写文来,有很多的第一次让我难忘。记得我第一篇文《秦沁》,是一个叫‘六耳猕猴’的读者留言;收到第一颗地雷是‘11’;第一个长评来自‘yinghualu’;第一次见有人广而告之推荐我的文,是‘奕歌王’。相信后面我还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希望不久的将来,我再告诉大家我出版的第一本书……
同时也要谢谢一直留言鼓励我的MM。还有购买正版的各位。有你们的支持,眼看着我又要完结一篇了(*^__^*)
PS:明天不更,后天见。
60第六十章
晚上六点,乔茵茵应约与郑医生吃饭。见面地点是间情调优雅的西餐厅。两人点菜时,乔茵茵笑意盈盈嗔怪他,“为什么不早说今天是你生日?我空着两手就来了,连生日礼物都没准备。”
郑医生说:“你能答应我的邀请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乔茵茵歪头看他一眼。
郑医生顿时不好意思了,好象被戳穿心中所想,他掩饰地扫一下鼻子,“今天喝点红酒怎么样?”
“好啊。”
此时,距乔茵茵去北京手术已过去了将近一年。乔家的生活总算并入正轨。五月份时,父亲乔国松出狱。石菁华在疗养院住了半年后也回到家中。乔茵茵继续在出版社工作。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平静无澜。
要说起来,生活中唯一的大事应该是乔茵茵的个人问题。乔国松希望女儿重新组建家庭。家里的亲戚朋友也都发动起来帮忙。于是每个月总有几场相亲活动等着她。说不上抵触还是心不在焉,走马灯似的见了不少人,却迟迟遇不上中意的。
眼前这郑医生是石菁华在疗养院的主治大夫。乔茵茵每周前去探望,一来二去就混熟了。郑医生不算相亲对象,也没流露出追求的意思来,两人不温不火象朋友似的见面吃饭。郑医生彬彬有礼且又懂得分寸,让乔茵茵觉得很轻松。有心情了可以应酬一下,不愿敷衍呢,开口拒绝也很坦然。
“今天我来埋单,权当替你庆祝生日。”乔茵茵顺手拿过酒水单来,一边挑选上面的红酒,一边笑语晏晏的说:“你嘴下留情,不要让我太破费。”
郑医生亦是跟着笑,“你是偷懒不想花时间选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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