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四周,她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这里,前几个月这里还是残垣断壁,此时却已经成了块绿地,那个篮球架地方种了几棵树,天气冷缘故片叶子也没有,就几根树条在那边瑟瑟发抖。
世界有时真奇妙,会莫名跟某个地方,某样东西特别有缘,总是不经意间就遇到了,并且在以后日子再遇见,文心爱用手搓着腿上发疼地方,不由苦笑,今天是回不去了,而她包也丢了,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别人也没法找到,难道要在这个有缘地方睡一夜?
好不容易站起来,在最近长椅上坐下,人越来越冷,整个人缩在长椅上,抱成一团,怎么办?如果真在这里睡夜肯定会冻死,而现在回又回不去,又身无分文,她将头埋在腿间,觉得自己现在遭遇简直比当年坐牢还可怜。
其实是可以问路人借手机打给杜宁,但刚才就直不通,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接,而如果打给另个人?不行,宁愿冻死也不要再将他牵扯进来。
绿地外马路上车来车往,她偏过头去,看着那边喧闹,忽然觉得那样的世界离自己好远,她被排除开,一切都那么陌生。
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她惊了惊,却没有回头,也许是那两个人追上来了,但是现在她根本点力气也没有,如果想抓就抓吧,真不想再逃了。
“文心爱。”那脚步停下来,有人在身后叫她,呼吸微微急。
她整个人一僵,那个声音太熟悉,完全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但他怎么会她知道在这里,有些难以置信。
“文心爱。”那人又叫了一声。
她这才回头,身后人背着夜色,街上霓虹点点撒在他身上,如梦似幻般。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怔在那里,动也不动看着他,生怕有动静他就会消失不见。他头发有些乱,呼吸急促,眼底有星星点点光,他似乎很着急样子,为什么着急?是因为她吗?
没打算再见他了,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明天天亮她就拎着行李远走他乡,如十年前那样,但也许上天见怜,让她能再见他次,并且看到他为她着急样子
“小语说有两个人在追你,没事吧?”他可能注意到在发抖,走近几步,将身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带着暖意气息扑面而来,她眼睛用力眨了眨,仍是盯着他。
“怎么了?”他以为冻傻了,在旁边坐下,伸手将她抱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怀里好暖,文心爱贪婪将手捂在他胸口地方,感觉到他心跳还是急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会这个地方对他同样也是有缘地?
“我其实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他说,感觉她仍是发着抖,手不自觉收紧些,几乎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跟我回家好不好?”天气太冷,再这样下去会冻伤。
“不用了,”她却推开他,“杜宁说他马上就过来,不用管。”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看出现在其实有多无助,不能跟他走,说过死也不要连累他,如果真跟他回家,万一那些人找到他家去怎么办?
她想着,下意识退开他怀抱,又说了一遍:“杜宁就快来了。”
宋子和僵在那里,甚至连抱着她时的姿势都没有变,杜宁就快来了,这句话有多么信任和依赖,那他刚才疯了般寻找又算什么?是他先找到,是他刚才路忐忑跑来这里,什么杜宁,根本连他影子也没有。
他不由握紧了拳,他已经决定退让,因为他确实也认为短短两年根本比不上近十年相依为命,即使那样相依为命有多危险,但那是文心爱和杜宁事,他甚至是微不足道。
但既然是他们俩人的事,他为什么还要跑来?而且眼前人根本不在意,宁愿发着抖继续等杜宁过来接,完全忽视了他担忧和着急。他看着文心爱脸,小小脸已经冻得没有血色,他很生气,但他没办法冲发火,更不可能真负气而去。
“文心爱,你必须得跟我走,杜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难道你想冻死?”虽然不会负气而走,但他没有这种度量陪着文心爱等杜宁过来,而她现在冻的发抖样子确实也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了。
“没事,回去吧,真没事了,一会儿杜宁就来了。”她躲开他伸来手,仍是拒绝好意,眼睛隔着绿化带看向路边,似乎正期待着杜宁到来。
他终于有些火了,受不了她一口一个杜宁,仿佛他这样关心,这样着急寻找,对不过是自己可笑自作多情,他盯着文心爱,与对视:“如果偏要让跟走呢?”
文心爱眼睛望着别处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软弱,此时不得不转头看着他,却被他神情震住,他眼底似乎燃着两团火,带着浓浓怒意,他为什么要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肯跟他走吗?而又要怎么跟他走?可能不会儿那两个人就会追来,到时他又该怎么脱身?
“还是要等杜宁,”固执说道,“不用你陪,快点回去吧。”
“该死!”他当真怒了,真想甩手而去,但他刚转过身,又回头来,不等文心爱反应,躬下身,把她将横抱起来,往旁边马路上去。
文心爱愣住,直到马路上时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杜宁过来会找不到我,放下来,”他是傻吗?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往自己身上揽,“宋子和,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回去。”她只是挣扎却并不舍得打他,扯他,只是拼命想从他怀中挣开。
宋子和怒意因挣扎而越来越浓,他是洪水猛兽吗?要这么躲着他?他神情几乎是咬牙切齿,文心爱越是挣扎,他越是往自己怀里抱紧,他并不是意气用事人,甚至有些冷漠,此时却任着自己情绪死也不松开文心爱。
该死杜宁!该死文心爱!偏不让等到他又怎么样?
路上行人走过去时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两个人,在他们眼中这两个人更像是小夫妻在吵架,所以都是笑笑就过去。
宋子和完全任着怒意行事,他叫了出租车,刚想打开车门时,怀中文心爱却忽然哭了出来,就这么揪着他衣服,轻声哭泣起来,他所有动作僵,低下头看。
文心爱直是恐惧着,恐惧着那两个人会忽然出现将带走,担心杜宁,冷发抖,甚至还没吃晚饭,饿得胃疼,还担心自己无处可去,可能会冻死在这里,所以其实直是忍耐着,忍耐着不要哭,不要害怕,尽量在宋子和面前若无其事,此时被宋子和逼却再也忍不住了,所有恐惧和委屈骨脑儿涌上来,让情绪瞬间有些失控。
“你不知道危险吗,宋子和?我会连累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揪着他衣服,“你就当我没有跑来找你,或者根本没找到,不要紧,真不要紧,你放开我,就当我没有回来这个城市。”
她只是低低地哭出声,并没有撕心裂肺,但哽在喉间痛楚让她哭了几声便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拼命往下落,宋子和本来是在生气着的,此时听到她的话,顿时愣在那里。
原来不是的,不是因为杜宁,是为了怕连累他,她这样固执不肯跟他走,只是不想连累他,那股压在他胸间酸楚因为她的话顿时散开,眼前的女人在哭,他却忽然间想笑出声,原来不是的,她只是在担心他。
为什么她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想呢?总是小心翼翼,怕他生气,怕他不理她,永远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
文心爱,文心爱,他忽然间觉得心间有什么东西被牵扯着,莫名疼痛起来,他不敢说爱,他直觉得自己只是陷在那年记忆中无法自拔而已,至多是喜欢,至多是念念不忘,但此时这种如释重负感觉,怎么会让他不过在瞬间既高兴又心疼?
“我不怕被连累,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不怕被连累,他只怕她会忽然消失不见,怕像刚才那样拒他千里之外。
宋子和住地方是两室一厅的新房子,并不大,但在这样个地价如天价的城市里,这已经是相当不错财富了。
屋里家具并不多,客厅里只有张长沙发和台挂壁式电视机,之所以买挂壁式也是因为宋子和喜欢看球,所以当时买时候挑了个最大,清晰度最高电视就买回去了,这里每周都会有阿姨打扫两次,除了他父母和几个亲戚还没有谁来过这里。
宋子和一进屋就将空调全开,然后到卫生间调好了热水,让文心爱先去洗个热水澡冲去身上寒意。
文心爱上了车后就一直默不做声,连哭泣也停止了,宋子和将她推进浴室,一声不响进去了。
直到在门口听到里面的水声,宋子和才放心下来,转身去厨房替文心爱热牛奶,他很少自己烧饭,厨房柜子里到是有整箱泡面,他翻遍了冰箱没有找到可以吃饱东西,便只好拿出泡面来煮,再放了颗蛋进去。
文心爱从浴室里出来时,他正好将煮好泡面放在餐桌上,穿着上次小语来这里住时留下超大号衬衫式样睡衣,头发没弄干,往下滴着水,人声不响站在厨房门口,他回过头时才发现,双眼正怔怔看着他。
“过来吃东西,只有泡面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将她拉过来,总算她的手是暖了,握在自己掌心小小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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