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完,陈怀雅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了。
江渊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继续说下去:“你才二十来岁,每天躲在这个小房间里见不得光,连饭菜都是保姆送进来。你父母知道你现在住在这里吗?你是怎么和他们解释的?”
陈怀雅哭得一抽一抽的,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了:“可是如果我把孩子打掉了,你就再也不会见我了。”
江渊冷笑道:“如果你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再见你了。”
她胡乱用手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又在沙发上坐下,这才慢慢说道:“我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才不信,我生了你的孩子,你会不来看我。”
“你这样做没必要。”江渊不为所动,“你还年轻,没必要当未婚妈妈。你把孩子拿掉,我再给你一笔钱——我妈给多少我就出双倍。我还可以送你出国去念书,想去哪个学校你自己挑。你没必要为了赌一时之气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能确保你以后的丈夫不会介意你的过去?”
陈怀雅看他一眼,又小声的啜泣起来:“我以后也不会嫁给别人了……”
江渊被她的哭声弄得无比烦躁,他揉了揉太阳穴,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下星期我还会过来,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说完他便拉开门出去,刚出房间余光便秒到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的红色裙角。
他走过去,果然看见余琅琅,小姑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小孩子听什么墙角。”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余琅琅像只小猫一样快乐的眯起眼睛。
两个人一齐下楼吃饭,余琅琅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哥哥,那位陈小姐……真的有你的宝宝?”
江渊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你一个高中生,管这么多干什么?”
余琅琅撅嘴,十分不乐意:“我就问问嘛……嫂子她不知道吗?噢对了,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江渊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看了一眼余琅琅,说:“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说着他便叫吴嫂帮自己拿外套,然后转头对她说:“琅琅,你先吃饭,我要走了。”
***
楚苓这几天都没有和蒋衡联系。蒋衡的事情本来就是由自己而起,她心中十分内疚,也不敢再和蒋衡有太密切的联系从而导致江渊再次迁怒于她。
她决定还是再等几天,看看江渊那边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中午的时候她照例去医院看父亲,却没想到在病房外面看见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是她的母亲何曼。
何曼已经年近五十,可因为保养得宜,身材纤细,没有一点走样,所以看上去不过才三十来岁。
她穿着一件MaxMara的驼色大衣,手上拎着一个铂金包,长卷发,看上去楚楚动人。
楚苓不愿意和她打照面,可两人偏偏是面对面相遇。
何曼笑着先开口了:“真巧。小苓,你对你爸真有孝心,每天都来看他吗?”
其实从小到大何曼都没有叫过她小苓,也没有叫过女儿,或者囡囡。事实上,何曼对她甚至是没有称呼的。
楚苓的背挺得直直的,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何曼看来肯定有一种刻意的做作。可是没有办法,她不喜欢她的母亲,但任她如何张牙舞爪,在何曼看来都是虚张声势,而事实也正如此。
“你来这里干什么?”楚苓听见自己干巴巴、毫无气势的发问。
何曼漫不经心的微笑:“他不是癌症晚期了么,我来看看他,毕竟一起过过日子嘛。”
楚苓无法忍受她用这样轻快的语气来和自己讨论父亲的病情,她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的病难道不是因为你么?如果不是坐牢,爸爸的身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所有的指控在何曼面前都毫无威力,何曼面带微笑的反击:“我是你妈妈,对长辈说话要尊重一点。还有,你爸爸坐牢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把他送进去的?”
说完何曼又含笑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得意几乎令楚苓发疯。
“哦对了,”何曼本欲离开,但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你和江渊离婚了没?要是离婚了的话,我倒可以帮你介绍几个不错的男人。”
“谢谢你,不用了。”她双手握紧,用力得指甲都□掌心,但仍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势,“比起担心我,我倒觉得,你应该想想怎么坐稳你二奶的位置。”
江渊的姨父出身寒门,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章家最小的女儿。此后借由岳父的支持发家,功成名就后却背叛妻子,找到当年的初恋情人何曼鸳梦重温。
楚苓觉得好笑,何曼当年因为嫌弃初恋家境贫寒而分手的时候,不知可曾想到若干年后会主动去当他的情人。
她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直到再度调整好心情才推开门。
“爸爸,今天感觉怎么样?”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饭盒打开。
没有回答,楚苓猜想大概是今天何曼的出现让父亲心情不太好。
她先盛了一碗汤,端到父亲面前,“来,先喝一碗汤吧。”
父亲看向她,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楚苓还未来得及分辨,下一秒父亲便抬手将碗重重打翻,一整碗汤一点不剩的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第 10 章
父亲看向她,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楚苓还未来得及分辨,下一秒父亲便抬手将碗重重打翻,一整碗汤一点不剩的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爸爸——”她顾不上被泼湿的衣服,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楚父胸膛剧烈的起伏,目光移向窗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楚苓刚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你先回去吧。”
从小到大,父亲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楚苓找不出父亲反常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何曼对他说了什么。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爸爸,我知道你不开心,可饭还是要吃的呀。”
说着她便要去重新盛一碗汤来,可还没走到桌边,就听见父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楚苓默默的将碗放下,终于还是忍住了质问的冲动,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慢说:“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好回来,她细心叮嘱:“记得先给他盛碗汤再吃饭。”
出了医院她便开车回了一趟公寓,换下湿淋淋的外套。
其实她并不生气,父亲经受了七年的牢狱之灾,性情大变也不无可能,三年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其实三年前刚出狱的父亲甚至比从前更加温柔敦厚。楚苓了解他,他今天大概是受何曼的刺激了。
她刚换完外套,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便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是她的顶头上司陆正明来电。
电话另一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她还没开口陆正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楚,你现在立刻回家收拾行李,一个半小时后在机场集合。”
楚苓有些惊讶:“又要出差?”
陆正明在电话那头简要解释了一下:“陈川手上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抽不开身,你帮他一个忙。”
“行吧,我马上过来。”想了想楚苓还是答应了,陆正明这是知道她要辞职了,要压榨干净她最后一滴血汗。
等楚苓收拾出几件换洗衣物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拉杆箱还在以前的那个家里,没有办法,虽然她十分不情愿,可还是得回去一趟。
好在路上并不堵,到楼下也不过才十几分钟的车程。
她在电梯里的时候想现在是中午,江渊肯定不在家。却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江渊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泡面。
“我来拿点东西。”没办法装成视而不见,她只能简要的解释一下。
因为工作性质,前两年她经常出差,所以拉杆箱一直就放在了书房里,后来渐渐的出差少了,可拉杆箱却忘了收起来。
她提着拉杆箱进了卧室,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一抬头就看见江渊站在门口。
“烧退了没?”他突然问道。
楚苓这才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她点了点头,说:“嗯,已经好了。”
江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去哪里出差?”
“还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
她收拾行李箱早就收拾出了经验,换洗衣物、充电器、银行卡,外加一双平底鞋,全都井井有条的摆在了箱子里。不到十分钟东西便收拾好了。
拖着拉杆箱出门的时候江渊从她手里把拉杆箱接了过来,说:“我送你去机场。”
说着他便从客厅茶几上拿起车钥匙,又穿上了外套。
看着他的背影,楚苓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下楼的时候江渊看见她的车子还停在楼下,便对她说:“等会儿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停进车库。”
开车去机场的一路上两人之间都十分安静,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