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岸“嗯”了一声,起身看向沈纶,朝蒋拿小声道:“我晚点儿再跟你说,现在有事儿做!”说罢,她匆匆挂断电话,沈纶淡笑不语,举着文件指向门口,两人离开酒店,前往会展中心。
蒋拿那句“做什么事儿”刚要脱口,听见电话那头的忙音后他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喉中卡着一道闷气,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手下买来一堆食物,钻进车里递给蒋拿,又问:“拿哥,要不进去看看?”
蒋拿瞥他一眼:“你当里面是商场,随你逛?”
县公安局位于士林镇,附近多处政府机构集中于此,车辆来来往往,却鲜少有行人经过,蒋拿打开塑料袋,随意拿出一块面包咬了一口,悠哉游哉的仿似野炊。
片刻后见到姚母和姚岸的姑姑从局里出来,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口齿不清的问:“怎么样了?”
那头的杨光说道:“我问了人,打人的事儿有人替老黑顶了,那胖子本来说是被你揍的,警察有没有找过你?”
蒋拿挥手让手下开车,紧紧跟在姚母她们身后,说道:“找了,没凭没据的,胖子还说我用铁棍敲他。嘁——”蒋拿嗤笑一声,“老子直接给他们看,一车货物全运得铁,到底是用哪根棍子敲的?”
杨光笑了笑,又犹豫道:“不过纵火那事儿,胖子全顶了,没说出老黑,看样子他也没胆。”
蒋拿了然:“早料到了,老黑得拘留几天吧?”
杨光这才大笑:“别提这个,逗死我了,老黑前些年还没发达的时候,吸毒被抓过一次,这回是第二次,他必须被送去强制戒毒,到时候可得有脸再回到泸川!”
蒋拿哑然失笑,拍着车椅叫好,半响又问:“他吸的玩意儿哪来的,公安局有没有查?”
杨光敛色道:“我托人进去问过,昨天就检测出来是冰毒,分量只有一点点儿,就说是在玩儿的时候买的,没揪出其他的,老黑什么都没说。”
蒋拿眯了眯眼,沉默不语。
姚母回到家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姚燕瑾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慌乱的手足无措,“妈,你怎么了!”
姑姑让姚燕瑾倒杯水来,笑道:“这个叫做‘喜极而泣’,放火烧你们家房子的坏人抓到了,你妈这是开心的!”
姚燕瑾喜道:“真的?太好了!”
谁知她刚刚说完,正在垂泪的姚母突然挥来一巴掌,“啪”的一声将她扇退两步,姚燕瑾不敢置信,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姚母怒火攻心:“我怎么跟你说的,嗯?你找的好男人啊,你还这么喜欢他,他把你骗去做传销,又放火烧咱们家的房子,骗了你不够,还要我们倾家荡产是不是?”
说着,她边哭边朝姚燕瑾挥去,“我打死你,我就不该生下你这个东西,拖累我一辈子,临了还让我爸妈的房子没了,我打死你!”姚母不管不顾的挥打,直将姚燕瑾击到了大床上,姚燕瑾尖叫着抱住脑袋,左右躲闪。
姑姑急忙去拉姚母,“你这是干什么,别打别打,快住手!”
姚母却是发了狠,大掌死命往姚燕瑾的身上敲去,击打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我打死她算了,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姑姑索性抱住姚母,拼命将她往外拖,又喊姚燕瑾赶紧别哭,姚燕瑾却哭得声嘶力竭,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挨揍委屈连连。
许久后屋中才安静,姑姑拧了两块毛巾出来,姚母抹了抹脸,簌簌掉泪,低语道:“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个这样的东西。”
姚燕瑾抱膝缩在床头,抽抽噎噎的不敢放声大哭。
姑姑叹了口气:“刚才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怪燕燕吗,她是你生的,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姚母摇摇头,眼角的鱼尾纹已数不清有几道,眼泪夹在当中,掉也掉不完。她年轻时也曾清纯靓丽,穿裙子梳长辫,脚踩白球鞋,可生活将她磨砺得粗糙,就像掌心和指节上的老茧,当年的小姐妹早已退休安享晚年,她却还要为生存奔命。
姚母低落道:“我只怪我没交好她,算了,事情都过去了。”
休息片刻,姚母又和姚岸姑姑去了一趟弄堂,向邻居交代了公安局里得来的消息,又站在屋子前看着面目全非的房子,迟迟都不作声。几十年的老邻居见到姚母这副模样,总归于心不忍,将那纵火犯骂得体无完肤,怒气和怨气都汇集在炭黑的屋门前。
姚岸在忙碌间隙休息喝水,接到姚燕瑾的电话后她直接将水呛进了鼻子。
“妈妈说她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东西,我知道我笨,可我哪里不好了,我也会陪她摆摊卖石膏,我现在也不去跳舞了,我也不喜欢那个男人了,还要我怎么做,我怎么知道他是坏人!”
姚岸躲去角落安抚:“姐,妈妈是生气,说气话而已,你不能生妈妈的气,家里现在这副样子,你也明白的很,不要再惹爸妈不开心了,好不好?”
姚燕瑾泪水涟涟:“我知道的,所以我现在呆在家里,也没有跑出去,就是有点难过,姚姚,你什么时候回来?”
姚岸笑道:“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家里就你管了,勤快一点儿!”
挂断电话,经理已在招手,大家一起去附近吃晚饭,几人说说笑笑,姚岸却心不在焉,直到饭后回到酒店,姚母的电话打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姚母将警察的说辞告诉姚岸,姚岸佯装惊喜:“真的?太好了,抓到了就好,怪不得姐姐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你打她呢!”
姚母哭了一下午,郁结终于散去不少,笑道:“她什么都不会,就会打小报告。”又叹气说,“这下好了,就等着到时候开庭,等赔了钱,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虽然还需熬一段时间,可曙光就在眼前,也不觉得吃力了。
洗漱过后姚岸又打电话给蒋拿,别别扭扭的道了谢,蒋拿低笑:“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他躺上床,又说:“不过黑老大是告不成的,胖子全揽下来了。”
姚岸有些失望,可个中利害她也明白,黑老大若轻而易举的载在这种事情上,也许他们家还会厄运不断,因此她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只能忍在心里。
蒋拿突然问道:“对了,你下午呆酒店,跟谁一起呢?”
姚岸奇怪道:“没有啊,我下午去会展中心了。”顿了顿,她恍悟道,“哦,你说这个啊,是沈纶。”
蒋拿一愣,蹙眉道:“你怎么跟沈纶跑一道了?”
姚岸无奈:“经理让我去机场接沈纶,我总得把他送到酒店。”不待蒋拿开口,她又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仰头看向天花板,顶灯光亮熠熠,标间窄小,不似华丽的套房,天花板上头的地板上,不知踩着谁的脚。
第二日依旧忙碌,琐事一大堆,姚岸负责跑腿打杂,一整天都未见到沈纶,直到晚饭时才见他现身,东楼和主楼的人同在一张餐桌吃饭。
姚岸曾在东楼兼职,两边的人都与她熟悉,便让她坐在中间,时不时的打趣她一两句,有人笑道:“刚出校门,看你怎么应付,这两天一定会上几次酒桌!”
广交会客商云集,当场成交的生意少之又少,但必定少不了酒桌,展会上总能逮到几家有合作意向的单位。
姚岸并未放在心上,饭后回到酒店早早睡下,同事仍在一旁上网,天亮后同事顶着黑眼圈叫苦不迭,姚岸斗志昂扬,挽着她的胳膊朝会展中心出发。
一上午展台收获了五十多张名片,有外商对这“七天系列”的果汁饮料极为感兴趣,外贸部的同事立刻与他沟通,姚岸偶尔对同事耳语,纠正配方中的名词。
手机响起时外商已递上名片,相约抽空详谈,姚岸捂着电话走去一旁接听,“喂,你好。”
那头顿了顿才开口:“姚姚,邮件我看到了!”
姚岸一怔,立刻瞄了一眼手机屏幕,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急道:“徐老师,你在哪里?”
徐英咳了一声,说道:“你这样,存折既然拿出来了,你先替我保管一下,我到时候再找你,还有,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顿了顿,她又说,“我只是想散散心,不想这么快回南江,还有,别告诉别人我找过你。”
姚岸咬了咬唇,哑声道:“徐老师,我上次,喝过你家里的咖啡了。”
徐英愣了愣,声音突然提高:“什么,你喝了?”
姚岸低低道:“喝了一杯,我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辞职回家以后,就是在这家饮料厂工作的。”
那头突然连呼吸声都滞住了,半响才听徐英不可思议的哑声道:“姚姚,之前的短信,不是我发的!”
☆、58征夺战
姚岸心头骤紧,又听徐英低声道:“你不能在那家厂里工作,回去就辞职吧!”
姚岸小声问:“徐老师,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英立刻说:“你别问!”
姚岸蹙眉:“你不是在散心,你只是在躲而已。徐老师,你别让我担心!”
徐英静默片刻,才说:“你还小,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回去赶紧把工作辞了,也别告诉别人我打过电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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