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俊脸让她片刻失神,随即她立马为他出现在510这个事实警觉起来,眼神下落到他的衣着:衬衣并未扎在裤腰里,但扣得很整齐;衬衣下摆遮住裤裆,拖鞋里还穿着白袜子。
算是穿戴整齐,她却并未愚蠢地再度松气。果然,里屋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谁啊?”然后,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骤然间落入眼帘。那女人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子,颇为矫情地尖叫了一声,跳回了里屋。
甚至没看清看相。
那具一闪而过的裸体铮铮地亮花了她的眼,让她迅速低下了头,眼里那本因庆幸而起的泪意猝不及防地全面崩溃,泪珠争先恐后地滚出眼眶,直楞楞地落到地毯上。
她就知道,不知道多久前她就预感会发生这样尴尬而戏剧化的一幕。
“但愿你的下场会比我好。”陈思蕊尖刻的讽刺忽然窜过耳边。
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她又不似她,她从来没有奢望过“结果”,怎么会存在“下场”这回事?
长发遮住她大半张脸,小P看不见她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只是她头低得恨不得把下巴镶嵌进胸膛的样子,让他心脏猛缩了一下,不自觉蹙紧了眉头。
这些天他偶尔会晃神,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这张圆脸就见缝插针地晃动在眼前。闭上眼,耳侧想起的却是她那晚的娇呼,让他烦躁莫名。他并不是一个气性大的人,这次他却生生跟自己过意不去。
此刻她低垂的头让他累积数日的郁结上升到了临界点,他上前一步拎起她的胳膊,她像木偶人一样,手不是自己的手,任他扯着。
就在他准备掰起她的头时,听见她就着这样头朝下的别扭姿势发出声音:“裴总,我来跟您辞职。锦绣城的房子我想退了,请您帮我联系一下房东。谢谢。”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楚,像她一贯掩盖情绪时的风格。但在安静的走廊上,她字间中的微颤还是悉数入了他的耳。
听清她的话,小P心中略过一片慌乱。见她别过头就走,他几乎是立刻追上去拉住她,扳过她的身子,她满是泪光的眼就这样措手不及地撞进他的眼里,并一路横冲直闯地快速撞破了他的心脏。
……好痛。
她别开眼不与他对视。下一刻,却被他拧过胳膊,拉入怀中。
他覆上她的嘴,撕咬着她的下嘴唇,唇上真切的温度和触感热得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用手抬着她的下巴,一下一下地吮吸。她抬眼,泪水朦胧中看见他聚拢的眉头和扑闪的睫毛。
这算什么?你与别人的欢爱就这样明目地摆在我眼前,嘴上的缠绵却又分明地诉说着你的情深。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么?
她推开他,泣不成声地把头垂挂在他的胸前。
小P忽然妥协,搂紧她,“你去停车场等我。乖,我马上就下来。”说着,他不放心地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像是给他的话加了个保证。
庄瑶转身跑了。
她直接跑下楼,也顾不上心疼钱,打了个的去了莫子玉那儿。
莫子玉打开门就看到庄瑶魂不附体的样子,“怎么回事?”
庄瑶软软地扑在她身上,呜咽着叫了一声“子玉”。莫子玉连忙接住她,吓了一跳,还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莫子玉见过庄瑶最不在状态的时候,也无非是她跟史穆任分手的那段时间。
她整天肃着脸,一跟她说话,她立马回复正常,到没人理她的时候,她又将眉头向上拧到一起。有时候会发呆,时间不长,若有所失的模样。
莫子玉那时候并不知道庄瑶是和史穆任分手了,庄瑶隔了一个月才告诉她。
她觉得很惋惜,她犹记大一刚到学校报到的时候,一进寝室就看到一个脸圆圆的女孩在床上擦擦抹抹,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在打扫床下的书桌,共同劳作的画面很和谐。她一直很看好史穆任,觉得他人踏实、热心,最重要的是对庄瑶掏心掏肺,平时没少帮他说话。
她给庄瑶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捂在手里。她接过来,面目惆怅地看着她,眼泪又涌了一波上来。
“怎么回事?”莫子玉还没见她哭过,现在却跟止不住似的,“是不是因为史穆任?”
庄瑶闻言停止了抽泣,才想起这两天史穆任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都被她的黑名单拦截了。
她想起那晚在裴达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史穆任的出现对她和裴磊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她不说话,莫子玉转身去洗手间给史穆任发了一个短信。
作者有话要说:脉脉:评论好少吖……
烟雪:你要在作者有话说里卖卖萌( ⊙ o ⊙ )啊!【我最萌我最萌啦啦啦~~~
脉脉:……读者会不会觉得我很酷?
烟雪:她们会脚的你是御姐~~~
脉脉:……o(╯□╰)o御姐好性感,我傲娇就好啦~~~~~~~
☆、兵刃相接
史穆任赶到的时候庄瑶已经平静下来了。其实她早就该约史穆任说清楚,这两天她一心挂在裴磊的失踪上,对其他的事就如同这寒冬里的肌肤,即使被划破了,也后知后觉。
史穆任带着室外的一身寒气,风尘仆仆地赶到。庄瑶心头拂过愧疚。
史穆任轻喘气,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子玉小题大作了。”
她语气平淡,眼睛却肿得像核桃。史穆任素来知道庄瑶不爱哭,尤其是长大以后。上次在裴达她因为什么事哭泣,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此刻她浮肿而倦怠的脸,似乎在暗示着一个更大的危机,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害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股惧怕中实际夹杂着私心,这件让她流泪的事不仅对她造成了伤害,还极有可能会将她和他推向一个无以往复的绝望境地。
庄瑶站起身,对莫子玉说:“你继续学习吧,我和史穆任另外找地方说话。”
外面飘着小雨,平时热闹的北街现在人迹罕至。莫子玉住的欧典小区就在T大北门旁边,附近有很多小吃铺和小商店。庄瑶和史穆任以前经常来逛这一片,很熟悉。事实上,C大和T大的自习室、操场、情人坡,他们都如数家珍,承载着恋爱的宝贵回忆。
史穆任撑着伞走在她身侧,二人都没有说话,记忆却在发酵,让人在寒冬吹着冷风的晚上恍如隔世。
“……你现在住哪里?”史穆任问。
“要过江。”
“那还挺远的。外面太冷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送了我就太晚了,你回家不方便。”
“没关系,先送你回去。”
庄瑶看他坚持,就没再说话。二人走到公交站台等车,站台很冷清,没什么人,另一端有一对情侣在吵架。
“我们以前也在这个站台吵过架。”庄瑶说。
史穆任点点头,“其实我们很少吵架。”
“那次是因为什么?”庄瑶用眼角轻轻打量那对情侣,那个女生在凶巴巴地质问男生,气势很盛,眼睛却先红了。
“一点小事吧,不大记得了。”
庄瑶转过头看着他,“那次是不是因为你来我学校找我的时候,看到有男生给我送蛋挞?”
史穆任笑了笑,“你记得还问我。”
“我发现,我们俩吵架都是因为你太小气。”
“因为一直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是我。”
史穆任的眼里闪着落寞的光,庄瑶撤开与他对视的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裴达上班的?”
“周鹏问我,知不知道你跟杜琳琳借钱的事;又问我,你是不是跟杜琳琳在一个地方上班。”
“他跟你说的杜琳琳在裴达上班?”
“没有,我自己去打听的。他不肯说。”
庄瑶轻轻笑了笑,“女朋友做这种工作,男人都觉得很丢脸吧?”
史穆任闻言低下头,又抬起看着她的眼睛,“可能别人会介意,但是我不会。”庄瑶并不发问,等着他继续说:“我看着你长大,我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他,胸腔腾起一圈温暖的热量。她承认,他现在说的、包括那晚他对她所说的话,确实是她到裴达上班以后听到的最具有治愈作用的话了。这种安慰效果远远超过了自己替自己开脱的自欺感。他了解她,所以她不需要掩饰、不需要解释,不怕被他鄙视,也不担心会吓跑他。
见她不说话,史穆任问:“你在裴达做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你宁愿陪酒,也不要我的钱?”
“史穆任,”她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他,“如果你愿意跟我共苦,就留下来;既然走了,就没必要再与我共苦。”
公交来了,庄瑶两步跳上了车。平时挤得满满的车上此时很空,看来冻手冻脚又刮风下雨的冬夜,大家还是更愿意宅在宿舍里面。
庄瑶走到车后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史穆任坐到她旁边,“看来他们已经和好了。”
庄瑶看见刚刚在站台上的情侣也上了车,手牵着手。“觉不觉得,谈恋爱好像就一直在重复两件事:吵架和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