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跟你们见面,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我用死亡来偿还这一切的罪恶。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凶手,我杀了吴宽,我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制造成他自杀的假象。
这是一场赌局,我,赵松和吴宽三人的赌局。
这几年来我也染上了赌瘾,大大小小的赌博把我这些年的积蓄都花掉了。看着空荡荡的存折,我觉得自己失败极了,想到自己最迟明年就该退休了,小佳还要上学……
知道赌徒最大的特性是什么,就是坚信着自己下一次幸运女神会站在自己这边。我也不例外,那天有一场球,我觉得我十拿九稳,但是我没多少钱了,我给自己最后一搏的机会,于是我去找了赵松。
之所以会知道赵松,也是从吴宽那里知道的。吴宽对我说过,他握有赵松的一个秘密,只要他开口,赵松就必须借钱给他。我当时真是财迷心窍了,真去找了赵松,跟他开了口要钱,那赵松是个聪明的家伙,三言两语就戳破了我的谎言,但是……他并没有赶我走,反倒是开口说要把钱借给我,他说他也要跟我赌一把:赌约很简单,如果那场比赛我赢了那些钱我可以不用还他,如果输了……就要我去杀一个人,也就是吴宽。
我觉得我真是被鬼迷了眼,被他洗了脑,浑浑噩噩的就答应了下来。结果……没错,我输了!那场本该是十拿九稳赢下的球,居然输了。我走投无路了,想到那笔巨额的赌债,想到那个赌约……我觉得我这辈子毁了,想了整个晚上,我觉得我还是没办法去杀人。我去找赵松,我要跟他说钱我会慢慢还,但我不会去杀人的。
那天晚上,我去赵松那里,远远地就看见吴宽从赵松家里出来,还哼着歌,看那样子又是从赵松那边敲了一笔。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恐怖的想法……如果,我杀了赵松,那我就可以不用还钱,警察查起来的时候,吴宽会是最大的嫌疑,我再把吴宽杀掉,这样……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疯了,才会有那么疯狂的想法。更疯狂的是我不止想了,还做了。我杀了赵松一家三口,然后再约吴宽出来,把他推下了楼。一切都是我做的。
……
写得满满的一张纸,交代了所有的罪过。李泽看完后,脸上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纪凉来回在屋里翻看查找着。
“头儿,这……这……”他抖着手里的信,至今还是无法相信会是胡成做了这一切:“这是真的吗?”
“你说呢!”纪凉看也没看他一眼,然后走出了书房,看着这个家庭。
胡成的老婆早些年犯了癌病死去,这些年来一直是独自抚养女儿。少了个女主人的男警察的家里,总是会显得有些的凌乱,幸好还有个女儿,所以这个家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凌乱,反倒是整齐得很,所有东西都有序地摆放着。
她看了下正在录口供的胡佳,然后闪进了她的房间里。
一间女大生的房间该是什么样的?
纪凉看着眼前的房间,只有一个想法:一般女大生的房间不该是这样的。
干净,整齐,有序到让人不舒服。
书架上的书被从低到到高整齐地摆着,书桌上的一些小东西也同样如此,纪凉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精致的小木偶,木偶的四肢跟脑袋是可以自由组合的,现在,他们支离破碎地散抽屉里,但依旧有序,四肢归四肢,脑袋归脑袋地分类摆放着。
纪凉心一沉,把抽屉反手关上,正要走出房间的时候,瞥见了书架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照,照片里胡成抱着胡佳,他的妻子靠在他身边,一家三口很幸福。
纪凉走出了房间,来到客厅坐到了胡佳对面。
“小佳!”
“纪警官。”胡佳的情绪已经平缓了一些,眼睛哭得通红,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看着纪凉:“我爸……”
“我很抱歉!”纪凉遗憾地叹了口气:“胡叔已经自首了。”
“我爸爸他……”胡佳垂着头:“我爸他会怎么样?”
“等医院那边的消息,不过……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胡叔醒来等待他的也是法律的制裁。”纪凉说着:“小佳,你也认为胡叔是犯人吗?”
胡佳猛地抬起头,对上纪凉的眼睛:“不……我爸当然不可能杀人……我爸不会杀人的……”
“那你觉得是谁呢?”纪凉拿过她的笔录记录,边翻看边问着:“你说今天晚上胡叔都没出去,回来吃好饭后就到书房里去,没再出来,期间也没有人来过。我们查看了胡叔的手机记录,也没有通话记录,胡叔的信里也都交代了犯罪经过……”说着,她让李泽把胡成的那封自首信递给了她。
胡佳颤颤巍巍地接过信:“不……不是的,我爸不会杀人……他们不是我爸杀的……不是我爸杀的……”胡佳哭喊着,不停地摇着头,否定信里胡成承认的犯罪事实。
“那他们是谁杀的?”纪凉盯着她,追问着:“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对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胡佳浑身颤抖着:“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就死了……已经死了……”她紧闭着眼睛,脑海里出现了那个让她无法忘记的场面,支离破碎的尸体,睁大着眼睛的脑袋就那样盯着她……
“胡佳!”纪凉抓着她的肩膀:“你冷静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想救胡叔的话,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救爸爸……对,要救爸爸……纪警官你一定要救我爸爸……”胡佳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攀住了纪凉这棵浮木:“我会说,我什么都说了,只要能救我爸爸……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胡佳抽噎着,断断续续地交代出了所有的事情。
胡佳所读的专业是犯罪心理学,接触到的各种犯罪的案例,但是……始终觉得只能触及到最表面,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她希望能真正接触到案子而不只是看着树上那些过去发生的案例来学习,只有真正接触过,才能体验得更深……那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她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她参与一个命案……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照着电话里人所说的地址,她半信半疑地来到了赵松的家里,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赵松一家三口已经被杀了,尸体被分解得满地都是:“我被吓得当场瘫在了地上,我刚掏出手机想报警,那人又打进了电话,他说他就别的地方看着我,让我照着他的话去做,不然就开枪杀了我……于是,我就照着他的要求,把尸体摆放成那个样子……”胡佳边哭边说:“纪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就都死了……他们也不是我爸杀的……他们是被那个人杀死的……”
纪凉让人给她倒了被水:“胡佳,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胡佳怔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对……我,我喜欢把东西都归类摆好,如果没弄好我就觉得不舒服。”
“胡叔也知道你这个症状吗?”
“恩……知道。”
纪凉思考了下:“胡佳……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我想你跟胡叔两人被‘那人’利用了。那吴宽呢?”
“吴宽……”提到这个名字,胡佳年轻的脸上闪过了恨意:“那家伙就是个人渣。”提到吴宽,胡佳气得全身发颤:“那天我从赵松家里出来,被他撞见了……我身上沾了血,新闻播报出了案件之后,他就找到我并以此来威胁我……威胁我跟他……”胡佳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显然并不太成功,她几乎泣不成声:“那个人渣他拿那个事威胁我跟他发生关系……”说到这里,胡佳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整个人失控了一样,不断地哭喊着:“好脏……我好脏……好恶心……”
纪凉把她抱在了怀里:“没事了,那恶棍已经不在了,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其他几个人也心情沉重地坐在一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你应该提早报案的。”李泽吸了一口烟,但扪心自问,如果他是胡佳,在碰上这样的事,早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再被那样威胁下,她一个小女生估计都被吓傻了,只能任吴宽为所欲为了。
也许他们作为旁观的总是说的容易,一句早应该报警的说得也很在理!不是当事人,他们无法体会那种恐惧,内心的煎熬和纠结。
就在此时,医院里传来了消息,胡成已经转危为安,幸好发现得早及时送到医院洗了胃,这样的消息总算让胡佳冷静了一些。
“吴宽是你杀的么?”纪凉问着她。
胡佳静了一会,咬了咬唇:“我是想杀了他没错,我连怎么杀都想好了……那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他,约他到他工作的那栋大楼的小杂物间见面……然后给他喝了混了mi药的饮料,等他睡着后,我就到天台上,从外面把门反锁了,然后把铁栏杆锯断……趁着正午外边人比较少,再爬回到了房间里……等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吴宽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吓了一跳,找了一会还是没找到。我想他是不是醒了自己跑了……那时候我突然松了一口气,我只是一时被怒意冲昏了头,他自己跑了倒好……我刚走到楼下,吴宽就从上面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