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你坐这里。”他指指沙发。
***
“当年离婚是因为我出轨。”吴天卓抛下这句话,烟雾缭绕,让他的脸朦胧。
怀小冉一听这话,偷偷松口气,最起码,他没有骗她。
“我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你妈妈,即使你舅舅在政界看不起我们家做生意的,但我还是穷追猛打,所谓烈女怕缠郎,我和你妈妈相爱,后来结婚,可是结了婚问题就出来了,你妈妈那个性格你也知道,要强又倔强,结婚前觉得是有个性,可是你妈妈疑神疑鬼,一生气就给我脸色看,每次都要我去哄她,我那时我太年轻,太冲动,心情不好喝醉了......有了外遇,这是我的不对,冉冉,爸爸在这里跟你忏悔,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要离婚,我跪在你妈妈面前求她原谅,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可是你妈妈那个人......哎......最后闹翻了天,离了,当时我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家里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拿就走了,后来才知道她怀孕了,我是想尽责任的,虽然离婚是我出轨引起的,但你是我女儿啊,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怀小冉终于听见她最想听到的话——你是我女儿啊,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但是......
“借口!”她站起来要走,“明明都是你的错,不许这样说我妈妈!”
礀衙生气,她眼里的泪就要掉出来。
为什么她的爸爸在跟她埋怨她的妈妈?她从小就只见到舅妈嗔怪舅舅,舅舅抱拳讨饶。生活的琐事很多,他们有商有量,很幸福很快乐。
礀从小,心里就不安,她怕爸爸是不要她才不来看她的,她事事听话乖巧懂事,以为更乖一点就能见到爸爸,可在成长的漫长时光里,她一次次希望,一次次落空,她不敢说,不敢要,因为妈妈会生气。
吴天卓自责的狠,却又觉得自己委屈,忙去抓池小冉的手,池小冉接触到爸爸的温度,心里一抽一抽的。
“是!是我的错!”吴天卓像是豁出去了,声音有些激动,“可是是他们让我们父女分离了二十四年!”
怀小冉哭了,事实与她想象的很像,爸爸做了错事,妈妈生气了,爸爸走了,妈妈不愿提起他。
“我妈妈那么好,不许你这样说她!”她狠狠的,甩掉吴天卓的手。
“冉冉你听爸爸说!后来我们为了你的事又闹了起来,你舅舅那个时候已经是高官了,把你妈妈连着肚子里的你接进了大院,我守在院外头不走,被警卫员轰走,他们轰我走我还去,一直等着,我不走他们还打我,我反抗他们人多就踹我,还用枪柄敲我!”吴天卓语速飞快,追在池小冉后面。
“最后你舅舅出来见我,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冉冉,爸爸一开始是不肯的,可是你舅舅放了话,如果我不照做就要让你爷爷奶奶破产!那是你爷爷奶奶一辈子的心血啊!他们太狠了,爸爸没有办法,只能去了香港,在香港他们也不让我好过,生意做不起来穷困潦倒了很久,冉冉爸爸爱你!你还有一个妹妹,她也很想你,你还有爷爷奶奶,你阿姨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一直念叨你,你......”
怀小冉迈出步子,她不想听。
妹妹?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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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章
天忽然轰隆轰隆的响雷,整片整片的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起暴雨,闪电在窗外咔嚓咔嚓的劈开云层,气压很低,正如此时这间酒店最顶楼豪华套房里的状况。
池小冉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如果不来,就不会听到这些事情,她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
原本还为自己如此卑微的找上门,还要计划着好聚好散最起码她的身上有他的血而感到对池柔抱歉,现在,池小冉脑子一片混乱,小时候妈妈的严厉,她偷偷哭过的次数,她很想很想爸爸的事实,她的爸爸也不过如此的事实。
吴天卓想拉住池小冉却被脚下的行李箱绊倒,他爬起来跑出门,池小冉正好进了电梯,他追着往楼梯间跑,几十岁的人了腿脚不比年轻时候,脚下拌蒜滚下一段楼梯,幸好脑子没被撞到,来不及检查拼了命要拦住池小冉。
他知道,错过这一会,就没有机会了。
池小冉的电梯到达酒店大堂,她出来蹬蹬蹬的努力忍着伤心往外走,她要回家,谁都不见,她要静一静。
下一秒,手被拉住,她头都没回就甩掉,吴天卓在后面追,腿脚有些拐,想是刚刚摔下楼梯造成的。
大堂里有一批正在办登记的旅行团,人们看着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姑娘。
已经有雨嘀嗒掉下来,很快就是连绵的大雨,雨幕让这个世界都变成朦胧一片,谁都看不清谁,路上没带伞的人们小跑前进,带伞的人们也不愿雨水打湿自己的鞋袜,匆匆而过。
人生,也是匆匆而过。
空气渐渐变得清新,雨水是最好的洗涤剂,洗刷了这个世界,满身的疮痍。
吴天卓不敢喊,他小声唤着:“冉冉,你等等,等等爸爸!”
隐隐的被盖在雷电的轰鸣中。
池小冉不愿意再听了,她捂着耳朵往外跑,吴天卓竟然追不上,看着她直冲冲的穿在斑马线上,前面的绿灯在数秒,长龙等在线上准备红灯转换成绿灯就把刹车换成油门,另外一道的马路还空着,有车子看见就要转换的红绿灯算好时机并没有准备停下。
池小冉从停着的车辆前跑过,却没看到正向自己冲过来的小面包车。
***
展大炮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清清楚楚的看到池小冉慌乱的跑出来,他探头喊她,她却没听到,似乎也忘记了他还在这里等他,直愣愣的往前冲,展大炮来不及启动车子,从车窗跳下来去追,在雨里大喊着:“池小冉你给我停下!”
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短短的经过被镜头一帧一帧的跳过,每一秒都很清晰,池小冉愣在路中间,呆呆看着向她冲过来的车,车里司机惊恐的表情她都能看清,来不及刹车,路面湿滑,她僵住,迈不出脚步。
什么都看得清,却来不及挪开自己的身体。
这时红绿灯跳转,堂堂正正的绿灯。
停在最前面的车加上油门从池小冉身边滑过,展大炮在穿流的车阵中闪过,避过,靠近。
却来不及,他来不及拉她一把。
但最后一刻,另外有人推开了池小冉。
她手软得根本抓不住东西,被推得猛跨两步,手里的小包腾空,零点几秒,与吴天卓一同撞飞。
这条路很吵,简直吵得人头疼。
长发糊在脸上,池小冉的眼睛看不清,心里却升起一阵凉意。
事故发生,她动弹不得,害怕的哭出来,泪水与雨水分不清楚你我。
她坐在那里,手掌蹭在粗糙的路面,疼。
有脚步声朝她跑来,她被拉起来,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的耳边是那只大熊是喊她:“冉冉,冉冉!”
也会这样喊她的另外一个男人,此时躺在理她三米远的地上,脸上有血。
她使劲用脸蹭了蹭展大炮的胸膛,把脸上的头发刮到一旁,在雨幕中,看见吴天卓的眼睛紧紧闭着,他好像很痛。
池小冉再次瘫软,她小声喊出来:“爸,爸爸......”
如小兽般发着抖,手脚冰凉,脸上紫青。
第一次,这样喊出来,有些生疏,却不陌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展大炮气急,一面将池小冉打横抱起,一面吼着:“看什么看!快叫救护车!”
吴天卓一个人躺在地上,没有人为他撑出一把伞,没有人敢靠近,他与池小冉的小包躺在一起。
池小冉疯了似的要下来,她哭喊着:“不要你抱我,我爸爸,我要我爸爸!”
她使出最后的精气神猛抓狂挠,展大炮短袖下的手臂一片血痕,淡淡的血水马上就被雨水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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