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周惠妃和吴贵妃那里各宿了一次,又听过皇后所选之人,倒也满意,索性把自己之前取中的人家定给了皇二子。徐氏高兴之余,心里却越发地不屑自己这个夫君,只是为了良儿必须得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太后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淡淡地一笑,转而继续给鱼儿喂食。这枕头风真是世间上最厉害的风了,只是倒是不能让吴贵妃和周惠妃得意太过,不过倒是没有瞧出来这李贤妃竟是和皇后搭上线了。“雨竹啊,我瞧着贤德妃倒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就是不够用心,竟是笼络不住皇帝。”太后撒了最后一勺鱼食,就吩咐侍从收拾干净,又净了手。“可不是,主子,贤德妃是个惹人疼的。”雨竹自然心领神会,荣国府这次省亲别墅可是大动作,还在户部那里支了一百万两呢。太上皇不过是叹息了一回,也就扔到一边去了,至于皇帝恐怕是心思更重了,想来没动手之前这贤德妃都将得到皇帝的垂爱。
“今日学了些什么?”徐皇后如今的心都是良儿和未出世的孩子。“母后,父皇是不是太过平庸了些?”齐良若是以前还对自己的父皇有一丝崇拜之情,在这些日子里从太上皇那里见识到更多的之后,在仔细思考一下,不免就有了这样的疑问。“宜穗,宜蕊。”徐氏连忙叫丫鬟都出去守着。“良儿,前朝的事情母后不懂,自然不能说什么。但是在太上皇的治理下国富民安,这是母庸置疑的事实。母后虽然不懂前朝的那些,但是母后却认为为君为人,并非要诸事能干,而是要有大器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更何况一国之君呢?气量大了,自然耳聪目明,士愿为君服其力,劳其心。”徐氏想了想,才缓缓道。
“良儿,你认为的明君该是什么样的?”徐氏说完,便反问道。“能使天下百姓富庶,无人敢犯其边境方是明君。”齐良挺直了胸膛道。“在母后看来,能使天下能人都归心,如其囊中方是明君,君者治能,能者治民。”徐氏良久才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这正是她对皇帝最先不满的原因,不能容治世之能臣,只以一己之私来度量臣子,这江山长此以往,必将满是佞臣贼子,纵然那些能臣是太上皇心腹又如何,若是自己有能为,自然能收服过来,毕竟太上皇虽然身体康健,可到底已经老迈了。“母亲说的那些,孩儿好像有些明白了。”齐良感觉似乎抓住了什么,仿佛有一丝灵光闪现。
“你没事多琢磨一下那些书,就会慢慢地懂了。”徐氏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下去,只是顿了顿道,“良儿,今日的话你再也不可跟任何人提起一个字,包括太上皇和太后。”“孩儿明白。”齐良这些还是分得很清楚,明白的,母亲才是他真正的倚靠,这些母子二人的悄悄话自然不会说出去,他虽小可也知道帝王的耐心和猜疑之心,单看这些日子父皇一反常态对二弟亲切得不得了就知道了,想必是因为自己和祖父亲热了许多方才如此。
“王爷。”小厮们看到忠顺王爷回来,忙纷纷行礼,有那机灵的小厮见王爷今日面沉如水就知道恐怕今日朝堂又不太平了。“去,叫那唱小曲的过来。”忠顺王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抬脚迈进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才彻底露出怒色,又狠狠地灌了两盅凉茶,方才舒了口气。这叫什么日子,堂堂的宗室,皇族血脉竟是被那群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给踩在了头上,自己要是不这么荒唐,整日放浪形骸的,就不只是要被那群不知所谓的御史弹劾了吧,而是要被皇帝穿小鞋,百般折腾,甚至日后还会丢了性命。不过自己那个弟弟得意的同时恐怕是没瞧见太上皇的黑脸吧,也好就让太上皇仔细看看这坐在龙椅上的是个什么玩意?
“主子。宫里的人传话说了。”有一个长相一般的小厮急匆匆地进来了,忙向忠顺王爷请安道。“快说,什么事情?”忠顺王爷依旧面色有些不愉,可是却还是心平气和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小厮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忠顺王爷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再想到这些日子太上皇和太后的举动,忍不住抚掌一笑道,“真正妙哉。”小厮们见忠顺王爷心情好了,暗地里松了口气,忠顺王爷虽然并不会迁怒他们身上,可是主子不好了,他们这些做下人哪敢高兴,岂不是自找苦吃。
忠顺王爷是瞧见过皇帝的嫡长子齐良,倒是个好的,聪明机灵的很,如今很得太上皇的欢心且又与母后有上了联系。忠顺王爷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当日他们诸位皇子也都是有着野心,与太子斗得那是个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把太子斗了下去,却平白便宜了老九。如今那些兄弟恐怕也被太上皇收拾得太太平平,唯独他在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且得了亲王之爵,若非太上皇还贪恋权势的话,只怕就轮不上老九了,这多亏了他有一位了解太上皇甚深的姨母,方才能如此。可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他们如今也愿意过些安生日子,只要上头容得下他们,大皇子是个极好的人选,再者到时候也能让老九好瞧,真正是一箭双雕。
忠顺王爷也不急着和皇长子扯上联系,这种事情可是提着脑袋做的,只有条件妥当了,他才能活动活动,筹划一二。要知道朝堂里还有些是他的人,就是宗亲里也有说得上的兄弟。“你就回话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忠顺王爷想了想,方吩咐小厮赶紧去回个话,吩咐完了,又让小厮念了一遍方才放行。
“真正是个鬼灵精。”太后得了忠顺王爷的回信,笑得倒是十分真切,“本宫就他这么个心头肉,这是想借我的口去和徐氏谈谈呢。”“主子,这可怨不得五皇子。”雨竹和太后私下里仍然用着往日的旧称,“有娘疼着自然放心,主子虽是姨母,可和亲娘却也不差什么了。”“可不是,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哪里需要如此操心。”太后和雨竹说完,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点,雨竹随即就叫人传唤专门服侍揉肩的宫女上来给太后揉揉肩。“我瞧着皇后快要临盆了,明日提醒本宫一声,好免了请安。”太后吩咐得正大光明,只见那个服侍的宫女眼珠却动了动。太后微微笑了笑,这皇帝的钉子偶尔也有些用处啊。
第94章 后宫争斗篇(十)
皇帝是好不容易才在太后的宫里安插进了几个能够服侍太后的人,但依旧只能听太后传唤方能近身,不过皇帝虽然心焦,却也满意极了。皇后徐氏素来贤惠,只是却与安寿宫的太后走得有些近,皇帝心里自然不称意,他对这位嫡母并无好感,虽然太后并没有亏待过他,但是他却对能有太后庇护的忠顺王爷心怀妒恨,自然也也有些转移到了太后身上。不过,这真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听了侍女的回话,皇帝倒是松了口气,看起来太后似乎也和皇后并不怎么亲近,到现在才想起了皇后已经快要临盆了。
“圣上,该翻牌子了。”一个小太监端了盘子上来,里面放着后宫妃嫔们的牌名。皇帝瞧了瞧,便翻了贤德妃的牌子。虽说贾氏有些年纪了,不比那些小宫女的颜色鲜丽,可是胜在柔顺,比起皇后的端庄可亲,吴贵妃的张扬艳丽,惠妃的清丽可人,贤妃的谨慎温和,倒是更得他的心意,若非是荣国府出身,太上皇的老臣了,他倒是真的有些喜欢这贾氏了。只是每每想到贾氏的姓氏,护官符的歌谣以及那正在大兴土木的园子,皇帝心里真正是不痛快得很。可又想到就是太上皇心爱的臣子,为了富贵权势,不也得费尽心思讨好服侍自己,不免又有几分快意。
“贤德妃娘娘,圣上今日翻了主子的牌子,可要早些预备着。”一个小太监前来传了圣旨。“抱琴,赏。”贾元春忙吩咐抱琴赏这个小太监些碎银,就连忙吩咐宫女上来给她梳洗打扮。贾元春服侍皇帝这么久了,倒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来,自己大概如此得皇上钟爱,就是在顺字上,但凡是皇帝的要求不无有不应,在床笫上也放得开手脚,皇上还赞自己是个可人儿,叫他欢喜得很。“拿那件水绿百花穿蝶束腰裙来,头上就带那个蝴蝶步摇,再簪上几朵绒草就是了。”贾元春吩咐宫女们道。
“爱妃,还是你这儿舒服。”皇帝搂着贾元春很是心满意足道。“只要圣上高兴了,嫔妾也就高兴了。”贾元春顾不上自己有些疲乏了,便要给皇帝揉肩。“朕听说爱妃与胞弟感情很是不错。”皇帝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那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来,当初他知道诸位皇子中他身份最低,且母族卑贱,妻族不显 ,朝堂上更无人支持,方只不过冷眼相待,就是知道荣国府出了个异象而生的哥,也不过暗地里嘲讽太子和诸位兄弟几句,可是如今自己当了皇帝,当日的心情可就与今日不同了,他倒要看看这贾宝玉有没有如此大的福分。元春倒是不觉有异,还絮叨了些事情,别的倒也不说,只说自己这个胞弟打小聪明伶俐,四岁就认得千字,相貌好,且又懂事孝顺,在府中这辈里格外的出挑。她的大哥已然去了,她日后的倚仗还是自家的弟弟,怎么不能见机给皇帝留下几分好印象呢。只是贾氏却不知道,皇帝听了此言,原本五分杀意又多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