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秦晓文用尽手上最后丁点力气,扣子猛地从晏阳召的衣服上脱线,落在了她的掌心中,她死死攥紧这颗扣子,终于睁开双眼的瞬间,却只看到刺眼的手术灯。
“哎,多好的苗子,好好的怎么就……”晏欣欣站在病房外欲言又止。
晏阳召隔着玻璃远远望着床上沉沉睡去的她,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好像在做噩梦,额头上出了很多汗,晏阳召伸出手,犹豫了下,终于慢慢靠近她,为她擦拭额上的细汗。
“等我将来娶你。”他的喉间发出轻微的话语,说完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秦晓文睁开眼睛,只隐约看见病房门被关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药劲忽然涌上来,她又再次不受控制得闭上双眼,唯独手掌更加攥紧那枚扣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秦晓文开始努力遗忘那段痛苦的岁月,她不知道车祸那天救她的到底是谁,只有一枚扣子留在文具盒内。
秦晓文摩挲着手中白色的纽扣,忽然前排的莫景川嬉皮笑脸得扭过头来。
“晓文,你的作业借我……”莫景川的话还没说完。
“没门!”秦晓文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得将扣子塞进文具盒内。
莫景川眼尖立刻就瞅见了,慌去抢她的文具盒,“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喂,莫景川,你很无聊呀!”秦晓文去夺,但莫景川已打开了文具盒,从中掏出白色纽扣来查看,“秦晓文啊,秦晓文,敢情我掉的扣子在你手里啊!”
“什么你的扣子?一边去,真恶心,别动!”秦晓文像对宝贝般,慌又将扣子塞回文具盒内。
“怎么不是?我的衬衣就少了个扣子,我还纳闷去哪儿了,敢情是被你偷偷藏起来啦!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来你就是个变态,连扣子都偷,我说咱学校男生宿舍的内裤怎么老丢……”
“你才是偷内裤的变态呢!”
莫景川看着秦晓文气红的脸庞,白皙中带着粉嫩的红丝,看得人心里像猫爪似的痒,莫景川越发开心,“生什么气啊?敢做不敢当!”
“哪有!这扣子明明是我的,怎么会是你的?”秦晓文急忙解释。
“怎么不是?你看,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莫景川手上使劲,猛地扯掉自己衬衣上的扣子,转身指着衣服给她瞧。
秦晓文心中一惊,不想这枚扣子,竟真和莫景川衬衣上的扣子完全符合。
“怎么样,服气了吧?还不快把作业拿给本大爷,大爷就考虑不揭发你偷男生内裤的事情!”莫景川手中攥着自己的扣子,瞧着秦晓文忽红忽白的脸庞,越发觉得有趣。
“哼,烦人精!”秦晓文拿笔去戳他的后背,但说话间却满脸通红。
莫景川拿走了秦晓文的作业本,仍不肯罢休,继续扭头逗她,“小变态啊,你都把我的扣子偷走了,要不要给我缝上来呀?”
秦晓文瞪向他,但瞪大的双眼却充满笑意,“真是你的扣子?”
“那可不!要不是我的就天打雷劈!你是不知道,这扣子对我的意义多重大,我家祖上八辈子的传家宝就是它……”
秦晓文听莫景川越说越离谱,他向来嘴里没几句真话,她却满心欢喜得用书轻敲他的脑袋,“喂,白斩鸡,晚点把衬衣给我,我帮你缝上。”
“真的?”莫景川激动不已。
“嘘!”秦晓文示意莫景川说话声音低点,她又紧张得看向四周同学,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谈话。
秦晓文摸着文具盒内的扣子,又看向莫景川宽阔的后背,好似有种无比的安慰和踏实感。
***
秦晓文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清晰,她望着身旁的晏阳召。
晏阳召以为她会哭,她却像重生般,忽然坐起来笑着紧紧拥抱住他。
“怎么了?”晏阳召惊讶得问。
“没怎么,只是记起一些忘记的事情。”秦晓文更加搂紧他。
过去她以为她期盼,渴求的都是那个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无比澄净的少年,而今面对支离破碎的现实,她终于明白,原来在最黑暗的时刻,照亮她的只有这缕阳光!
“哎,你们看,那个是不是秦晓文?”在旁人的喊声中,丁寂秋回头望去,只瞧见挽着晏阳召手臂的秦晓文,欢蹦乱跳得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秦晓文,听说你快要举行婚礼了?”身旁几个女性朋友问道,秦晓文笑着点了点头,她又难过得望向丁寂秋,“寂秋,陆玖渊今天结婚,我还以为你不来参加他的婚礼了。”
丁寂秋的脸上划过一丝凄凉的笑,“为什么不来,做不成情侣,就一定要当仇人吗?”
这话倒好像提醒了秦晓文,她沉默不语,丁寂秋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试探着说道:“对了,你知道莫景川当时被判刑判得很重,但他家里花了不少钱,如今他连牢也不用坐了,直接改成狱外监禁,简直和在家休息没一点区别……”
秦晓文一句也听不进丁寂秋的话,对于过去,她早已原谅莫景川,因为不仅是他改变了她的一生,她也同样扭转了他的所有生活。
“哇,新郎新娘来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秦晓文和丁寂秋纷纷望去,红毯上一对新人款款走来。
“切,新娘和你比起来差远了!”秦晓文替丁寂秋不服气,丁寂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用祝福的眼神望向陆玖渊和他身边的女子。
陆玖渊的视线扫过丁寂秋时,露出明显的尴尬,立刻又笑着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嘉宾。
“真恶心,瞧那新娘的水桶腰!”秦晓文正替丁寂秋出气,旁边却有人开口道:“你好,你是丁寂秋吧?”
秦晓文和丁寂秋都回头看,是位高大帅气的男性,他彬彬有礼得同丁寂秋打招呼。
“啊,我是,你是?”
“我姓徐,是陆玖渊的学长,在医院见过你几次,今天再见,没想到你这么漂亮。”他的声音格外富有磁性。
秦晓文笑着忽然用力推了下丁寂秋,丁寂秋还没来及说话,却已倒进陆玖渊学长的怀中,两人立刻窘迫不已。
台上正在切蛋糕的陆玖渊,看到学长和丁寂秋亲热的动作时,手微微一颤,险些将蛋糕切歪。
秦晓文望着台上举起香槟,脸上表情却比哭还难看的陆玖渊,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晏阳召轻易捕捉到秦晓文细微的表情。
“我是笑,一时的不珍惜,就可能是一辈子的悔恨。”秦晓文说着抬头望向晏阳召,转而紧紧搂住他,她将脸庞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前,“不过还好,我珍惜了。”
晏阳召伸手慢慢抚摸秦晓文柔软的发丝。
在众多宾客人群间却站着莫景川,他隔着遥远的距离,望向秦晓文,她紧紧同晏阳召幸福得拥抱着,莫景川倒抽了口冷气,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婚礼上的陆玖渊表现出各种各样的失态,他不时望向清雅秀美的丁寂秋,而丁寂秋似乎看也未曾看他一眼,始终和旁边英俊的学长聊天。
陆玖渊终于再也忍不住,他端起香槟猛然灌下,鼓足勇气朝丁寂秋走去,可他快要走到丁寂秋身旁时,秦晓文却挡在了他面前,“干什么呀?可别忘了,新郎你才是今天的主角!”
陆玖渊颓唐得看向秦晓文,“什么主角!我现在心里难受得要死,我一看见寂秋和别的男人说话,我就……”
“不爽是吧?”秦晓文笑着说出陆玖渊的心里话,“但是!”秦晓文继续说:“不爽又能怎么样?可别忘了,当初分手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既然决定了要滚,就滚远点!别放了手,还希望寂秋为你守活寡!”
“我……”陆玖渊说不出话。
“呀,新娘啊,你的新郎在这里呢!”秦晓文笑着朝陆玖渊身后的新娘摆摆手,新娘兴高采烈得过来挽住微醺的陆玖渊。
秦晓文望着陆玖渊远走的身影,蓦地想起一段往事:
“晓文,怎么办,玖渊因为邱泉的事情跟我分手了,他现在结婚还邀请了我,可邱泉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丁寂秋说着不住啜泣。
“陆玖渊也真是的,太小心眼了!哎,没法说了,你等着,我去看看邱泉。”秦晓文安慰着病房门外的丁寂秋,快步走向邱泉的病房。
邱泉坐在桌子前看书,墙上有只蚊子,邱泉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准确无误的拍了上去,瞬间雪白的墙壁上多了一抹鲜红。
秦晓文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得望向他,“你不是眼睛越来越严重,都瞎了吗?”
邱泉直截了当得站了起来,面朝秦晓文,“我的病完全好了。”
秦晓文又喜又气得上去狠狠给了邱泉一拳,他的肩膀硬得就像一块硬板,“你个死混蛋,都好了,干嘛要骗寂秋?”
邱泉收拾起病房内的衣物,“为了给我治病,我们家欠了一屁股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你说我怎么让寂秋跟着我去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