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以为她早就应该走了,可谁知道,这个疯女人,她居然追到他家楼下来了,甚至......
他几乎是在瞬间转身,迅速的朝门口冲下去,可是,手刚接触到门锁的手柄,整个人却又完全的僵住在那里。
他冲下去做什么?把她抱上楼楼?再把她塞进浴室里,先让她泡个热水澡,否则她会生病的?
然后呢?然后他又和她在一起......
不要这样,也不能这样了,玉婷说得没错,她没有做错什么,当年的她在他濒临死亡边缘弃他而去,只不过是爱他不够深而已,这不能作为他要伤害她的借口。
他不仅又记起了他找她当情妇时的场面,当时她犹豫不决,而他却在最后加了一句:如果你能用一年的时间让我再次爱上你,那么,到时,我就让新娘易主成为你!
没错,这是他当时撒下的诱饵,而正是这么重的诱饵让犹豫不决的她下定了决心,然后答应了做他情妇的要求。
其实他知道,她之所以答应做他的情妇,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用一年的时间可以让他爱上她,而她之所以想要嫁给他,却不是因为她还爱他,而是因为——
因为她要报仇,要报郑心悦从她母亲手里抢了她父亲的仇,要让郑心悦母女俩体会到被人破坏感情破坏婚姻的痛苦。
她不爱他,这是肯定的!以前不爱,现在也不爱,以后,还是不会爱!
她是向日葵,她是向阳花,她一直都向着太阳转!
而他,却不是她的太阳!
楼下依然隐隐约约的有她的声音传来,他迅速的返身回去,首先把通往天台花园的那扇门关了,接着又检查窗户看是否关严实,然后再把厚重的窗帘给拉上。
坐在客厅里,依然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虽然已经听不清她在喊什么了,可一丁点声音都让他无比的烦躁,于是又迅速的躲进自己的卧室,卧室距离那边更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依然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终于烦躁的冲到影碟室里,随手拿了张光碟塞进去,音响开得很大,外边任何的声音都再也听不见了。
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盯着墙壁上那超大的画面,半天没有弄明白这放的是什么,直到男主对女主说那句youaremygirl时,他才终于想起,这是美国一部很老的片子《啊甘正传》。
他记得和顾晓苏在四年前,不,现在已经是一月一号凌晨了,应该算是五年前了,也看过这部电影的。
那天是是2月14号情人节,他特地去租了《啊甘正传》回来,就在他租住的单身公寓里,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窝在沙发上,她手里抱着爆米花,他手里还帮她拿着烤鸡翅,打包好的酸辣粉还放在茶几上,因为她特别爱吃零食,所以他就准备了一大堆。
那时的他其实没怎么看电影,因为他在忙着照顾她的嘴,而她开始也没怎么看进去,只是一直在给嘴里塞爆米花。
可是,后来,渐渐的,她塞爆米花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最后居然停止了下来,慢慢的是他把她手里的爆米花接了过去,然后主动给她嘴里塞。
当时就是看到这个地方,在华盛顿的那一场,珍妮问阿甘为什么对她那么好,阿甘没有像那些土鳖的男人那样拉着珍妮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那句因为我爱你。
阿甘依然摆出那个招牌一样的白痴表情,对着珍妮说:youaremygirl!
他记得当时顾晓苏忘记了咀嚼嘴里的爆米花,就那么直直的瞪着画面,然后,他看见了她做仰望天花板的动作......
时至今日,他一个人在这个撩人的雨夜,躲在这间幽静得让人窒息的房间里,再看这部《啊甘正传》,再听啊甘对珍妮说那句:youaremygirl!居然,也忍不住做仰望天花板的动作!
啊甘对珍妮说的为什么不是Iloveyou?为什么不是我爱你?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啊甘为什么不说那句世人皆知的,万能的:Iloveyou!
现在,当一个人独处,当再一次看这到这里,他才恍然明白,因为我爱你已经无需多言,如果我爱你,而你不爱我,那么对于我来说这就不能承受,我可能会找另外一个女人去爱。
但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孩,所以我就可以承受你的背叛,你的逃离,我也可以忍受孤独,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重要的不仅仅是我爱你,而是因为从我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孩!
顾晓苏在楼下仰着头不知道喊了多久,嗓子干了哑了,脖子酸痛得快要断掉了,雨水从头顶上滑落下来,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嘴唇已经起了厚厚的一层干壳,嗓子干得吞咽一下唾液都像是火在烧一般的痛,可她喊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楼上依然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没有出来看她一眼,更加没有下楼来找她,哪怕,她已经把熠熠的情况完全的用喊的形式告诉了他,可他——依然没有来!
她终于再也站不稳了,雨太大身太冷心太凉,麻木了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持这具从内到外都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
她终于还是倒下去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季非墨......我想要嫁给你......不是因为你要娶郑明珠,更加不是想要借此机会替我母亲报什么仇......我想要嫁给你,是因为熠熠......因为我们的女儿熠熠......熠熠她......”
季非墨是被不停叫唤着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因为他这地方拒访,所以没有安装门铃,而且他的门也从来没有人来敲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断传来的敲门声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而且门外还隐隐约约的伴随着大声的喊“季先生”的声音,就算是一个睡得再死的人估计也会被吵醒。
他是在影碟间里出来的,其实并没有睡得太沉,只不过是因为开始一直放着影片在,他把声音开得很大,所以外边的声音就听不见。
是影片结束了,影碟间里已经没有声音了,他才听见外边的敲门声和喊叫声的,赶紧走出来拉开门,这才发现居然东部海岸花园里的保安。
“什么事?”季非墨声音冰冷阴沉着脸,现在是凌晨两点,这个保安居然来敲他家的门,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干了?
“季先生,晚上你回来时冲着你车头扑上来的那个女人现在你家楼下外墙外边的墙根下,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保安小心翼翼的用着措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说着:“我们担心出什么意外,也担心你惹上人命,所以......”
保安话还没有说完,季非墨已经抓了外套疯一样的朝楼下冲去了,慌乱中连自家的门都忘记关了,更加没有管那个还在那里低头说话的保安。
他疯狂的朝门外跑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栋楼距离大门口那么远,更加没有想到大门口距离他家楼下外墙的长廊那么远......
他不要命的在雨里疯狂的奔跑着,有几次因为速度太快都差点踉跄摔倒,然而,就算这样的速度,依然用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跑到外墙的长廊里。
他看见了她,她就躺在那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头发遮盖着整张脸,十足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女疯子女流浪者......
他真是又气又恨又急,三步并着两步奔上去,蹲下身来,颤抖的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把抱起来,低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晓苏......顾晓苏......晓苏......”
没有回应,一丝一毫的回应都没有,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迅速奔到长廊中间的凉亭,在没雨的地方,薄唇凑到她的耳朵边,大声的喊着:“顾晓苏!你醒醒!”
“顾晓苏!”“顾晓苏!”“顾晓苏!”
然而,无论他怎样呼喊,怀里的女人像死人一样的没有半点反应,他的手落在她的额头上,额头上的温度居然滚烫到可以灼伤手的地步!
从未有过的慌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抱起他快速的朝大门口那条道跑去,刚转过弯来,却和来找他的保安撞了个正着。
“赶紧去帮我把车开出来!”季非墨几乎是低吼着对那保安的喊:“我的车钥匙就在我家茶几下的格挡里,你一进门......”
“季先生,我不会开车,”保安急急忙忙的打断他的话,然后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就赶紧帮我拦一辆出租车过来啊!”季非墨看着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里的保安,愤怒到几乎要骂人的地步。
“是!”保安一下子反应过来,于是迅速的跑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凌晨的出租车并不多,季非墨有些着急,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抱着顾晓苏走进花园里去开自己的车时,那个笨拙的保安终于帮他拦到一辆出租车了。
“季先生,我在巡逻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路过她的身边,当时好像听见她嘴里在喊着......一一,”保安一边帮季非墨拉开后排的车门一边跟他汇报着,关车门的时候还非常肯定的说:“没错,她就是在喊一一,因为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