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风,你可千万……”气息减弱,最后再听不清半分声音,王蓝田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最后那句话只有祝清风听到了,她知道王蓝田说的是:“祝清风,千万别给山长丢脸。”
别给山长丢脸,别给尼山书院丢脸……紧紧攥着王蓝田垂下的手,祝清风想哭,真的很想此时就放声大哭一场。王蓝田,书院里那个曾经让她厌恶,欺软怕硬甚至给她暗地里使坏,每次让她见了都想绕道走的王蓝田,再也见不到了吗。
郑希琪看着隐忍的祝清风,心里很难受,走过去,将祝清风发颤的手从王蓝田手里抽出来反握住,温声安慰:“小风,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若想拼命,我陪你。你若想投降,我也陪着你。”
一滴眼泪滴在郑希琪的手背上,郑希琪愣了一下,又听祝清风哽咽:“你这是何苦,我、我……”
“小风,别连我这点权利也夺走好吗?”郑希琪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他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地上的人一样的下场,撇撇嘴有些苦涩的小声开玩笑,“我啊,到羡慕这家伙了。”摇摇头心想,要是我死的时候,你能掉为我一滴泪,那真是死也值了。
低着头咬牙将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祝清风强自镇定心神,她现在不能乱。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慌乱的时候,虽然眼前一样漆黑一片,但祝清风还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再睁开眼睛之时,目光已变了清明,便试着将焦虑散去,尽量又变回来原来那个遇事自信淡定的祝清风了。
这是在书院里马文才曾经交给她的减压方法,她一直都记得。再随着郑希琪站起身之时,谷心莲已经扶着苏安去上药包扎伤口了,银心扶着祝英台背着身子不忍再看王蓝田被害的惨状,而孙恩却依旧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默默观察这祝清风的举动,反正他又不急。闭目倚在椅子上静等了几秒钟,终于听见了祝清风淡淡的声音传来:“其实……要攻克鄮县并不难。”
“哦?祝姑娘高见,在下洗耳恭听。”孙恩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祝英台猛然回过头,看着祝清风不解,祝清风也不管她们的反应,言道:“将死去的士族子弟好好安葬,将关押的士族子弟都放回去。”
孙恩摇摇头,摊手,话说的理所当然:“那可不行,把他们都放了,我去找谁勒索钱粮去。”
“可以去劫。”祝清风想早就知道孙恩会这么说,答得迅速。孙恩立直了身子,感兴趣的问:“劫谁的?”
祝清风回答冷冷的,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劫祝家庄的……”
祝清风话一说出口,在场之人皆感震惊,但他们都知道祝清风绝不可能做出对祝家庄不利的事,但却一时又猜不透祝清风打得什么主意。孙恩也不着急,等着慢慢听祝清风解释,无所谓回答:“好啊,你先说说,要求我会考虑。”
祝清风吸了一口起,淡淡分析:“近年来鄮县水患严重,粮食欠收,鄮县军民唯有依靠屯粮勉强度日。去年鄮县县令梁山伯上任之时,鄮县已近至余粮耗尽,而梁山伯自去年治水至今,鄮县缺粮问题一直都靠祝家庄来接济。纵使梁山伯去年已经治理好部分地区水患,今年开春之际种上秧苗,却是秋分时节方能收割,而今还有半月才到雨季……所以说,只要断了祝家庄这条运粮道,然后围城半月,鄮县便会不攻自破。”似乎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祝清风话语竟是异常的冷淡,“而我恰好就知道,祝家庄运往鄮县的粮道在哪儿。至与马文才,我猜你只要抽出几千兵力时不时装模作样去攻打一下上虞城,马文才他就出不了祝家庄。”
“半月,只需坚持半月,等雨季一到,纵使马文才想出兵救鄮县,只怕也难了。”祝清风自顾缓缓言道,却听得孙恩眼睛冒了亮光,听得祝英台苍白了脸色。祝英台以为祝清风是被王蓝田的死吓昏了头,竟然想着要出卖祝家庄。纵使已被紧紧拉住动弹不得,却还是出口教训:“祝清风,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竟然……”说到此处,祝英台眼神暗了暗,看着祝清风轻声道,“其实你不用在乎我的,祝家庄没有孬种,你别跟他低头,一死又有何惧,难道你我还不如一个王蓝田有骨气吗?”
沉默一秒,祝清风苦笑:“我怕死。”
“什么?!”不管相信祝清风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祝英台愣住了。当真以为自己听错了,祝清风竟然说她怕死!
祝清风眼中闪过一丝苦楚,随即脸上恢复云淡风轻,淡淡回道:“我说,祝清风她怕死!她现在还不想死,因为她答应过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祝清风抬头,用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孙恩,话却对祝英台说的苦涩:“所以,为了保命,我降了。”
作者有话要说:蓝田兄走好~点蜡(┬_┬)/(ㄒoㄒ)/~~_(:з」∠)_
留言也死了,给自己点根蜡,为什么不能一起愉快的讨论了~~_(:з」∠)_
第八十四章 心思猜不透
郑希娇轻轻走进房门,将湿毛巾搭在现在还躺在床上的马文才的额头上,红着眼圈担忧的不得了。祝英齐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微微皱了眉。他一开始当真没想到这小乞丐竟然是个美貌女子,如果他的直觉不错,他可以确定这美貌女子定是对马文才有情的。虽然看着马文才还在昏睡实在是不忍心,但是祝英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的两个妹妹现在可还生死不明的。
“清风、清风……”马文才迷迷糊糊间一直喊着的都是祝清风的名字,郑希娇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伤心,但却还是不自觉的泪水留了满面。听到祝英齐来,郑希娇也没有走开,只是伤心的说了一句:“文才表哥一定是爱惨了祝姑娘吧!”这么多年了,可能一直是她自己窥不破这段暗恋的感情。之前只是听他弟弟说起过,也不明白马文才到底喜欢祝清风哪里,如今亲眼见到了,郑希娇才真的明白过来,她可能这辈子都进不了马文才的心了。只是她可能没想到,纵使没有祝清风,她恐怕也进不了马文才的心。
郑希娇越想越难受,然后就又扑进旁边祝英齐的怀里哭了起来。被这么个美丽姑娘紧紧抱住,纵使祝英齐心里多坦荡也会觉得别扭,可他偏偏就是个心容易软的主,最见不得的就是像他妹妹一样的姑娘这样伤心流泪了,于是又心软的没有将郑希娇推开。心软的结果就是,让前来了解打探军情进展情况的祝员外进来,发现了两人搂搂抱抱的种种误会事迹就不必再多言了。
要是平时祝员外见到祝英齐将个哭哭啼啼的美丽姑娘搂在怀里,一定高兴的赶紧去人家姑娘家下了聘给娶回来。但是现在,祝家两个宝贝女儿被掳,当准女婿的都为此事累晕过去,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真的是不能忍,于是就当着郑希娇的面,拎着祝英齐的耳朵就将人拽了出去,狠狠的训了一顿。祝英齐心中委屈只得大呼饶命,而郑希娇看着祝英齐难得的那副小孩儿样子,一时觉得好笑竟然就将伤心事忘了个干净。
不过马文才可没那个闲心,马文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醒过之后匆匆吃了点饭补补体力,二话没说又上了城楼。小马统拿着折子来报,说是孙恩的军队又有了新动静,似乎放弃了上虞,又重新往鄮县掉了兵。马文才不屑,心道这果然是孙恩一贯的行事作风,打不过就跑,两边换地方换的到挺勤。不过这次不管孙恩再打哪里的主意,马文才也不会离开上虞城了。
马文才本以为孙恩这次的调兵行动和之前一样,因为他去了会稽,孙恩就发兵上虞,他回了上虞,孙恩又发兵去会稽,来来回回总是躲着他的马家军就对了。可不久便传回来消息,说是祝家庄运往鄮县的粮道被叛军所占,运出去的粮草全部被劫,押运粮草出去的护卫也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马文才这时才皱了眉头,真没想到孙恩派兵占领了祝家庄运往鄮县的粮草要道,竟然先一步想到劫了鄮县的军粮!这劫粮夜袭不是他马文才惯用的招数吗,孙恩这混蛋学的还挺快。
“天啊,这……”祝英齐拿着那份粮草和人员损失的汇报单,惊讶极了。“这怎么可能!这条运粮道路极为隐秘,只有祝家庄很少几个人知晓,清风她……”
一听祝英齐这语气,不等马文才开口,在一旁的小马统急着先护了短:“祝姑娘才不会做这种出卖同袍的事呢,她平时最护短重情义了,谁要说一句祝家庄的不是,她都忍不了。除非……”说到此处小马统忽的一愣,想到了一种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除非她是迫不得已,被强行拷问也说不定。该死!孙恩这个王八蛋!我绝不会放过他!可恶!”一想到祝清风,马文才就淡定不了,现在更是一时怒气上窜失去了原本的睿智。还是祝英齐先想过来,事情的不对劲之处:“等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