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还为五斗米而折腰呢,更何况她一个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小女人,点点头,就跟着张忠召的勤务兵朝刚才的医院食堂走去。
食堂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有部队的还有地方的,温郁跟在陆希南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从他们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质,还是一看就能判断出,都是医护人员。
看到陌生人,还是被张忠召的勤务兵带进来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一下没一下的朝她这里瞟来。
温郁没有因为那么多目光锁在她一个人身上,而觉得尴尬,而是乘机飞快打量起食堂里的人。
她本来是想借机看看陆希南在不在这里,结果她很快就失望了。
食不知味道的吃着勤务兵给她打来的小米粥,白馒头,还有酱菜,心里却早胡思乱想开了,看样子所有参与疫区救治的人都在这个食堂用餐,为什么陆希南没有出现,难道是他得到自己来的消息,不想看到自己刻意回避了。
不会的,她记得很清楚,机场偶遇时,他对自己的咬牙切齿,这个时候,自己主动送上门,绝对是一洗前耻的最好机会。
大概张忠召只让他带温郁来吃早饭,没说其他的,给她打好早点,那个勤务兵就离开了食堂。
这么多天来,疫情不但没控制好,反而更严重了,也正由“月卿”那个小山村,蔓延到附近的其他山村,疫情发现的时间不长,所有的人,却已经弄的心力憔悴。
所以不管是政府也好,部队也罢,都会不断派新生力量过来,那些人在看过温郁之后,就低头吃自己的。
部队派来的军医以为温郁是地方医院派来的人;地方医院以为她是部队派来的人,两边都误会着,倒让她听到了些该听,或者是不该听的。
军医始终是部队的,和一般在基层带兵的干部一样,都讲究个纪律,他们吃的非常快,紧接着就是非常有秩序的退出食堂。
等他们一走,那帮地方医院的医生就议论开了,温郁边喝着小米粥,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边漫不经心的听着。
没想到,居然让她听到了“陆希南”三个对她来说敏感到几乎要窒息的字。
只听到,她隔壁那张桌子上的其中一个男人压低声音,对另外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说道:“喂,我听说昨天晚上陆希南来了。”
“你说陆希南?是不是B市武警医院那个陆希南?”
“是啊,现在已经很肯定传染源和心外科有关嘛,我琢磨着是不是让他来最终确定一下。”
因为他们聊的人是陆希南,温郁几乎忘了吃,几乎是竖起耳朵在仔细听着。
“我听说,他三十岁还没到,技术真有这么好吗?”后面那个医生模样的男人,看着是在很有道理的质疑,温郁却是从他言辞口气间听出了浓浓的妒忌。
呵,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是这样的,看到别人不如自己,就放在脚底下狠狠践踏着,当别人胜过自己,又妒忌羡慕恨着,哪怕是穿着白大褂,以救人性命为天职的医生不例外。
“当然是真的,不是我夸张,据我所知,如果真挂号不分期限的话,他的号估计早排到后年了。”
“呵呵。”听到他们的议论,另外一桌上的人也附和上来,“要我说啊,陆希南的医术的确是好,但是,在处理有些事,就没那么得心应手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和陆希南很熟?”
温郁撕下一小块馒头,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陆希南在工作时,的确为人冷峻,话又少,这是整个武警医院公认的,也正是几乎所有的小军护都喜欢他,却没有一个敢对他表露心声的最大原因之一。
美男虽好,却也要适合自己才行,要得起才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武警医院的小军护们很有自知之明,而且还自发的保护起院草来。
温郁记得,有一次,她去武警医院找陆希南,却无意看到有女病人家属,借着酒醉撒泼说陆希南勾引他老婆,结果,没需要叫了来警卫连,就被那帮平时也参加训练,都有些身手的小军护,三两下制服了。
部队的事,地方是不敢插手的,至于那个醋意乱发的醉汉后来到底怎么样了,温郁拐弯抹角的也从赵阳嘴里打听到了那么一点。
据说第二天被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不要误会,那帮小军护绝对没有暴力,也没有藐视法纪到那么猖狂的地步。
据赵阳不以为然地说,身上的伤,不算重,只是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而已。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被打到三个月下不了床,可见下手又多狠,赵阳却是那么轻描淡写,不算重,只是三个月而已。
真不知道从她嘴里听到伤的重,会是怎么个凄惨状。
温郁依然记得自己当成的震惊,隐隐约约还有几分心惊,那个醉汗不过是辱骂了陆希南两句,就得到三个下不了床的教训,那么把陆希南“据为己有”的她呢?
那帮爱慕陆希南的小军护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是不是已经在想着怎么惩治她了。
赵阳看到温郁,因为自己的云淡风轻的口气,脸色刷地下就白了,就知道自己把她吓到了,忙解释,“嫂子,你就放心好了,虽然呢,不光是我们医院,就连许多连队里的女兵和女干部都喜欢陆军医,但是我们对他的喜欢,就是呵护的那种,你放心,只要是陆军医喜欢的人,就是我们喜欢的人,我们连她一根头发都不会动。”
虽然有赵阳的话放在那里,温郁依然有些紧张,那时,她还不是很爱陆希南,远远觉得,为了一个男人而被一帮同性的女人妒忌狠,很不值得。
现在呢……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声音,温郁听的出来,是后来插上话的男医生,觉得自己知道的,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明显亢奋了起来,“刚才但凡是部队里的人都过来吃早饭了,为什么唯独没看到陆希南,你们难道一点都没奇怪吗?”
“为什么?”
“因为啊,有个女人来找他了,我刚好下楼看到了,那个女人虽然戴着墨镜,我一眼就看出正是前段时间在报纸上公然说出自己爱恋的人姓陆,十多岁就和他情不自禁偷吃禁果的楚梦蝶。”
“不会吧?真的没想到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尽了。”有人羡慕叹息。
温郁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很难看,手一个颤抖,筷子从指间划到桌子上,木筷子落在铝合金的餐桌上,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温郁恍然没有察觉,站起来,愣了两秒,然后飞快朝食堂外跑去。
……
温郁真的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但是,她不是近视眼,看的清清楚楚,陆希南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在拿纸巾给楚梦蝶,而楚梦蝶呢?哭的泪雨梨花,本就是个绝色的大美人,现在更是楚楚可怜。
她这副模样,不要说男人,只怕是女人都会涌起保护她的欲望。
温郁脑子里嗡嗡作响,两只脚就像是被灌进了水泥,把她硬生生的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听到楚梦蝶说:“希南,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知道你故意拉着温郁,只是为了让你爷爷能够接受我,希南,希南,我真的好爱你,从一眼看到你我就爱着你,已经二十多年了。”
陆希南蹙紧眉宇,正想开口,余光却无意瞥到门框外的一个衣角,白色,又不是很白的那种,这是温郁特别喜欢的颜色,难道说……
昨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就问隔壁的军医,要来疫情的最新进展情况,不知道不觉,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被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从不发短消息的张忠召发来的,字数不多,很简单的一句话,“等我从北京开会回来,你要还没解决好,后果自负!”
一时之间,他真的明白张忠召这条短消息的意思,种种猜测在心头漫过,却始终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直到战士把楚梦蝶带到他休息的地方,他才明白张忠召的意思。
楚梦蝶这次出现,看似简单,其实呢,可以说是预示着他和躲在暗地里那个人的较量真正开始了。
他不知道楚梦蝶知道多少,又或者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被人当成枪使,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耐着性子听她哭诉。
如果不是她刚才那句话,太过分了,他真的不想开口,然,当他瞥到那个裙角,才算真的明白张忠召短消息中的解决好,说的到底是谁?
那丫头怎么忽然会来了?为了保护好她,彻底断了和她一切联系,她忽然出现,显然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涌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回肚子里,本来他是说出更残忍的话,但是,他终究是没忍心,而是转移话题,问楚梦蝶,“你这次来干什么?”
楚梦蝶抬起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陆希南,“希南,我……”
温郁真的忍不住了,刚才的那一幕,她没有像很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女人那样,转身跑了,她而是大步走进了房间里,而且嘴角还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