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没有疯,她清晰的记得所有的事,她看到木槿宸的迁就和痛苦,看到他手背和指腹上烫出的红痕,看到他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那声破碎声让她不安,就像宋思年决定离开时的那种不安,黑暗中,她的眸子猛然间睁大,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吧台上,木槿宸静静的躺着,空气里,是浓郁的酒香味,水晶杯在吧台的边缘摇摇欲坠,旁边的地上是一堆的碎玻璃渣子!
“阿......宸。”她有些艰涩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宋思年的离开让她觉得自己的每一丝幸福都是一种罪过,她这种人就该躲在角落里,静静的死去。所以,她躲进自己的世界,拒绝一切的关心。
木槿宸的脸上有一丝奇异的嫣红,他上半边身子半趴在吧台上,已经有一半的身子吊在了吧台边缘,眼看着整个人就要落到地上了。
“阿宸。”楚安然焦急的喊他,睡梦中的木槿宸动了动身子,更是摇摇欲坠,这惊险的一幕看的楚安然胆颤心惊,甚至忘了自己还赤着脚就跑了过去。这一刻,她只想着,不能让他跌倒在玻璃碎屑里。
扶住他身体的那一刻,脚心里也同时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几乎能听到玻璃刺破肉那种钝钝的声音。VExN。
“呜--”她扶着木槿宸身体的手在发颤,疼痛让她的身子不稳,脚步踉跄了几步,更深的疼痛随之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空气里,血的腥味已经盖过了酒的醇香,她伸长的双手在发抖,却始终坚定的撑着木槿宸的身体,她不能放,因为他整个上半身都已经靠了过来,此时,他还醉得不省人事,半点也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楚安然皱着眉,双腿在颤抖,脚下踩着无数的碎玻璃渣子,还有一块碗口大的玻璃,玻璃的上半部分碎裂口已经基本上嵌进了楚安然的脚掌里,轻轻一动,就有一大股的血涌出来。
她将木槿宸的上半身推到吧台上趴着,确定他暂时不会摔下来,才缓缓的蹲下身子查看伤口。
双脚的脚心已经是惨不忍睹,玻璃渣子嵌进了肉里,那碗口大的玻璃尖利的上半部分也嵌进了肉里,鲜血从伤口处一股股的涌出,在地上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硬拔、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血越流越多,鼻息里能呼吸都的全是血腥味!
“阿宸,阿宸。”她脱下外套将碎玻璃扫到一边,然后坐在地板上,抬起头拍木槿宸的腿,虚弱的喊着他的名字。
木槿宸没有半点反应,她不敢用力,只好撑着身子站起来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捣鼓了半天,才发现要指纹解锁,试探性的将自己的食指放上去,居然开了,她这才想起,木槿宸上次将她的指纹录进去了,只是没想到,他没删除。
手机的屏幕是纯黑色的,并没有什么照片,欣喜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失落,欣喜是因为里面不是苏苒的照片,失落是因为,什么都没有。
握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法国的急救电话,更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点出通话记录,找了一圈后,最终还是拨了张沿的电话号码!
“宸,你爱上我了是吧,一天这么多个电话,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办事吗?”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张沿震耳欲聋的抱怨声,还有女人不满的嘟囔声,“你对女人没兴趣,我还要解决生理需求呢。”
张沿的声音有些喘,一顿一顿的。
这下,楚安然再怎么迟钝,她也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做什么,脸“唰”的一下红透了,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电话的手还有些发抖,但几乎是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家里还有两个病人呢,自己脚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木槿宸的状态却很不对劲。
但是,要让她再打一次,她是真的没那个勇气。
还好,不等她纠结该怎么办,电话就在她掌心里震动了起来,震得她心里发麻!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张沿的,迟疑的看着上面的名字闪烁,却不知该不该接。
但那头,似乎料定了这边的人心情揣测一般,硬是一遍一遍的打。
最终,她还是接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心里发虚,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这样的症状。
“楚安然?”这下,张沿的声音正常了许多,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你在干嘛?”楚安然竟然傻愣愣的问出了口。
“洗澡。”
张沿的回答让楚安然直接有掐死他的冲动,再次证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真是不错,能和木槿宸走的近的人,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安然,你不疯了?”张沿一如既往的毒舌,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话有多伤人。
“张沿,我说你就不能积点德?也不怕下了地府被拔舌。”楚安然反唇相讥!
“好吧,说,什么事?你和宸就是天生一对,一天不找我麻烦就浑身不舒服。”
那头的流水声停止了。
“帮我叫救护车吧,我现在残废了,木槿宸醉得不省人事了。”
二十分钟后,楼下就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楚安然掀起沉沉的眼皮,下意识的去看吧台上趴着的木槿宸,他还没醒,脸色卡白。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费力的撑起身子开了门,眼前一黑,就直直的晕过去了,头撞在木地板上,痛得她眉眼都挤成了一团!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纯白,额头很痛,一摸,才发现肿了好大一块,脚心也很痛,火烧火燎的痛,费力的抬起腿,上面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肿的像是馒头一样。
侧过头,就看到一旁睡得安稳的木槿宸,他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睑下一圈青青的黛色显得更加显而易见,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呼吸匀称。
“阿宸。”楚安然轻轻的喊,另一只病床上依旧睡的安稳,她努了努嘴便不再叫他!
病房里,除了她和木槿宸就再也没别人,倒是干净整洁,楚安然想,他们应该算是最凄惨的病号了,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门把轻轻地扭动,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穿着粉色的护士服,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特别是她看着木槿宸的目光,只能用犯花痴来形容。
见她醒来,女孩扯着唇灿烂的笑了笑,用法语说:“你的脚伤的很严重,还好没伤到经脉,不过,也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木槿宸,“他是你哥哥吗?”
楚安然莞尔,也看向一旁的木槿宸,真不知道她什么眼神,自己和木槿宸哪里长的像了,若真是他妹妹,不长得倾国倾城还真是对不起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在护士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楚安然口是心非的点了点头,嘴角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我是她的丈夫。”
正当女护士喜笑颜开的时候,身旁冷不丁的传来木槿宸怨怼的话,楚安然回过头,刚好对上他恼怒的视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卡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嗽。
女护士垮着脸,哀怨的看了一眼楚安然,“我去叫医生。”
“看吧,你又伤害了一个女人纯洁的爱慕之心。”楚安然看着被关上的门,无奈的看了眼还瞪着她的木槿宸!
她保证,她只想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谁知这句话让木槿宸的脸顿时阴沉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冷冷的说:“楚安然,我看你是还没适应你现在的身份,我亲爱的未婚妻。”
“我这是在保障我的权益,你没看到刚才那个护士看你的眼神,就想直接扑上来将你压倒狠狠的揉腻一番,我要不承认你是我哥哥,我怕我就只能睡走道了。”
楚安然委屈的诉苦,说完后,才发现木槿宸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灼灼的看着她,她脸色微红,视线四处乱看,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
“怎......怎么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木槿宸勾起唇笑,视线落在某处,言语中也是暧昧的笑意:“嗯?扑倒?你在说你自己?”
“什......什么啊?”楚安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刚好是在自己胸部的位置,急忙拉高被子掩住,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根:“木槿宸,你那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其他。”
“我可不就是被你扑倒的。”木槿宸挑眉,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眉宇间一直盘踞不散的哀痛也随着这一笑消失无踪。
楚安然想起那晚上自己做的事情,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她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双脚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木槿宸的眼前,他神色微凛,“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发酒疯把瓶子砸碎了,我至于在这床上躺着吗?”楚安然抱怨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这病房里暧昧旖旎的气氛,躲在被子里的楚安然悄悄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又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自己主动圈上了他的脖子,然后吻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