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爱别来无恙 (雪优)

　　小女孩好像在跟她玩捉迷藏，却又是真的消失不见。留下茫然的她，怅然失落，每次醒来，都是一如既往地泪流满面。她才像被抛弃的小女孩，找不到最亲的人，在梦里急哭了。醒来后，孤零零的床边无人，更让她止不住奔腾的泪水。内疚与无助，总是在孤独的夜里，折磨得她彻夜难眠。
　　最后，让杨紫崩溃的是，梦里是一张平静的脸，稚嫩的脸上有着本不属于她的成熟，她嘴角露出笑容，看似没有任何怨气，她指着杨紫，一如她平静的表情，冷静地说道，‘你抛弃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抛弃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一句一句，一遍一遍，仿佛锋利的刀子划在她的心里，一道一道。她在梦里，急切地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不是我，不是我。’女孩子仿佛听不到她的回应，只是重复原来的话，你抛弃了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一句一句，一遍一遍。
　　从此，她都是从惊恐中醒来，嘴里喊着‘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却再也无法流出眼泪。她的悲伤，她的自责，她的愧疚，无法释放。她犯了有违伦理、天地不容的罪过，老天在惩罚她的任性而为。
　　一阵门铃声，拉回了杨紫的思绪，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是助手和她商量，明天去岚山区看望贫苦小朋友的事情？杨紫没有多想，把酒杯随手放在大厅的水晶桌子上，打开了房门。杨紫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也再痛恨不过的，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张俊雅依旧的似笑非笑的脸。
　　杨紫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生，她不会再为这个男子，大动干戈的发脾气。
　　她脸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对待不怀好意的男粉丝，冷冷地说道：“有事找我助理，不必登门造访。”杨紫说完，就要关门。杨天星却不由分说地用手挡住房门，身强力壮的他，力气显然比身材纤细的杨紫大得多。和二十几年前一样，不经过对方同意，便轻而易举，一个侧身走进房间。他站在杨紫身边，停住了脚步。
　　杨紫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她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想看见这个男人，没有说任何话，便要只身离开这个房间。
　　“你不是很想要那两件心爱之物吗？”杨天星看着已经走出去的杨紫的背影，他以为，他的这句话，杨紫会因此停下来。
　　可是，令他失望了，杨紫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电梯走去。她是真的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杨天星一个大踏步，便拉住了杨紫的纤细的胳膊，双眼已经微染怒气，“你就这么恨我？我就这么不惹你待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放下，对我的仇恨。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杨紫的眼神冰冷，“我凭什么原谅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值得别人原谅你？”
　　“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别人。”杨天星开始打深情牌，像二十几年前，轻轻在她耳边呼唤，“阿紫……”
　　杨紫觉得相当可笑，嘴角浮起一丝讥笑，打断了杨天星的含情脉脉，“对不起，这位先生，你对我来说，连别人都不如。如果你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要休息了。”
　　杨紫紧抱双臂转身走进总统套房，不识趣的杨天星却像甩不掉的哈巴狗，又立刻跟了上来。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可以什么尊严都不在乎。
　　杨紫没打算关门，她知道，她永远关不住，杨天星想进来的门。要不然，当年，他们也不会酿成如此大错。干脆，今晚坦诚相见，把二十年前，就该说明白的话，今儿说个清楚。
　　杨紫径直走到会客厅的沙发上，笔直地坐了下来。杨天星不忘关上房门，也走到米黄色沙发前，在杨紫身边坐下。
　　杨紫挪了一下身子，与杨天星保持一段距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还有点羞耻之心的话，就别再坐过来。”
　　杨天星的脸稍微阴沉一下，坐在原地没再动。杨紫的表情，杨紫的语气，都比以前要冰冷的多了。一个女人一旦死了心，便再也不稀罕男人的甜言蜜语、死缠烂打。
　　“阿紫，我知道我错了。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杨天星一脸诚恳的问道。
　　“别再叫我阿紫，听着恶心……”
　　杨天星是一点也听不了难听的话，立刻打断杨紫的话，“好好……我不叫了，我不配。你别动气。我知道，你一直怨我当年把我们的孩子丢弃，可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父亲如果知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他还不……这是乱伦的事情。他那么守旧，一定会把我们两个都赶出家门的。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三个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也不想，让我们的孩子跟着我们受苦。”
　　杨紫禁不住笑了，笑得满是讽刺，“你还知道那是乱伦啊？你说得对，他顶多是把我们赶出家门。而你呢？”
　　“阿……”杨天星叫‘阿紫’叫顺口了，一时改不了口，但还是把那个‘紫’字吞到了肚子里，“你别这样。你忘了，我在我们的孩子左脚踝上，刺了一个紫色五角星刺青，和你额头上的刺青一模一样。只要能找到那颗刺青，我们就能找到她。”
　　“你当年坚持要给孩子刺青，就是方便以后找到她。原来啊，你早打算扔掉她。”杨紫戏谑的嘴角，继续说道：“这方法不错。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如果孩子不幸死掉了，也方便认尸。”杨紫想不通，二十多年不见，杨天星一点没变，还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他随便一句话，便被哄得，天天围着他转的傻姑娘。
　　杨天星愣了一下，他真没有打算扔掉孩子，那是杨紫十月怀胎，生孩子的时候，更是疼痛地昏过去好几回。孩子是他们爱情结晶，他怎么可能舍得扔掉呢？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于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杨紫，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孩子的。”
　　“找到又怎样？你能保证这二十年来，孩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能保证，孩子是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长大？你能保证，孩子离开这么久，还会肯认你，你能保证孩子不恨你？你能保证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找回孩子？她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只有一个，是杨辰，你懂吗？”
　　“孩子怎么可能不认我们呢？我们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如果孩子真的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我都会尽一切去弥补她。”
　　“她想要的一切？！真是可笑。你能给她名分吗？你敢公开承认，她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吗？你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吗？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有些伤害，是你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杨天星不说话了，杨紫的问题真是难住他了。他信心十足前来，以为他的诚恳，什么都可以给她，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她。可是，问题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名分，他永远不可能给她。
　　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这要让外人怎么接受他们爱情的结晶？
　　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杨紫平静了许多，说道：“我们这两个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当年是我不懂事，我不该怀着报复心理，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可是，既然我生下来了，我就要全权负责。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杨紫说完，就站了起来，杨天星拉住杨紫的手，他还是放不开她，一如当年他疯狂的迷恋她一样，“阿紫！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杨紫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再也压抑不住多年来的恐惧，“如果你能让你的妻子，收回当年那句话，我就原谅你。”
　　“什么话？她说了什么话？”杨天星气愤不已，“她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所以你才不肯原谅我。”
　　杨紫呼了一口气，“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什么话已经不重要了。我原谅不原谅你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的孩子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杨紫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真的要休息了。你走吧。记住，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杨紫就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就被杨天星从身后，双手揽腰抱住了。杨紫停住了脚步，她打心眼里，不想杨天星碰她。可是，她只是面无表情，冰冷的身体毫无感情。
　　“你的身体还是这么冰凉！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杨天星把杨紫深深揽进怀里，“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杨紫依然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你的地方，我到哪都好。至少，我没有生命危险。”杨紫想拉开杨天星紧抱她的双手，却是徒劳，“你这是打算勒死我吗？是我知道的太多，你要杀我灭口吗？”
　　杨天星稍微松了一下手，但依然没有放开杨紫，“你在说什么？我谁都可能伤害，就是不会伤害你。”
　　“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你都狠心弑父杀妻，我又算得了什么？”杨紫说得云淡风轻，看破了红尘，仿佛她只是他眼里的一粒尘沙，随时都会被他尘埃落定。
　　“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杨天星掰过杨紫的身体，使她正面对着他，“你真的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算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