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据说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竟然还是智商一百六的天才!
同行的媒婆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灼灼双眼焕发出无限惊喜:“听说尹小姐是大学老师?”
芯辰微微一笑,优雅而温柔地:“是。”
“听说还在‘新辉’担任营销策划师,真不容易啊。”
“谢谢。”
“尹小姐,听说……”
“你听说那么多,”芯辰拿起咖啡杯优雅地啜了一口,完全符合关竞风所要的效果,唯一的错似乎只是在对方没说完话之前就修养不够地插嘴:“有没有听说我最近惹到一桩谋杀案?”
对方愣了一下。
媒婆愣了一下。
关竞风更是愣住,随即,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酝酿在周遭。
尹芯辰对着面前无缘的路人甲,露出优雅的、完全符合相亲氛围的完美微笑。
“如果这次谋杀罪名成立,很有可能咱们就再也见不了面,李先生,你都没查到这点吗?不过也好,很高兴认识你,至少还能见上这么一面。”
“你他妈的是在发什么神经?我好不容易把这件事压下来,好了,这下你自己又抖出去,看还有谁敢要你!”关竞风的车开得几乎要飞起来,“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别人的用心,李副总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他老爸是谁吗?知道他将来要继承多大的一个事业吗?这么好的人我给你千挑万选选到你面前,你竟然还摆出那样一副嘴脸?甚至说那种话?行,爱怎样随便你,反正你‘长大了’!”车子“吱”地一声在公寓楼下停住,“现在,滚下去!”
车门毫不犹豫地被打开,暴躁的声响显示着主人此刻有多么不悦。
芯辰一个字也没有说,从甫上车因为关竞风的震怒而满车厢低气压时起,她就一句话也没说。因为,这就是她料到的后果。
他的震怒、他的训斥、他飙到最高的车速,全是她料到的后果。
芯辰沉默地下车,随后车门“碰”地一声被重重地关上,黑色跑车绝尘而去。
她惹怒他了。这一回,彻彻底底,惹怒他了。
可说到底,她又有哪一次不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呢?
看着车子在夜色中迅速走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微小的黑点,芯辰的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自嘲弧度——他说她一点儿也不懂得体谅别人的用心。只是,那个“别人”是否有想过,并不是我们不懂得体谅,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所能够付出的最好的,却原来都不是对方所想要的?
身边突然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和男朋友吵架了?”
看,就连陌生人也感觉得到她的自嘲。
可是芯辰压根儿没兴趣理会这位无聊的善解人意者,一言不发,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喂!尹小姐,就算心情再不好,这样对待朋友也太无理了吧?”
她一怔,在惨惨淡淡的月色下,重回过头:“是你?”
“我该为见过两次面仍让你认不出我的声音而伤心吗?”站在公寓楼下的周延风微微笑,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高大的身躯被月光染出一层神圣的白。
芯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Sorry,刚刚没注意,你怎么会在这?”
晚上八点多,这不正是BLUE BAR生意渐旺的时候吗?
“如果说是等你,你相信吗?”他的唇边勾出一抹有点接近于暧昧的弧度。
芯辰冷冷一笑:“我倒觉得你应该等的人是宝茹。”
“哈……”周延风被她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朋友夫不可戏,眼前的女人可算是把它演绎得淋漓尽致了。好吧,不逗她——“是宝茹让我来找你的。”
“宝茹?”
“为了你惹到的那桩案子。”
尹芯辰愣了一下,突然间,她这记忆中枢向来不好使的脑子就像找到某个还没打开过的礼物盒,那一天在酒吧里宝茹和她说的话突然跳出来,纵使她当时因为神游而没注意听,可是这下子,那些话突然清晰地跃入芯辰脑海。
记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这几年来反复不断地在心理医生颜思那那里领略过的——一次次将因健忘而遗失的东西通过催眠重拾起来。
而这一次,无需催眠,宝茹那天的话就浮现在她脑海里:“芯辰,你不觉得老天爷让我们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延风是一种暗示吗?你刚好惹到那个破案,他又刚好是私家侦探,芯辰,我们找延风帮忙好不好?”
“她让你来帮我查案?”
“是的,而且——”周延风笑了笑,将位于身后的行李箱拿推到前面,“为了更好地协助你调查案件,我打算搬到你隔壁暂住。不过尹小姐,你要记住,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
两人一起上楼,周延风将行李搬到芯辰对面那大半年都无人问津的公寓后,折回到她家里:“先给我一杯咖啡好吗?”
“当然。”她也正有喝咖啡的欲望。
芯辰将意大利豆倒入自动咖啡机里,不一会儿,磨豆的声音便混合着浓烈的咖啡香盈满整个大厅。一分钟后,两人已经人手一杯小小的Espresso。
“警方这几天有没有再找你?”
“还没有。”
“那就怪了。”
“啊?”芯辰挑起眉,奇怪地看着周延风,“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现在案情的进展状况?”
她摇头。
“据我所知,”周延风坐到沙发上,双手并拢,表情是从未在她面前显示过的严肃,“警方现在抓着三件事不放:第一,最重要的也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误……”
芯辰睁大眼。
“就是你和傅明析一起去海边的那一晚——尹小姐,你对警方撒谎了对吧?你告诉他们你是因为策划案写不出来,心理压力大所以找人一起去海边喝酒,对吗?”
“是。”
“而警方通过调查得到的结果是,策划案早就在前一天就传到宝茹邮箱里,而同一天,宝茹就把策划案交给她老爸,也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SHIT!”
“第二件事,据警方调查,傅明析遇害的那一天,他的公寓——也就是遇害地点——一直在重复播放一首钢琴曲,是哪首钢琴曲,相信不需要我说出来你也一定猜得到吧?”
“是的。”致爱丽丝。
那天早上,他们在整整听了一夜的《致爱丽丝》后又回到明析的公寓,让音乐继续。
优美的琴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周延风继续说:“第三件事,据警方的最新检验结果,死者死亡的前一个星期内,他的车里除了你和他自己的指纹外,检查不到第三者的指纹。”
“你说什么?”这下,便纵满脑子都是钢琴曲,芯辰也错愕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明析的车里只有她和他的指纹?这怎么可能?
周延风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也觉得奇怪。在接这个案件前我有调查过,傅明析的风流史很多人都有所耳闻。据说他的最高纪录是一个星期内换过二十六个女伴,这样的一个男人——抱歉,我无意抵毁你的朋友——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男人让他一星期不约会其他女人,我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周延风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说,可是再怎么委婉,明析的风流还是在言语间流露而出。
是的,他是这样一个英俊风流又多金的男人,是这样一人有魅力的男人,这种男人即便不主动出马,愿意倒贴投入他怀抱的女子也永远如过江之鲫,怎么可能连续一个礼拜都不和其他女人约会?而且,那个礼拜里她和他也只见过一次见哪。
就在她心情跌到最低谷的那一次。
“你平时得罪过人吗?”
“没有。”除了宝茹,除了家人,除了关竞风,除了A大那群学生,其他人芯辰向来不会特意热络也不会特意结仇,不可能去得罪谁吧?
“那就难办了,”周延风用拇指摩挲着下巴,看上去就像电视剧里的福尔摩斯,“那么有一种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人和死者有过节,而天时地利人和,刚好那阵子你和傅明析走得最近,所以挑中你作替罪羔羊。”
“那我不是很倒霉?”
“确实。”
“Shit!”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周延风问她:“警方这几天有找你吗?”
“没有,我有个朋友,可能向警方施加了压力。”
“哦?宝茹?新辉?”
“不是。”
他笑了:“那一定也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毕竟能做到向警方施压,光有财有势也未必能行。”
“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在芯辰疑惑的目光下,周延风只是笑了笑,把话题移开:“既然警局没有再找你,那么依目前的形式来看,我们表面上干脆就先按兵不动。他们不找我们,我们就有多远走多远,所有调查都暗地里自己来。”
“好。”芯辰也同意。
敌不动,我不动。待敌动了,我方再伺机而动——随机应变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吧?虽然把着手调查此案的公安局称为“敌方”的确是有些过。
只是奇怪的是,自那天起已经许久没有和她联系过的所谓“警方”,就在周延风向她出谋献策的几天之后,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随同人正是那天生气得把她轰下车并且连续好几天都对她不闻不问的关竞风。
“今晚在颜医生的咖啡厅里见,八点,自己来,不准迟到。”冷冰冰的一条短信传过来,尹芯辰正在和宝茹开会,讨论新一期的营销策划案。
突然间,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