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也正焦心,见贾芸来了。忙让他帮着请大夫拿药什么。只是贾宝玉和王熙凤两个人病情越发重了,人都昏迷了,贾母便让人把两个人都抬到她上房偏院里放着,集中让人守着服侍。
贾琏也便安排贾芸带了府中小厮上房大院里值夜看守。
这下可遂了贾芸心愿。
由于是荣国府里重要两个人生病,这院里来请安问候人络绎不绝,都是一些身份尊贵太太奶奶小姐们。虽然这些人来,贾芸和小厮们照例要回避,但贾芸因是本家少爷,也算半个主子,很多时候要贾琏面前听差使,也便开了不少眼界,长了不少见识。
那些太太奶奶小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自不待说,连身边跟丫头们也都是个个花容月貌,绫罗裹身,珠环翠绕。一时间莺声呖呖,环珮叮咚。可是让贾芸大饱了眼福。
因为贾玉玉和王熙凤生了病,两人房中丫头也都守这里。贾芸和小厮们跟这些丫头也都熟了些。只是那些丫头也不敢跟这些小厮多说话,来来去去,也只混了个脸熟。
闲暇时,贾芸院门口坐着,也偶尔把那方手帕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偏偏这些被贾宝玉房中一个粗使丫头小红看见了。
小红便是上次贾芸贾宝玉外书房看见那个有几分颜色小丫头。她自小叫林红玉,后来因为名字中跟贾宝玉相冲,便把名字改成了小红。但她自己心里,她名字中仍是带玉,是个好听名字,所以自己贴身用东西上面也都绣了一个“玉”字。
前两天她园子里行走,不小心把手帕丢了,虽然手帕并不值钱,但上面有用心绣上花朵和名字,丢了仍是觉得心疼,便问了一些熟识丫头捡着没有,一直也没有消息。此时竟然被贾芸拿手中,又见他珍而重之地放时怀里,那心里便有了一丝暖融融春意。
小红当然不能直接去问贾芸,一来要避嫌,二来也不能确定那手帕就真是自己。所以也只有想着有机会再问一声,能讨回来便罢,若没机会,也只能是任由别人得了去。
回到怡红院,小红也只得干着自己本分,每天打水洗衣什么。
这日走到沁芳亭旁,便见到贾宝玉奶娘李嬷嬷过来,小红本只是一个小丫头,自然要奉承这些地位高一等嬷嬷们,忙站住笑着问道:“李奶奶,您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嬷嬷便道:“我还能不来吗?那小祖宗天天变着法儿玩儿,好好,又看上了什么种树芸哥儿,要我把他带了进来,要说什么话。”
小红心里一动,便知道是贾芸了,自己正想找他问帕子事,如今这机会算是来了,便又道:“您老人家怎么不带他一起进来?若是他一个人进来,又不知道路,还不知道怎么乱撞呢。”
李嬷嬷没好气地道:“我可没工夫等他一道进来,不过去说一声罢了。到时他自己不能找一个小丫头老婆子带路啊?”说着便走了。
小红便不走了,原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便见怡红院小丫头坠儿领了贾芸往那边来了。小红便迎了上去,却只见贾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心里一慌,那脸上便红了起来。
坠儿便问小红:“林姐姐,你这里做什么?”
小红道:“我一块手帕掉了,我来找找。”
坠儿道:“不过一块帕子罢了,掉了就掉了罢,又不值什么。”
“那不成。我帕子上有我名字,被别人捡去了可不好。这园子里人来人往多,若是外面进来人捡了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话来呢。”
那坠儿便道:“那也是。林姐姐,你自己找找吧,我还得赶紧带芸二爷进去呢。”
小红忙道:“那你还不赶紧进去,让宝二爷等久了,看花大姐姐和那般小蹄子不骂你呢。还有啊,你若是见了我帕子,替我收起来,我定会谢你。”
坠儿答应着,忙头里走去,贾芸便跟了上去。贾芸经过小红身边时,两人眼睛又对上了。小红脸上红晕刚褪下去,这时又上来了。
贾芸笑一笑,便往前走了。
小红见贾芸已往里面走了,一时又无情无绪,只园子里胡乱走着闲逛。
贾芸跟坠儿身后进了怡红院,跟贾宝玉说了一些家长里短话,坐一坐,便又出来了。仍是坠儿领了他出园子。
走路上,贾芸便问:“刚才跟你说话那个,是不是叫小红?”
坠儿便问:“她倒是叫小红,可你问她做什么?”
“她是从小府里长大,还是从外面买来?她名字里头好似没有带玉呀。”
坠儿道:“芸二爷可是小看林姐姐了。她虽然怡红院做三等丫头,那也只是因为她前些日子病了,回家养了几个月,后来园子里要人,便把她分到怡红院里。她外公是林大管家,父亲也是管着外面庄子上事。只是这府里还没多大人事安排,以后有变动,她定然是往上面去。她自己又生得好,心气可是高着呢。”
贾芸一听,心里便多了一层心思,想了想便道:“她刚才是不是说掉了一块帕子?刚好我今儿个捡了一块,只不知是不是她。”
坠儿喜道:“你拿来看看。你刚才也听见她说了,若是她,还说要谢我呢。”
贾芸想了想,便伸手入怀,把自己一张手帕拿了出来,递给坠儿道:“就是这张,你拿去给她看看,若是她就好了。不过,她若是收了,就一定要给我谢礼,不然,你可不能给她。没有谢礼,我也只管找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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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滴翠亭宝钗使心机 花荫会妙玉训严词1
坠儿看了看帕子,有些疑惑:“这帕子倒像是爷们用,可不像是林姐姐。并且这上面倒也没有她说名字啊。”
贾芸便又从袖里拿了几十个钱出来,递给坠儿道:“不管是不是她,你只管给她看看。若不是她,她自然不要,你仍拿回来给我就是了。你又不吃亏。这些钱你先拿去,买点心吃。便是她不要,这钱也不用退。”
坠儿笑嘻嘻地接过钱,把手帕也一并揣进怀里,笑道:“芸二爷可真是大方。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成。林姐姐父母外家府里都是说得上话,老太太有时也不能不听。若是真有什么,只怕求了老太太,也是能成。”
贾芸自然喜不自胜,笑道:“那就多谢妹子成全了。你只好好跟你林姐姐说,让她收下这帕子,给我也回个礼,那就好了。以后也少不了你好处。”
坠儿笑嘻嘻地答应着,一时有人来了,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坠儿把贾芸送到山坡下,贾芸道:“坠儿妹子回去吧,不用送了。我这里再看着他们栽树栽得怎么样了。”
坠儿便止了步,道:“那就请芸二爷自便吧。我回去了。”
贾芸见坠儿转身要走,忙又叫住道:“坠儿妹妹记得把东西给她。”
坠儿回头笑道:“芸二爷放心。我一定给她。依我看啊,这样好一块手帕,林姐姐没有不要。”
贾芸笑一笑,道:“那本是她丢,物归原主,也是应该。只是这些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又要生是非了。”
坠儿笑道:“是是是。是她自己丢。芸二爷请放心。我只跟她一个人说这些话,不会让别人知道。”说着,便回去了。
贾芸自从听见小红是贾府里家生子,父母和外公外婆也都是府里一二等奴才,想是掌握了不少贾府经济财路,若是自己跟这小红搭上了关系,以后也不怕无生财之道了。自己也不用再去花钱低声下气地求贾琏和王熙凤了。当然小红本身也有几分姿色,跟自己也还配得上。若她真看上了自己,自己再让母亲到老太太跟前求一求,只怕好事就成了。
想着这些。贾芸心里美滋滋,不禁把那香罗帕又拿了出来,闻了闻。偷笑一番,才又重揣到怀里。
这时那边山顶上栊翠庵钟声又响了起来,传到了贾芸耳朵里。贾芸往那边看了看,想着那绝色美人也只是虚无缥缈间,不得一见。也遑论得近香泽了,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正想着,忽见那边山上下来一个小丫头,一路往那边蓼风轩去了。
栽树老花匠和婆子从山坡上下来了,见了贾芸打招呼。贾芸便问:“那边那个小丫头是那个房里?”
老花匠看了看,笑道:“那是栊翠庵凌霜姑娘。是妙玉师父从外面带进来。想是到四小姐那里去。她们走得亲近。我常这园里栽花种树,对园子里各房主子丫头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呢。”
贾芸便道;“那妙玉只是个姑子,老太太怎么能让府里姑娘们跟她亲近呢?”
那花匠婆子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那妙玉可不是一般姑子。人家从前也是官宦小姐呢。只是不是已出了家。心高气傲着呢。并且前次贵妃娘娘回来还很是看重她呢,还特意嘱咐了老太太,要老太太好生供养。这四小姐本就有些怪脾气,跟那妙玉走得近,也算是脾性相投吧。”
贾芸跟老花匠夫妇闲话了几句。老花匠夫妇又忙自己活去了,让贾芸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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