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裁你呢?”朱杉杉秉着礼尚往来的信条问出了这个常规的让她有点后悔的问题。
“我大多数情况下很忙,所以没有你那么丰富的生活,看看书,运动运动就当是娱乐了。”欧阳泽看着她,微笑了一下。
为什么朱杉杉会后悔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呢?因为她在听到欧阳泽的回答后再一次感觉到资本家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差距和那种差距带来的失落感,她活得像猪一样,除了吃喝就是睡玩,而有资本可以像猪一样生活的人却勤劳得像蜜蜂一样,她为此觉得很羞愧— —
但是这种羞愧感和认命感只是一瞬间的,因为车厢里再一次陷入让她极度不舒服的沉默当中,计算着离到家还需要的时间,朱杉杉对着车窗做了一个苦哈哈的鬼脸。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朱杉杉兴致高昂地转过头去对欧阳泽说道:“总裁,你喜欢听笑话吗?不如我讲几个好听的小笑话给你听吧?”
她说得十分真诚,明明是要讲笑话给他听,让他高兴,却是一副讨好他的样子,好像生怕他会拒绝,那份认真劲像极了一个人,于是心底有个地方突然柔软起来,“好啊。”
于是向来有“冷笑话大王”之称的朱杉杉未语人先笑,因为她觉得自己将要开口讲出的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两头牛在吃草。其中一头说;“最近流行疯牛病,我们不会被传染上吧?”另一头说:‘不会,我们是袋鼠啊。’哈哈哈……你说……”然后朱杉杉看到,欧阳泽的唇角似乎是向下拉了拉,然后本来还在捧腹大笑的朱杉杉有些讪讪,“其实那头说自己是袋鼠的牛已经疯了。”
欧阳泽点点头,“嗯。”
0.0呃……这就是他听完第一个笑话之后的反应,朱杉杉承认,她被打击到了,小小的被打击了那么一下下,“还有一个,特别好笑。”但她依旧决定勇敢地讲出下一个笑话。
欧阳泽作侧耳倾听状。
“医生对病人说:‘怎么找不到我的笔了呢?我想给你开药方。’病人小声地提醒说:‘医生,您不是把它放在我的胳肢窝里了吗?’这个也特别好笑……”然后朱杉杉看到欧阳泽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侧脸,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是么?”
欧阳泽配合地点点头,“嗯。”
0.0呃……又是这个反应啊,如果他真的认同自己说的话,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就应该笑出来啊,“嗯”代表了什么呢?!
难道真要让她像梦里那样,捏着他的下巴,无限妖魅地来上一句,“宝贝儿,给小娘我笑一个~=3=”
{{{(>_<)}}}光这么一想,朱杉杉自己都冻掉一层鸡皮疙瘩,为了从那个歪念头上拉回自己的思绪,朱杉杉再一次鼓起了勇气,“其实还有一个的,您还要听吗?”
欧阳泽很绅士地回道:“如果你愿意讲的话。”
然后,朱杉杉瞄了他一眼,把她觉得最萌的笑话也就是压箱底的那一个给搬了出来,“一男要跳楼,他的妻子大喊道:‘亲爱的别冲动,我们的路还长着呢!’男子听后,‘嗖’地跳了下去。事后警察对他的妻子说:‘你真不该这样威胁他!’哈哈哈哈……这个笑话是不是比前几个还要好笑,那个警察……”她一个人笑得开怀,偷偷地拿眼瞄着欧阳泽,却只见他的嘴角似乎是动了动,不晓得是抽动还是在笑。
然后一股挫败感从朱杉杉的心底油然而生,难道像宋佳说的那样,是因为她笑点太低,所以她才会有种知己难寻的失落感?可是对朱杉杉而言,这些笑话真的已经十分好笑了啊!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一个人捧着奶茶蹲在电脑桌前,对着这些个不入流的小笑话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果然是……她用了一个十分太高自己的词语……曲高和寡么?
连着讲了三个笑话都没有博得顶头上司一笑,朱杉杉颓然地耷拉下脑袋,就在她万念俱灰对自己的笑点产生质疑的时候,坐在身边开车的人突然发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好听,在安静的夜里,“还有么?”
朱杉杉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然在连接三个笑话之后笑都不笑的欧阳泽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朱杉杉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之情,眨着眼睛看向欧阳泽,“啊?”
欧阳泽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我是问,笑话还有吗?”
“有有有……”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之后,朱杉杉立马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还想听吗?”
欧阳泽仍旧只用了一个简单的字符来回答她,“嗯。”
简直就是天籁!朱杉杉突然有种千里马寻觅到伯乐的兴奋感,欧阳泽啊,海诺的大总裁啊,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仅能发觉到埋藏在她身体内连她自己都发掘不到的工作潜质,连她非正常人能够欣赏得了的幽默细胞都发掘到了,朱杉杉不由得在内心深处对他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不过兴奋过后的朱杉杉开始着急了,刚刚因为太紧张所以脑袋一片空白,本来能填满她脑容量的笑话现在竟然寥寥无几,输出三个之后竟然找不到备选了!朱杉杉很着急,朱杉杉很无奈,朱杉杉很想一头撞死在车窗的玻璃上,就在她万念俱灰想要咬舌自尽之际,有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跃入她的脑海,朱杉杉看了一眼欧阳泽冷峻好看的侧脸,底气不足地开了口。
“一个三岁小男孩拉着一个三岁小女孩的手说:‘我爱你。’小女孩说:‘你能为我的未来负责吗?’小男孩说:‘当然能,我们都不是一两岁的人了!’呵呵呵……我觉得这个小男孩儿挺可爱的。”说着一边自我捧场地笑,一边偷瞄欧阳泽。
让她震惊的是,欧阳泽竟然微微勾起他的唇角,那唇角扬起一个十分好看十分迷人的弧度……他、他、他竟然笑了,虽然不是哈哈大笑,但……这也足以令多次失败的朱杉杉震惊到目瞪口呆了0.0
然后,她听到欧阳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磁性低沉的声音,“这个故事听起来不错。”
朱杉杉自动忽略掉他说的“故事”二字,以为他称赞的是这个笑话听起来很好笑。
然后,朱杉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_-|||,不由得感叹,果然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终于找到比她笑点还低的人了么?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顶头上司,一时之间,朱杉杉不由得为欧阳总裁的低笑点感到十分捉急。
还未等朱杉杉从近乎石化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她所住的小区门口,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朱杉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用再搜肠刮肚地找笑话活跃气氛了,而且欧阳总裁貌似跟她也不是一个笑点的样子。
朱杉杉解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礼貌地跟欧阳泽说了声谢谢,谢谢他送她回来,下车之后站在路边,欧阳泽摇下车窗,她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向他道谢:“总裁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欧阳泽笑着对她点点头,在离去之前对她说了六个字,“谢谢你的笑话。”
他们互道晚安,朱杉杉在欧阳泽的注视下转身向楼上走去,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透射在她的后背,尔后,她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直到欧阳泽离开,她的身心才完全放松下来,想到欧阳泽的低笑点时嘴角一抽,哈哈哈笑了起来。
将朱杉杉送到后,欧阳泽的车子再一次驶进茫茫夜色之中,他一只手撑在车窗,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思绪因为朱杉杉刚刚讲的关于小男孩跟小女孩的笑话开始由现实飘向远处……
……
那真是一个很遥远但是很美好的故事,关于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但欧阳泽不敢回忆太多,因为有时候回忆如果开了闸,就会一波接着一波涌向他的脑海,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他想到的是一个明媚的午后,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十分年少的模样,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草坪上,明明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就是,他生病了。
生病的人很孤单,没有人陪,生病的人很脆弱,总觉得自己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个时候的欧阳泽只是一个不满七周岁的小孩子,对死亡的认知可能还没有那么明确,但是孤单让他每天都郁郁寡欢,开心不起来。
直到那个午后小女孩儿的出现,他们已经认识一个多星期了,但她不是病人,她只是来探病的,探望的对象也不是他,而是她生病了的奶奶,她一个人闷得慌就跑出来玩,恰巧又碰到了他。
然后她坐在他身边,说:“小哥哥小哥哥我背首唐诗给你听吧。”
他很喜欢她,因为……那是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情,欧阳泽强迫自己不要把回忆拉得太远,不然会很想念她,然后他看着她,微笑着说:“好。”
她稚嫩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一首很初级的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