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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百载未逢的美丽 (妾心如水)


  梁盛林嗤地笑出了声,说:“真看不出来,你还认真了。”
  程东这回沉默了一瞬,想了想,笑了,说:“我只是恨自己认真得太晚,而且,我还欠她一份情。”
  梁盛林想到他以前说的事,就问:“就为了那五千块?”
  程东点点头:“嘿,是啊,说起来,这还是除了我妈跟我姐外,第一个对我这么慷慨的女人,五千块啊,她的奖学金,全都给我了。”
  梁盛林呸他一声,想问他那那谁呢,可想想这毕竟是程东不愿意提及的事,就没提,转而问:“那这些年,她就也没叫你还?”
  程东说:“是啊,我也没提,总觉得,提起来,俗!”
  梁盛林说:“那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人家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呢。”
  程东睨他一眼:“你认为我现在看起来还算是哪种大鱼?”
  梁盛林这回给噎得说不出话。
  程东又说:“不了解她就不要乱说。”
  这回语气里已难得有了些郑重的味道了。梁盛林想,看来程东这小子是真的栽进去了。其实他有什么不了解的?夏孟秋那小妞,一看跟汪清泉似的,浅白得一览无余,这种人能有什么花花肠子?或许对于程东来说,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很多时候,重要的是雪中送炭的那份情义和毫不怀疑的信任,其价无值,贵值千金。
  不过即便如此,梁盛林对程东当年那样做还是觉得很不能释怀的。论起来,怎么着,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也该要比一个同窗四年的同学要更值得相信吧?可偏偏,他最困难的时候,找的就不是他们。
  所以,梁盛林不满地说了一句:“真不明白你脑子是做什么使的,宁可用个女人的钱,也不来找我们。”
  程东笑了笑:“那时候我想,用女人的钱也好,如果还不起,大不了就以身相许了。”
  梁盛林闻言哈哈大笑,回身就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心里却多少有些明白了程东的想法,他们各家各户,那时候多少都是有些利益牵扯的,就算他们愿意帮,可他们有父母就未必会肯,自己也又都是学生,能帮多少?再说了,女人的情好还,男人的账,却不是那么容易算的,哪怕他们,曾是一起长大。
  人年纪大了就是有这点不好,在意的东西多了,计较的东西也多了。
  两人互相给彼此点了一枝烟,一时倒有些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梁盛林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不是说要回来发展么,什么时候?”
  程东说:“快了,那边事也快了了,最迟明年吧。”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姐就要出来了,我妈正好可以办保外就医,我一个人在外面逍遥,总得给他们把后路都垫好才行。”
  程父出事后,在第二年的量刑上,被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所以就算程东愿意拿钱去铺路,毕竟是主犯,也没那么快能弄出来。
  梁盛林问:“要帮忙么?”
  程东说:“要的时候我会说,这一次,我是再不会客气的啦。”
  所以这次他回来,他才会见他们,往年其实他也有回来过,都是过客似的来去匆匆,见一见里面的家人就又走了,近乡情怯的情绪,一直都有。
  现在终于决定要回来了,或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倒真看开了。
  程东说:“我忽然发现好多事就跟跳楼似的,难的是下决定那段时间,决心真下了,闭闭眼往下一跳,嘿,反特别轻松了。”
  梁盛林撇撇嘴:“说得你好像很有跳楼经验似的。”
  程东只是笑,手指一弹,烟头在夜色里一闪,不见影了。
  梁盛林把程东送回酒店,自然也留了下来,聊天打屁回忆往事,两个大男人,闹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梁盛林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一片黄澄澄的,活色生香,情、色俱佳。他畅快淋漓地跟人交、合一场,睁开眼睛回头一看,躺在身边的女人居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夏孟秋。
  梁盛林当即就骇得跳了起来,醒过神的时候发现他和程东睡在一张床上,对方大敞四开的躺在另一头,不知道梦里遇见的是什么,嘴角还噙着轻浅的笑。
  梁盛林抹一把脸,梦里亲吻时那甜蜜的感觉,拥抱时那温暖的触感,一下就涌了上来。他甩甩头,一下将这些东西都甩开,去到洗手间里冲了一个冷水澡。站在镜子面前,他又忽然想起夏孟秋那会儿穿着吊带睡衣的样子,头发上还沾着水汽,整个人被泡得粉嘟嘟的,裕泡掀开,能看到她□饱满的胸部,怯怯地探出半边身子……
  梁盛林忽地扯下毛巾砸向镜子,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是快魔怔了,居然对兄弟的女朋友产生这种禽兽不如的想法,并且还隐隐有了快、感,对此,他深刻地反思并且检讨了一番,总结经验教训是,他今天晚上实在是跟程东聊同一个女人聊得太多了!
  又回去冲了一次澡,梁盛林再睡不着,就那么下楼开车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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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盛林在肖想着夏孟秋的时候,夏孟秋正倚在客厅的过道上发呆。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夏哲言早已睡着。但他还是体贴地在客厅过道上留了一道灯,那温暖的桔黄色,像是一团融融的火光,一下就熨贴了她有些超负荷的心脏。
  靠在墙上,感受着灯光微弱的光源,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客厅里母亲的遗像。照那张像的时候她还算年轻,四十六岁五十岁都不到,照片里,她笑得很开心,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她很开心的事,女儿终于相亲成功了,对方也是单位上的,警察,公务员,配自己女儿,实在是门户相当。
  不过这样的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是同一天下午,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舌头麻麻的,讲话都不利索了。当时她们正好在医院旁边,夏孟秋随口就提了一句:“那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本来是漫不经心进去的,结果,却是遭遇天崩地裂般地出来。
  结果当时并没有确定,医生只是说,怀疑是运动神经元症,让她们第二天早些过去,进行一系列更详细的检查。
  运动神经元症,那是夏孟秋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除了艾滋和癌症外,还有另外一种让人感到绝望到死的病。
  她所有的坏运气,似乎就是随着那一天,纷繁踏至。
  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的结果是,夏孟秋第二天根本就起不了床。
  六点钟,是她从来未有过的早起历史,而且以后,还将为之长期坚持。
  她自今天开始,要去新单位报到了。新的支行邻近郊县,从她家辗转过去,公车都要一个半小时。
  这个支行的业绩在年度排名榜上算是常年老末了,行长叫许常昆,在夏孟秋原来的顶头上司丁当眼里,根本就是一培养养老专业户的高级人才。
  换言之,这样的地方,夏孟秋调过去绝对不可能是高升。
  当然了,她也没觉得自己是明升暗贬,说她明升暗贬都有些埋没了这个词,她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业绩太差,并且屡教不改,屡救无效,而被明明白白告知是下放的。
  只不过夏孟秋跟很多人一样觉得,什么业绩差都是借口跟理由,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上司容不下她才是真的,她又常常被新BOSS带来的新同事挤兑抢业务兼穿小鞋,真讲起来,她不被调走才是出奇迹了。
  就像丁当说的,谁让你是人家眼中钉呢?你看看部门里的其他人,留下来的要么是三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事业上已经没有冲劲了,要么就是善于把握风向,敢对新BOSS以及新BOSS的亲信们抛媚眼,会主动将新业务奉献出来的人。
  夏孟秋到底还是嫩了一些,或者说,于职场上来说,她到底还做不到彻底的厚颜无耻。
  虽然一路上担心不已,可夏孟秋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上班的时间。
  已经八点半了,除了保安在门口转悠,行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虽说这样的地方管理松泛了些,但也不至于松泛到这种程度吧?
  等夏孟秋实在待不住了,去旁边吃了个早餐,回过头来,才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她在办公室里转了一个圈圈,只有一个人问她:“你是不是今天要来报到的夏孟秋?”
  夏孟秋忙点头称是,还以为人家会给安排个座位什么的,结果对方来一句:“许行长还没来,你的位置都没整理出来呢。”
  夏孟秋等了半日,没下文了,又不能跟截木头似的戳那儿看着他们忙活,只得再转出去,作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看着墙上张贴的支行大小事记和各种通知。没多久,耳朵里就能听到里头传来他人八自己的卦,其中一个当先问:“那个就是夏孟秋,还蛮年轻的嘛。”
  “那是,”随着另一人回答的是抖动资料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在翻她的,因为她接下来念的,都是她曾经的辉煌事迹:连续六个月的月度明星,业绩完成量都是支行的NO﹒1,甚至在总行里都是排得上号的岗位标兵,以及,最年轻的部门副主任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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