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渊笑了两声,没搭理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嘟嘟——’两声之后,那边有人接了起来。
“吴叔,医院的监控调出来了没有?”
“调出来了,就等着你来拿了,可你要医院的监控做什么?”电话那头的人不解,商文渊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了过去,等到挂了电话,才发现萧言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阿渊,你自己说好了,咱们兄弟这么些年,我是对你掏心掏肺,可你就不厚道了,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叫我情何以堪!!”商文渊顾自翻着手里的资料,眼皮都不抬一下:“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指望你成什么大事。”
奥迪A8在马路中央打了个滑,车尾被护栏刮了一道漆。
……
显然它现在的心情和它的主人一样悲催。
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天很快就过去,原本公司势均的局面一被打破,高层换血迫在眉睫,商文渊忙了一天,会议刚结束,就吩咐秘书准备车子。
“商总,是去商会吗?”
商文渊接着电话,一边和电话里的人说着公司改组的事,一边朝着秘书摇了摇头。
“那是去君悦兰庭?今晚恒明老总做东。”
商文渊挂了电话,转过身将手里的一沓资料交给秘书。
“去超市,叫司机在公司侯着,我自己开车去。”
……
交待完了之后商文渊大步流星地想停车场走去,司机早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公司门口,看到商文渊下来,熄了火上前将钥匙递给了他。
“嗯,今晚要公司没什么事,老何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中年司机有些不好意思,憨笑道:“没什么的,待会要是还有什么吩咐,您再打电话通知我。”
商文渊点点头,上了车之后朝着市中心的大型综合超市驶去。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停停走走,还没到市中心就已经堵的不行,商文渊心里有些着急,抬腕看了看手表,刚想着给沈慕夏打个电话,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商总,检察院那边有消息了,您现在有空可以过来看看?”是助理的电话,蒋鹤这事出的蹊跷,商文渊必须抢在别人的前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商文渊略一皱眉,沉声道:“那好,我半个小时后到。”
Z城的冬天,说不出的冷,风吹到身上,像一把把的冰刀子,长了倒刺,钻进毛孔,深深地嵌进骨血之中。
商文渊从检察院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发冷,这些年,条件越来越好,人的身子却越发金贵起来,只不过在这寒冬腊月里走一遭,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得停止了流动。
车子停在室外,商文渊连着发动了几次也点不着引擎,他的手有些发抖,末了叹了口气,拔下钥匙走到马路边,招了辆出租就往公寓的方向驶去。
出租车司机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和电话里的女儿说着话。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明天腊八节,爸爸一定早早的回来陪你喝粥。”
那边清脆的女音‘哼’了两声,中年男人立马讨好道:“还给你买你喜欢吃的团馅儿汤圆,你说好不好?”
这下那边的女娃娃才笑了,司机接完电话之后看了商文渊一眼,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见笑了,这真是,我女儿,无法无天的,先生你是要去哪里?”
商文渊报了个地址给他,司机顺手打开了广播,车子平稳地驶在马路上,路两旁橘色的灯闪闪烁烁,广播里放的是一首童歌,商文渊觉得有些累了,闭了眼睛倚在背靠上,随着调子轻轻地哼了起来:
……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清清脆脆的声音灌入耳中,心头那一焦灼浓烈的忧思退了几分,商文渊睁开眼睛,车子已经离家很近,那本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公寓,可是因为有她,所以才显得那般的温暖人心,那般的,像一个普通又却有安逸的家。
商文渊下车,站在楼下看了好久。
公寓里灯火通明,是不是慕夏,正等着自己回去?
商文渊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阳台的灯还亮着,他知道沈慕夏还在等他。
“你回来了?”
商文渊犹豫了很久才推开那扇门,沈慕夏就坐在轮椅上,身上披了条毛毯,神色有些疲倦。
“不是说了回来陪我吃火锅的吗?你老是说话不算数。”
她有些埋怨地看了商文渊一眼。
商文渊愣了半晌,是该有多就没见她这样孩子气跟他讨价还价了。
“公司有点事拖住了。”
商文渊边说边上前将她抱进屋里,她也不知道在客厅等了多久,全身上下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商文渊打开了卧室的暖气,柔声道:“晚饭还没吃是吧?我做好了叫你。”
说完他起身要去厨房,沈慕夏摇了摇头,道:“还不饿,陪我说说话。”
商文渊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慕夏,我给你的戒指你还留着吗?”
沈慕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枚戒指,有些惊讶,继而莞尔:“太贵重了,我放在盒子里收好了。”
商文渊‘噢’了一声,松开她的手,轻声道:“慕夏,明天腊八节了,过完节,我送你去国外吧。”他顿了一下,紧接着问道:“你喜欢哪个国家?英国?澳大利亚还是瑞士?不如去瑞士,那里空气好,玫瑰花年年都会开,对了,你还可以去滑雪,刚好我有两个朋友也在那边,你去了还能照应到。”
沈慕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商文渊,不知道他这唱的又是哪出。
“为什么突然想要我出国?况且你说滑雪,我脚已经坏了,走都走不了,何况是滑雪。”
她说的合情合理,商文渊背对着她,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半晌他似乎才回过神,转过身,目光直视沈慕夏,声音低而轻,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慕夏,你还是那么粗心。”
沈慕夏觉得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她似乎有所察觉,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商文渊就上前拥住了她。
沈慕夏被商文渊拥在怀里,动弹不得。
商文渊抱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他低头看了一眼玫红色的方盒,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沈慕夏手里。
“你把它丢在蒋鹤的房里了。”
小小的一个方盒,如有千斤之重。
沈慕夏的眼睛像是暗夜里微微亮的星辰,有些闪烁,还有些落寞。
“你怀疑我?”
她仰起头,面容姣好,仍旧是多年前明丽动人的模样。
商文渊摇了摇头,缓缓站起了身。
“慕夏,这么多年似乎一直是我在追着你跑,你走在前面,我跟在后头,我看得见你的背影,却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起初,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够,不够好,不够贴心,不够让你觉得周全。所以,你才远远的推开我。后来,我才发现,慕夏,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而是你,从来不曾相信我,你连机会都不曾给我,对不对?慕夏?”
商文渊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只有这一次,眼神带了七分锐利,三分阴郁,远远看去,整个人散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沈慕夏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眯着眼睛,笑容清浅:“你想说什么?”
商文渊的目光飘向窗外,冬天的Z城,冷到人的灵魂里,他一步步地靠近窗户,右手搭在窗沿上,低着头,问:“既然那么不在意我,那么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
沈慕夏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深意。
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商文渊却有了决断,他一把扯下窗帘,玻璃窗‘砰’的一声被推开。
十二层的小高层,楼下是小区的花坛,冬天草木衰败,只剩下一片枯黄的颜色。沈慕夏一直觉得十二层的高度往下看会有些眩晕,她没有想过,要是人从这里摔下,是不是还能留个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35坦白(已修改)
时间似乎在这一秒静止,连房间里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冰冻凝结。周遭的景物都成了摆设,商文渊却仍是在笑,那笑容在这个清冷的夜里,格外的寂寥悲凉。
“慕夏,你会不会舍不得?”这是他最后一句反问,他的身子已经半个仰在窗外,似乎只要手一松,整个人就会垂直下落。
“不——阿渊!”尖利的女音在房间来回飘荡,电光石火间沈慕夏从床上蹦了下来,脚步虚浮,却也只用了三两步,就冲到了商文渊的身边。
她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似乎他,只有他,才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勇气。
她抱着他,就以为全世界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