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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专横 完结+番外 (宅包)


  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中还残存着一丝地清醒。听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时她觉得自己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没有任何商量妥协的余地。
  就在这时脸上忽地传来一阵温融暖意,带着些许的水气。略有些粗糙的掌心在她脸颊上来回抚摸,继而轻轻地搓揉着想要给她些许热意。
  即使她闭上眼、即使她的灵魂也将要沉睡去,她却清楚地知道来人是谁。哪怕她疼痛得失去三神五感,她依然能分辨出他的气息。
  到底是来了。
  她早该知道他不是个守信用的人。除了出尔反而之外,他更擅长趁人之危。她不该对他残存一丝信任,以为他会在心怀愧疚下对自己谨守诺言。她甚至曾为他说的那些话辗转无眠了几夜,而现在回头想想只觉得自己蠢。
  他怎么会放弃?
  他在她耳边说话,说了许多许多。她根本听不清,她也一点都不想听。感觉到他的唇印在自己脸颊上,她下意识地想扭头躲避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的唇在自己脸上游走、亲吻。
  他的唇齿间有咸涩的味道,从舌尖滑到舌根,浓浓的苦味蔓延开来。
  趁着最后一丝清醒尚未抽离身体,她拼尽力气抓住他的手,嘶哑着声音说道:“别碰他。你别碰我的孩子。”
  

☆、第四十四章

  夜半时分,许慎行柱杖僵立在市院的产房外苦苦等候,他身后的柴冠允捂嘴打了个呵欠,上前劝他,“哥,你不能站太久的,先坐下吧。”
  他一动不动。
  柴冠允不气馁,“哥,你就坐下休息休息。”许慎行目不斜视,“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脚下仍是固执地不肯挪一步。
  柴冠允忍不住抱怨,“真是……开始都让进去了,怎么还赶人呢?”说来说去就是因为不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是在安省哪会这么麻烦。他大哥是什么人,竟然会被个小护士呵斥出来。
  许慎行面沉如水。
  他到底是背弃了对她的承诺,再次言而无信。可是发生了这样的紧急状况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在来的路上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谨守与她的诺言。只要确认她平安无事他立刻便走,绝不多停留一秒。
  但一切只能是空想,到了这里意志不再由自己作主。
  人生太短暂,期间又波折丛生。能平淡过日子已是不易,何况快乐时。他们从开始的两相争斗、伤痕累累,到彼此都精疲力竭。她要走,他不愿意放手。可是最终她还是走成了,他也强迫自己成全她。
  只是兜来转去,没有料到一切竟然又有了转机。
  必须承认他初来顺城之时心存侥幸,抱着最后一点可怜的希望愿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不求赎罪谅解,只愿她肯给予他一隙的空间,让他看着她们。可是就是这样的机会她也不肯给予。
  他伤她太深,理所应当要承受这一切,答应她再不出现也永不相见。他用对她的所有愧疚筑起一道厚重心门,关押起自己所有的贪婪欲望。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道心门虽厚重却仍有锁眼,只要稍加撩拔所有的忍耐克制都会化成泡影。
  当他以丈夫的身份签下手术同意书时,他心里重新燃起了贪妄之念。他自问:你是不是真的能一辈子不去看她,去看孩子?答案是不能!
  如果说之前他的恳切哀求是发自内心,那现在他的坚定态度则完全出自本能。哪怕她厌憎他如斯,哪怕她在半昏迷的情况下还在拒绝他的碰触,哪怕她是铁了心不让他碰他们的孩子。
  到了这一地步,他绝不可能放手了。
  等候已久的门终于开了,一辆金属小车被推了出来。望眼欲穿的男人欲急步向前,可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腿失去知觉。
  他是那么地渴望迫切,明明知道迈不开腿却还是拖身向前。若不是柴冠允眼明手快扶住他,他险些五体投地。
  “易素的家属。”
  柴冠允很激动,“这里这里!”
  护士抬了抬眼皮,“男孩,二千八百克重。母子平安。”
  柴冠允顿觉后脊一凉,赶紧纠正道:“我不是孩子爸爸,这位才是。这位。”说着把身旁的人拱了拱,掩不住喜悦,“哥,真是个带把的。”
  护士这次倒是认真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年轻了,怎么像是第一次当爸爸。
  许慎行愣愣地看着小推车上的婴儿。他被严实地裹在小抱被里,只露出一张小小脸蛋。他有着的浓密的胎发,红呼呼脸蛋,眼睛半开半阖着像是总也睡不够。
  初为人父的男人想翻开上面的塑罩看个清楚,却又怕天寒冻到他。正犹豫踌躇的时候小家伙忽然张嘴打了个呵欠,小小的舌头缩在嘴底很是慵懒懈怠的模样。只这一瞬间,他便觉得心脏似是被细细的线束缚住,紧缩成一团。可却有一股久违的甜蜜满足从心底涌出,丝丝绵绵地围缠着他的理智、他的思想,这细小却执拗的力量足以将钢铁般的意志瓦解。
  他恨不得即刻就将他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他想亲吻他湿润的胎发,他想亲吻他小小的脸蛋,他想亲吻他小小的手脚。
  这是他们的儿子。
  “我太太呢,我现在可以见她了吗?”
  “不行,还没结束呢。”
  他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迟疑了片刻后又问道:“我能抱抱孩子吗?现在可以抱他吗?”
  “不行,现在得进ICU观察。”护士见两个男人齐齐刷白了脸,马上解释道:“孩子在母体里脐带绕颈两周,有缺氧的症状,体温也偏低。不过都不严重,保险起见还是进保温箱观察一下比较好。”
  柴冠允拍着胸口,“我大侄子是有福气的,肯定没事。”见男人没有跟上的意思,也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哥,你放心在这儿,我去守孩子。”
  许慎行看着柴冠允护着小推车越走越远,直到转角消失,他挪动着僵硬的腿脚艰难转身,继续着自己的守候。
  这次他一定会等到她。
  易素在无以言述的钝痛中醒来。初醒时的大脑处于一片空荡之中,记忆正一点一滴地回流。
  她记得身体被手术刀划开的感觉,戴着胶套的手翻拔着自己的脏器,隐约听见零碎的对话,紧接着是婴儿的啼哭声。她记得护士将自己摇醒,问她:妈妈看一下,是男生是女生。她那时神识不清,可仍然竭力睁大眼确认。得到她答复后护士便将孩子抱去冲洗,她在潜意识中记得有威胁存在,压根不想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他还是被抱走。
  现在他在哪儿?她又在哪儿?
  这间房不是先前她预定的双人间而是单独的套间,连带着装潢陈设也非常讲究。她隐隐觉得不妙,可心里仍存着丝侥幸。
  小小的婴儿床离她不过一臂之遥,空气中依稀闻得到淡淡的乳香。麻醉药药性渐褪,刀口的部位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强撑着坐起来,可即使将脖子伸长也看不到里面内容。她试着下床,可在脚触及地面的那刻便觉得天旋地转,腹腔内的器官像是绞扭成一团直直往下坠。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两腿发软即刻就要跪倒在地。而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通最后抓到婴儿床的边沿,险险地支撑住自己。腹上的刀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弯下腰捂着那处,痛得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尔后是有些粘滞的脚步声。她在痛苦与愤怒中腾出手来在桌台上摸索一通,抓到硬物便朝来人砸去。
  水晶花瓶被地毯托住没有破裂,只是里面的花束散了出来。她抬头看去,男人前襟上沾着大片的水渍,驼色的大衣被泼染成了深赭色。
  “素素。你先躺下好不好?”他劝道,“你的刀口还未完全愈合,不能勉强动气。”
  她撑着床头勉强站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的孩子呢?你把他带去哪里了?”她怒极攻心,抄起桌台上的电子相框朝他砸去。
  她虽然孱弱可找的角度却无比精准,四方硬框直朝他门面去。而他也不闪不躲,任由那尖锐的边框划开他的额角——再往下一寸就是他的眼。
  血沿着他的眉骨缓缓滑下来,他却似浑然不觉一般,缓缓走前说道:“孩子很好。原本他就睡在你边上的小床里,十几分钟前刚醒,被带去洗澡了。”
  她强撑着到婴儿床边看一眼,里面的包被小枕确实有用过的痕迹,小枕头上还留着一根极细的胎发。她恍惚了几秒,蓦地转身质问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真不该相信你!”
  “我答应你,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永远也不见他。”他声音沉沉,“那时我以为我能办到。”
  她坐回床沿,面青唇白。
  “他那么小又离我那么近,我怎么忍心不看他。他真的很漂亮,我舍不得……”他喃喃低语,言语间无比酸涩,“我很想抱抱他,可你让我别碰他。我……我真的没碰他一下。”等到孩子从保温箱里出来的时候柴冠允怂恿他抱,他却犹豫了。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她用力下的抓痕,浅浅的两道,却像是划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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