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她真不记得了,所以才记着他的好。
可——首长那么一问,所有的记忆都涌上心头,不是她不记得,是她不乐意想了,不乐意记起一点点,最好都忘记了,忘记掉九霄云外去。
“晚上去蹦迪怎么样?”
清脆的声音窜入她的耳朵里,让她无可避免地陷入时间的洪荒里,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十八岁的少女,正好处于叛逆期,适逢父母离婚,且父亲早有比她小几个月的儿子,她离家出走了。
卫嗔懒懒地躺在床里,对她的提议不反对,也不赞成,反正是她要去,他陪着,她不去,他也可以在家陪着,都由她,谁能想得到这么个年轻的人儿,还能这么包容人。
陈碧在他面前都没有掩饰,身上就一件T恤,瞧那款式,就知道是男式的,一看卫嗔上半身光在那里,入眼可见的房里并没有见到类似于男孩子衣物的东西,就知道这是卫嗔身上脱下来的。
她把衣服脱下来,也就背过身,更没有往浴室那里躲一下的想法,当着他的面,大赤赤地脱下来,露出少女娇/嫩的身体,那肌肤奶白的色儿,光滑如天鹅绒般,叫人的视线都移不开。
卫嗔看着她,纯欣赏的目光,连个诧异的表情都没有,懒懒地靠在床头,侧着脑袋看她弯下腰,光滑的后背,叫粉色的内衣带子堪堪霸住一点点,细瘦的身子,还带着少女的稚嫩,与他所见的成熟女人完全不同——
身子有点发育,处于发育的开始,还是个青涩的果子,他纵容地看着她,愿意给她最大程度的纵容,完全不像跟她同年纪的模样,成熟的吓人,腰间的牛仔短裤松松垮垮,恰恰地露出内裤的边缘,上半身丝毫看不出肌肉,甚至是纤瘦的,锁骨处,也只能叫人叹服地说句“精致”,衬着他那张脸,眼角的泪痣,活脱脱的跟勾人的妖精似的。
“内衣得买过——”看了老半天,他就那么一句,跟个知心姐姐似的提醒她。
她一愣,刚要把自己的裙子从脑袋上拉下来,此时也跟着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最近有点疼,疼得她难受,棉质小文胸,叫她穿得很舒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将裙子拉下来,回头就看他,到底是没心没肺的人,都没想太多,就问了句,“你带我买?”
卫嗔点头,都没有犹豫,眉毛一上挑,言笑宴宴地问她,“我哪时没给你买过?”
她冲他吐吐舌头,“就你钱多……”
“钱都是王八蛋。”他哼哼,从床里下来,大大方方地走到她身边,一手揽过她肩头,两个人往大大的穿衣镜那里那么一露脸,他还贴着她的脸,亲昵的架式,“张放被他哥揪回去了,估计小半个月都回不来。”
她听话,就听他的话,两手跟着搂住他的腰,细瘦的腰,与她的都不相上下,跟个爱撒娇的孩子一样,腻歪着他,不想放开了,“我们就这么出去,吓人一跳怎么样?”
“好——”卫嗔也听她的,听她的话,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跟麻花似的,两个人真就那么走,扭在一起了,都不知道害臊,楼道里邻居们投过来的惊讶眼神都当作不在意,陈碧还仰着下巴走,那姿态不是一般的狂,脑袋里空空白白什么都没有。
蹦迪这玩意,说实话,陈碧不太好意思上去放纵,就跟着卫嗔,挤在那里,听着劲爆的乐声,看着疯疯狂狂的人在那里甩头,头甩得都叫她担心,生怕别人把脑袋甩没了。
她手边全是饮料,不带一点酒精味儿,还没有坐一会儿 ,就见到有人到卫嗔的面前,她没拦,人家有事儿得处理,这种事,她跟卫嗔熟,也晓得这里是卫嗔家开的,她在这里没事儿,身边也没有人敢接近过来。
卫嗔去了好半会都没见人回来,她一个人哪里还有什么兴致,索性一个人走出去,打算回去得了,站在霓虹飞溅的街头,她掏出手机给卫嗔发个短信,短信还没有发完,手机就叫人截走了——
她先是一愣,慢了一大半拍才反应过来给抢了,一看身边,别人都冷漠地看着她,根本没有人要帮忙的意思,她心一狠,牙一咬,就从后面追,“给我站住,还我的手机!”
边在后边追,她还边喊。
她在后边追得快,前面的人跑得更快,距离越拉越远,叫她更急了,眼见着一身军绿的军人从前面走过,她那时真是灵机一动,把人给拦住,看都没看清人家,话就跟着蹦出来了,“解放军叔叔,快、快帮我抓小偷,我手机、手机叫他抢走了——”
那个人军装整齐,军帽儿都是好端端地戴在脑袋上,风纪扣得严严实实,她眼神儿一晃,那脸真有风格,一看就纯男性的风格,比起卫嗔那种的妖气儿,还有张放的精致,这完全就是一纯粹的男人,不止外边还是里头。
“我还年轻呢,别叫叔——”那人应一声,还有心情跟她调侃一句,话音一落,就跟着去追了,长腿跨得步子都大,跟风似的一样冲过去。
陈碧还在后边跑,没一会就拉开距离,那气儿喘呀喘的,跑得两腿都软,眼睛就盯着前面,觉得那人怎么跑都好看,长腿还真有气势儿,最让她惊讶的是——他把人给追着了,一个鱼跃的,就把人逮着了。
一见人被逮着了,她那个心雀跃的,赶紧上前,喘着粗气儿,没啥形象的,上去就给人一脚,跟张放那无赖混惯了,她也不怎么叫人省心,冲着人胸口就踢,“该!叫你乱抢我手机,乱、乱抢我手机!”
“哎哟——”小偷给踢得疼,不由呼出声儿,黄毛头发,跟个劈山的刀一样立在头上,现在有点乱,那个不满的,他都快觉得自己骨头都断了,“不就是个手机嘛,至于叫解放军叔叔追我?”
咱这年轻人,也就对解放军,统称都是“解放军叔叔”,最可爱的人,陈碧深受影响,她一听这人嚷嚷,不由得也笑了,仔细一看面前帮忙逮人的军人,“我叫陈碧,你叫什么?”
她大方,脑袋没里有弦,跟谁都处得好。
“手机拿来——回头别我见着你。”他叫被他逮住的偷儿交出手机,一手接过,就把人给放开了,还附上一句警告,跟着把手机递给陈碧,“我叫方同治……”
“噗——”一听这名字,陈碧当场就乐了,实在没忍住,“是同志的同志,还是同治皇帝的同治?”她还问,促狭的问,根本没想到两个人才认识,哪里能用这语气。
“同治皇帝的同治。”方同治不是头一回给取笑名字了,显得脾气好,还很耐心地回答,笑得可温柔了,“你好,陈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把人吸引了去,陈碧当时就那么脑子一热,直接一根筋了,满眼都是她,把别的人都忘记了,难得羞羞答答起来,眼睫毛那么轻轻一动,“你好——”
这声儿跟蚊子一样,都快听不见了。
也就那么一次相遇,淡得不能再淡的相遇,人就那么奇怪,也就平淡无奇的相遇,叫她一股脑地往里栽,栽得全心全意,甚至没有一丝起疑的,直到事儿最后爆发了出来,她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把卫嗔往绝路上逼了。
卫嗔对她做了什么,她不在乎,真的,那是她应得的,可她——
她下地狱都不为过,还、还心心念念着方同治。
“这是怎么了,连话都不说,这是烦了我了?”
她回来得晚,张放连她去了哪里都晓得,郑长生是他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号召,见她殷勤的把粥送到他嘴边,他享受的张嘴吃一口,冷不丁的见她那一脸纠结,话就甩出口。
张放是个什么人,他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随便谁呀谁的,都不放在眼里,能叫他忌惮的也就他大哥一人,见着她那个表情,心里哪里能乐意,见她听到他问还愣愣的表情,那火就一下子上来了,“怎么着,是不是叶茂那老头子叫你离婚了?”
还真是——
这三个字就梗在陈碧喉咙底,想说没说出来,她又不是傻的,哪里会去说这个事,拿眼睛白他,“那你想离?”
冷不丁的,他差点叫嘴里的粥给噎住了,费力地把粥给咽下去,他瞪大了眼睛,精致面孔顿时有那么一点儿狰狞,连带着额头那个微粉红的疤痕都特别明显,也不管她手头拿着粥,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怎么着,你还想跟我离婚?”
那力道特别重,几乎是使尽他全力,疼得她差点把粥从手里丢了,想着这粥是她亲自买的,也舍不得丢,“你说什么破话,谁想跟你离婚了?”她嘴上嚷嚷,想把心底里的人那么一点心虚给压下去。
不是一丁点念头都没起过,真的,不是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