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何向薇勉强应答了几句,便放下菜出去了。客厢里,表姑正在和几个表弟连吃瓜子边看电视,见了她,让她一起吃。然后又悄悄地道:“小薇,过几天我介绍一个对象,条件好着呢。家里有房有车,才三十出头,人也长得帅,听说在国企是高层。”
“哦?”何向薇笑笑,“这么优秀的人现在还不结婚?”
表姑听了这话,向四周看看,压低了声音道:“结婚了,又离了,有一个三岁小孩,孩子跟妈。”说到这儿,又道:“别看人家离过婚姻,可自愿送上门的姑娘一大把,现在啊,姑娘不值钱,赵是年纪大的赵不好找对象。要不是我说你是大公司的行政经理,才貌双全,人家都不一定答应见面。听姑妈的没错,这离婚姻的没什么不好,有了孩子男人才成熟,你说是不是?”
何向薇不好反驳,只得笑道:“表姑说的有道理。”
恰好这时开饭了,于是结束了这个令人无法回答的话题。饭桌上,大家转坐在一周,讲的无非是张家长王家短的话题,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又讲到了找对象的问题。小婶显然刚刚听到了表姑要给何向薇介绍对象的话,又因两人素来不合,于是道:“听说你给向薇介绍了个离婚还带着孩子的?你怎么也是个当姑妈的,怎么就能这么作践自己家孩子气,向薇好歹也是个没结婚的姑娘,怎么能给人家当后妈?这也太不像话了。”
表姑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了:“谁说结了婚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没听说吗,经历过一次婚姻洗礼的男人更懂生活。你也不看看现在的行情,快三十了的大姑娘找对象容易吗?我们家邻居的姑娘也是挑来挑去,最后还不是嫁了个比她大二十分岁的男人,人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都要一把年纪了还挑什么挑,有人要就不错了,再说了, 现在的姑娘有几个还是姑娘,到了这个年纪谁还不交个把男朋友,该做的都做了,和离婚的有什么两样,人家没嫌你就不错了……”
“啪!”何向薇未等她说完,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掠过,“你们先吃,我去一下。”说完,起身拿了衣服便向外走去。路过厨房时,何母里面走了出来问:“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透透气。”何向薇走到门前拿起钥匙。
何母看着女儿,拿着围裙擦了擦手道:“其实你表姑就是那样的人,她的话你别当真。”
“妈……”何向薇看着母亲,只觉得心里酸的难受。
何母叹了口气:“以前我听了也生气,可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再说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你要是多长一点心疼疼我这当妈的,也不至于现在让人说三道四。”
“妈,我……”
“去吧,我不说你了,说了也没用,回头自己血压高。你要出去,就替我买点菜回来。”说着写了几样东西交给了她。
何向薇无奈,只得拿着母亲给的购物单出了家门。
街上的人并不多,阳光很好,到处飘着鞭炮的味道。她茫然地走着,在除夕来临时,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商场,饭店,咖啡厅大多都关了门,只有超市里还人来人往,拿着母亲给的购物单,她走了进去。
在拥护的人流中,居然遇到了中学同学,一个关系还不错的男生。只是他已经结了婚,妻子正怀着身孕。见到何向薇,他显得意外也很高兴,于是说了些以前的趣事,又问她现在结婚了没有。
“还没有”何向薇笑笑,“没你这么好的福气。”
男同学听了有点尴尬,可继而又爽快地道:“行,下次见面啊,我给你介绍几个哥们儿。”
没等何向薇开品,男同学的妻子妖声细气地道:“你有完没完啊,咱妈还等着咱们回去包饺子呢。”
男同学听了,不敢怠慢,只得跟何向薇告别。
巧的是,在超市收银台处,他们又相遇了,这次小夫妻两个并没发现她。只听妻子不高兴道:“你和她聊什么聊啊,这种大剩女最讨厌了,别看她们天天说自己眼光高,其实最不要脸,专会亲近别人的老公,找不到男朋友就去当小三。”
“你别这么说,向薇不是那种人。”男同学辩解道。
妻子听了这话生气了:“她不是那种人你和她过去。”说着就要走。
男同学急了,忙拉住她好言安慰。可一转头又看到了向薇,于是十分尴尬。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何向薇推着车子从两个人面前走过,一句话也没有说,径自去了另一个收银台。从家人到朋友,仿佛一夜之间就让她没有了立足之地。或者说不止是她一个,而是所有的未婚大女青年,人们像防着传染病患者一样防着她们,歧视她们,将她们列为难以接受的另类。可关键是,她们没有结婚,空间得罪了谁?
回家过年度由一件亲人团聚的乐事变成了负担,何向薇推着车子出了超市,看着街头人来人往,心情陷入了低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她拿出来,发现是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在嘈杂的人声中,一个久违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向薇,你在哪里?”
叶从南的声音即使隔得再久,听起来依旧充满着无限的诱惑和温柔。她站在人流中,突然感觉有无数的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胸口翻涌着无数的情绪,最终都化成了酸楚与悲伤。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又道:“我就在你的家乡,能不能见一面?”
【说好的幸福呢】
穿越千山万水,他从大洋彼岸飞到她面前,走下车,深色的大衣让他看起来更挺拔,也更瘦了些,摘下手套,他用温暖的双手捂住她被寒风吹的冰冷的脸颊,然后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低声道。他看着她,眼睛里无数情绪涌动,最终却只道:“不是说好一起过年?”
寒风吹来,飘起细碎的雪花,她看着他,因为瘦了的关系,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可眼睛里却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嗯,一起过年。”她笑了笑,飘进眼里的雪花融化了,变成了点点的水滴。她转过头看了看自己买的一堆东西:“这些怎么办?”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叶从南将何向薇和她的东西一起打包放进了车里。车子是新的,庄重大方的牌子,用的还是临时牌照。见她不解,他解释道:“这个城市没有我们的公司,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所以烨然去买了一辆,我对这里不熟,你来指路?”
除夕的当天,路上的车并不多,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到了何家的楼下,停好车,何向薇解开安全带:“你在这里等着,我先把东西拿上去。”
可是话未说完,他却按住了她:“我送你上去。”
她怔了怔,抬头看他。“我送你上去。”他又重复了一次。然后看了看她:“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她有点难以相信,“只是家里有很多亲戚,可能会不方便。”他没说什么,下车拿了东西,然后突然问:“伯父伯母喜欢什么礼物?”何向薇怔了怔:“都也还好。”在按下门铃那一刻她是紧张的,也许以前对叶从南的行为还能猜透几分,可今天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出意料,叶从南的到来在何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何向薇只得硬着头皮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叶从南倒自然得多,微笑着向何母道:“叶从南。”然后看了一眼何向薇才道:“小薇的朋友。”叶从南与何父握手:‘我们在何总的婚礼上见过。”
何父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然后看了看女儿,没有多说什么。亲戚们早已好奇多时,于是一一向他打招呼,何母一面让众人照顾叶从南,一面借着让女儿去厨房帮忙的机会问:“怎么回事?他是谁?”
“一个朋友。”
“别和我打太极,什么朋友过年会来咱们家?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瞒着妈?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是干什么的?”
“妈,我出去了。”何向薇无奈地走了出去。
客厢里,叶从南正被几个女性亲戚拉住聊天,是她少见的耐心,就连对十分八卦的表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趁叶从南转身的功夫,表姑忙拉住何向薇道:“这人是你男朋友,怎么没听说?看他长的一表人才,不知条件好不好,长得倒是怪好看的,说起来啊你们家条件也算不错。”说到这儿,她又压低声道:“我听说现在专门有骗子,专骗大龄女青年,你在哪儿认识他的?可不可靠?”
何向薇勉强笑了笑,倒不知从何说起。这时,却见原本应该在房间另一边的叶从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个人的旁边,表姑见了,忙咳了一声道:“向薇啊,吃饭了。”说着就去厨房了。
在大家的张罗下,很快晚饭就摆好了,大家族一起吃饭倒也热闹。吃过饭,何向薇和几个弟弟妹妹去厨房帮忙,出来时却发现叶从南不知何时被几个女性长辈拉住打麻将。她端了水给他,他接过来,看了看手里的牌,又看了看几个长辈,打了出去。何向薇见他如此,便知有了。于是,果然听得表姑笑道:“是我的了。”如此这般几个来回,叶从南眼前的纸牌便都到了别人面前,不多不少,刚好让几个长辈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