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也曾回想过两个人的感觉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试想着或者可以挽回。可越想却越觉得这样的背叛忍无可忍。三年多来,在每一个自己加班的日子里,姚琳琳总是以各种理由提前下班,在她为了结婚有房住而拼命工作的时候,他们却在偷偷地约会并快活着。
何向薇伤心过,气愤过,也怨天尤人过,可到头来脑子里却只一个念头:她要报复!
人活在世上一辈子,不过是活个念想儿,有的人想实现自我,有的人想出人头地,有的人想家庭美满,而有的人却只想着怎么才能报复那个最憎恨的人。愤怒有时候会让一个悲伤的人出奇的冷静而机敏,而何向薇就是其中一个。
既然打定了主意,一切多愁善感便都成了过眼云烟,本来沉闷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奔头儿。吃饭、睡觉、工作,何向薇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
为了工作,她的生活用品几乎有一大部分留在办公室的隔间里,可自从那天开始,她便把家里的一切都搬了过来,包括她攒了五年的所有积蓄。好在徐家母子早已把何向薇整日加班当成家常便饭,更不会过问她为什么这几天都夜不归宿,只有早上回来露个面。偶尔何向薇心软的时候也盼着徐伟宏会过问一下自己的起居,那么她也许可以不再计较他的背叛,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关心这些,或者说他更乐于见到何向薇天天加班,因为这样更便于他与姚琳琳畅快地相处。
现实总是残酷的,徐伟宏的行为再一次将何向薇残存的感情摔了个粉碎,于是当她拿到总经理签字的会场布置项目合同时,便毫不犹豫地将它锁进了自己的抽屉。
夏日的夜总是来的太晚,这让何向薇常常无所适从,这是报复的间歇中最难过的时期,看着阳光从海平面上落下,整个夜晚都只能一个人度过。
“何小姐今天还加班啊?”大厦的保安巡查时问道。
“我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记得帮我留门。”何向薇拿起车钥匙道。
“不用留了,”保安大哥笑道:“今天陈总也在。”
陈柯宇?
何向薇怔了怔,目光不由看向走廊尽的办公室,那夜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响。说起来两个人从那天起还没有见过面,因为有一个紧急会议,他在第二天便飞去了北京,听说今天下午才回来。
如果说徐伟宏的事让何向薇愤怒悲伤的话,那么陈柯宇的表白更多的是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五年来他一直是她的上司,恒远这个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做为行政经理和陈柯宇这个公司总经理一直是接触最多的人,他是一个十分难得的上司,而她呢,是他得力的助手。
三年前陈柯宇因为与妻子感情不合而离婚,那时何向薇刚刚升到了行政副总的位置上,除了工作,他们很少有私人性质的交流,虽然后来他们之间作为工作伙伴已经配合的十分默契。何向薇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发现陈柯宇对她的依重越来越多,在工作中给了她充分行使权利的机会,甚至有些事已经超越了她的职权范围。
何向薇已经不是刚出茅芦的职场菜鸟,一个单身男性上司对自己的这种态度足以让她明白原因所在。可她也相信,只要他没有表白,她就有充分的时间让这段感情渐渐冷淡下来。只是事实并没有朝向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他几乎是在一个合适的不能再合适的时机掌握了主动,而她呢,只能选择暂时逃避。
夏夜的街头风光无限,何向薇在快餐店吃了一份套餐,然后又百无聊赖地去了商场,直到天色已经很晚了才逛回了办公楼。
值班室的保安们正在看电视,见她回来了忙着打招呼。
“陈总还在吗?”何向薇问道。
“哦,刚刚走。”一个保安道:“何经理等会儿再上去吧,楼上的人在打扫呢。”
“下班时不是已经打扫过了吗?”何向薇奇怪地道。
听了这话保安大哥叹了口气道:“是打扫过了,不过刚刚陈总的前妻来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吵起来,把陈总的办公室都砸了。”
竟然有这种事?何向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当她上了电梯来到楼上时,眼前的景象倒让她吃惊不小,几个保洁人员正在清扫打碎的玻璃,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文件和纸张,靠墙的那座精美的鱼缸也被打碎了,几尾鲜红的金鱼翻着肚皮死在了满是水渍的地毯上。
“何经理。”保洁大姐见了她一边打招呼一边叹道:“你说这可怎么好?好好的搞成这样,啧啧……”
何向薇走进陈柯宇的办公室,这里已经乱成一片,书架上的书翻倒在地,压碎了一个镶着照片的相框,何向薇弯下身拾起来,发现里面的照片已经被鱼缸的水浸湿了,可照片上却依旧清晰,陈柯宇微笑着扶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在他们身后挂着一幅巨大的红梅图。翻过照片,后面写着:2002年12月于怡园。
如果她没猜错,这是陈柯宇和父亲的合影,作为国画界的名人,陈老先生的红梅图响誉国内外,只可惜他已于前年过世了。
婚姻失败,父亲过世。
何向薇突然感觉陈柯宇的生活似乎也并不比自己好过多少,这个男人成功的事业并没有让他得到幸福,反而使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苦闷。
出于莫名的同病相怜心理,何向薇将那张照片擦干带回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装的正是徐伟宏背叛的证据,何向薇拿起它想塞进碎纸机,可在最后一刻却又停住了手,她将里面的文件全部倒出来一一清点着。
这样也好,她不由得在心里自嘲地道:每当失去报复的勇气时,这些文件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可她翻着翻着,却突然停住了。一张硕大的照片从通话记录单里面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一个戴着大大遮阳帽身材丰膄又有些年纪了的女人,在她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在她的身边却是一个面目有些模糊的男人,女人的手勾住男人的颈,两个人正吻得忘情。
照片后面贴着一张似乎是匆忙间写的便条:叶从南先生收。
何向薇反复看着照片中的人,记忆里似乎有些面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而比这张照片更令人怀疑的是:它是怎么进了自己的文件袋?这个叶从南先生又是何许人也?
正在何向薇疑惑不解时,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何向薇犹豫了片刻才终于接起来,电话另一端,一个客气的声音道:“何向薇小姐你好,我是叶从南先生的秘书。”
何向薇来到窗前俯看着夜色下地街道,空旷的马路上,一辆银色的跑车划过寂静驶来,停在了她所在大厦的楼下。
电话里那个客气而不容拒绝的男声道:“何小姐,我知道您就在楼上,请您勿必带着那张照片下楼来。”
“什么照片?”何向薇看着那辆银色的车子,脑海中无数的片断闪现,那天在小区附近跟踪她的车子,那晚她抱着电话哭泣的时候,这辆银色的车子就像一个幽灵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听到她的疑问电话另一端的男声笑了,可态度却没有丝毫退步:“何小姐,我劝您最好不要拒绝。”
“如果我不呢?”何向薇试探地道。
对方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却只听一个陌生而暴躁的男声抢过了电话:“何向薇,如果你还不想把手里的项目合同交给情敌,就马上带着照片给我他妈的滚下来!”
谁比谁更苦闷(二)
暴躁、傲慢无理、英俊逼人,这是何向薇对叶从南的第一印象。当她拿着照片来到楼下时,他的秘书已经等候在门前,而叶从南本人则依旧坐在车里。月光浅淡而暧昧地勾勒出他轮廓清晰的侧影,以及抿得紧紧却又十分性感的唇形。
豪华跑车,私人秘书,英俊的脸庞,以及那张暧昧的照片……
这一切都让何向薇不由得感叹:好一个吃软饭的。
“你好何小姐,我是叶先生的秘书方烨然。”一个斯文清秀的男子走上前来客气地打着招呼。
与他热情的态度相比何向薇的表情显得十分冷淡。
“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我的文件里?”她举了举手里的照片,语气不善。
方烨然好脾气地笑笑:“何小姐还记不记得那天在移动公司您拿走的文件袋?”
“那是我的通话记录。”何向薇不为所动。
“没错。”方烨然道:“在这之前叶先生委托的咨询机构也去查过通话记录,就带着这张照片,我想是在分装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放错了。”
原来是个乌龙,何向薇皱了皱眉,却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人:“所以你们为了拿回这张照片而调查我?”
这辆银色的跑车她并不陌生,如果她多留心一些可能会发现它跟踪自己有一段日子了,而且它似乎并不担心会被自己发现,这和刚刚那个让自己下楼的暴躁的男人的风格十分一致。
“何小姐,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方烨然客气地道:“人人都有隐私,您说是不是?”